《偏偏岁月如旧》寂灯

1、偏偏岁月徒有虚名

　　《偏偏岁月如旧》
　　文／寄灯

　　陆远：

　　钱钟书老先生拒绝写自传，听闻他说：“回忆是最靠不住的，一个人在创作时的想象往往贫瘠可怜，到回忆时，他的想象力常常丰富离奇得惊人。这是心理功能和我们恶作剧，只有尽量不给它捉弄人的机会。”

　　当我以同样的心情告诫自己，来回忆有关于你的一切。
　　当我钻进那个矮小瘦弱的躯壳，奋力避免那些来自成年人的思绪裹挟，细致地去勾勒有关于你的少女心事。

　　你的脸早已经在岁月流逝中模糊不堪，那些酸涩与喜悦的情绪早已难辨真假。

　　那些涓涓细流般的情节，那些心动的瞬间，那时我为之而起伏的情绪……那些本该都是我爱过你的证据。

　　原来都已是这样模糊的事情。

　　八岁那年，怯懦地躲在母亲身后，探出脑袋看你。
　　十岁那年，认真地思考长大以后该如何成为你的新娘。
　　十三岁那年，绞尽脑汁要变成一个女孩而不是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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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多、那么多的，我做过的事和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那、你呢？

　　我爱的你是什么模样的？

　　明明视线勾勒过千回万回，明明不经意想起来的事情绕过几个弯却总能牵扯到你，明明我已经这样忘乎所以。
　　为何只有我爱你这件事情如此清晰？

　　我真的……有我认为的那样爱着你吗？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成年人回忆往事时，怯懦的自我安慰。

　　我怎会如此糊涂？我已给了它恶作剧的机会，叫它戏弄。

　　这些年，我走你走过的路，看你看过的风景，我把我变成了你。
　　我踏足你未曾去过的世界，我代你领略你曾想欣赏的风光……
　　我独自一人爱了你好多年。

　　真的是好多年。

　　说这些倒也并不是要表达我有多难过。

　　陆远，我只是遗憾……
　　遗憾时光那么短，人却一直都在走。

　　原来岁月徒有虚名。
　　正是——这些岁月徒有虚名。

　　我终于可以问自己——我真的爱过你吗？
　　好了，不必再需要答案，是我一时昏了头。

　　哪怕只是岁月徒有虚名，陆远，我再也无法下笔，为你写下任何一个字了。
　　它们如此虚假，如此单薄。

　　就到此为止了。

　　就到此为止。
　　——宋时好

　　笔尖在信纸上停顿许久，墨水洇开，宋时好感觉到一种灵魂抽离于肉.体的割裂感，那些漫长岁月，如今回想起来，如同曼德拉效应的杜撰。
　　茫然，疲倦。

　　像是时间被重置，记忆同她开了玩笑。
　　她扭灭台灯，身子向后仰，缩在椅子里。
　　算了吧，她已不想再计较许多。

　　信纸在指缝里团成团，最终落在垃圾桶里。
　　都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