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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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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县的刑场之上，男人刚刚倒地，天色骤变，原本还晴朗的天空瞬间阴沉下来，不一会雨水便倾泻而下，貌似是在为男人的死亡而哭泣。
不一会儿，围观的百姓纷纷散去，原本还人满为患的地方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周围一些官府中的人和刑台之上的人。
廖俊吩咐旁边人给林霁收尸，旁边的狱卒刚要上前，一个少年急匆匆地跑来，他不顾雨水，直直跑向廖俊，向廖俊请求为林冉收尸。
廖俊没有意外，只是觉得猝不及防，他也听说过林家叔侄之间的恩怨，但是那日林冉带着证据举报蔡和顺时维护林益的态度，也能看得出这孩子并非如传闻中与林霁势如水火。
可……可他不能叫林冉收走，若是今日他叫林冉将林霁的尸体收走，恐怕明日他也得叫人来为自己收尸了。
廖俊笑了笑，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和蔼的表情：“不是我不近人情，只是这不合规矩，你还是同你母亲回家去吧！这么大的雨，莫要在此处逗留了！”
林冉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他站得笔直，默了半晌，突然“扑通”跪在了地上。
“大人，林霁固然有罪，却他的功劳也是不可磨灭的，若非他忍辱负重地收集证据，今日又怎么能如此顺利地将贪官除去。”
廖俊自然明白林冉的意思，但是他不能松口。
“可是，不合规矩就是不合规矩，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
就在廖俊准备开始口吐芬芳，教育后生时，旁边突然传出一道浑厚的声音。
“可以，可以，有啥不可以。”
廖俊吃惊地看着身旁突然出现的魁梧大汉，刚想开口就被堵了回去。
“小兄弟也是一片孝心，想为叔父收个尸，这有啥过分的，你差不多得了，通融通融吧！”
廖俊还想据理力争，他松口，谁救他啊！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大汉拖了回去。吴钊也不顾手中不断挣扎的人，朝着林冉喊道。
“收吧收吧！该收尸收尸！该回家回家，莫要感冒了！”
说得跟平时问“吃饭了吗”一样随意。
林冉虽然不理解，却还是抓住了被允许给林霁收尸的信息。
少年十分欣喜地朝远去的人鞠躬道谢，然后跑回刑台之上，扶起倒在地上已然没了气息的人。男人很高却很轻，但是男人高大的身子压在瘦弱少年身上，少年还不十分吃力，他背着男人的身体，费力地朝远方走去，背影中透着股倔强和凄然。
曾几何时他就是这般带着父亲回家，这次他要带着林霁，带着这个他一直不愿承认的叔父回家。
“叔父，阿冉带您回家。”
之前林霁总会用各种办法叫他不得不唤自己一声“叔父”，如今他心甘情愿地喊出这两个字，那个人却永远听不见了。
雨水肆意地打在少年和其背上的人身上，衣衫尽湿，满是狼狈，可每一步都透着决然。
与此同时，在刑场旁边一座稍高的酒楼之中，有人正看着雨中的这一幕。他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眉心总也松不开。
旁边的侍者见状，询问道：“殿下，为何不留下林主簿，如今叫林冉带走，不是平添麻烦吗？”
“这是他想要的，若是我强留下他，他定然会怪我的！” 元初望着远去的少年，目光尽数留在了其背上的人儿。
阿霁，你先跟他走，我很快就来接你！
三天后，林霁出殡。因为林家如今没落，林霁的葬礼十分潦草。赵屠等人凑的钱给林霁买了口薄棺，林冉披麻戴孝，将林霁的棺木送到了祖坟之地安葬。他在林霁坟前待了很久很久，说了好多以前说出口的话。
林冉跪在坟前给林霁烧着纸钱：“我都听说了，老师是你帮我找到，家里你也常常给我们贴补，我被冤枉，你不顾被蔡和顺针对护着我一次又一次，甚至不惜替我顶罪！你到底怎么想的？就因为叔祖父叫你护我们一生，你就要做到这般不要命了吗？”
“还有你想要整蔡和顺就不知道想办法顾住自己，那么正直干嘛！我爹的前车之鉴你还没看够吗！”
“你呀，就是个傻子！明明满心想得都是别人，偏要装成一副不在意任何人的鬼样子。平白挨我这么多骂，你说你是不是自找的！”
少年说着说着就笑了，可是泪水也早已满了脸庞。
“你回来骂我吧！我保证不还口！叫你骂个痛快，好不好！”
一处别苑里的卧房里，一向脸上没有表情的男人满脸担忧地守在床边，看着床上阖着眼睛，丝毫没有动静的男人。床边还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一边给床上的人把脉，一边叹气，也不知道他到底叹了多少次，但是床边的男人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
“他到底怎么了，不是吃了你的假死药两天内就会苏醒吗？为什么他还不醒！”
疑似大夫的老翁松开床上男人干瘦骨感的手腕：“殿下，可能是因为这位公子身体亏空严重，才导致他现在也没醒。”
“那他到底什么时候可以醒。”
“这……”大夫面露难色，“这还真说不好，可能一天两天，也可能一个月两个月，更或是一年两年，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永远这般如同活死人一般活着。”
元初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强忍住情绪叫大夫离开，随后坐在男人身旁，拉起了男人如同枯木般的手，目中情绪满是复杂，有担心，有愧疚，也有恐惧。他以为可以将一切把握在自己手中，可是他突然发现事实并非如此，自己随时都会失去面前这个人。
与此同时，林益正在旁观林霁的人生，当他看到那个既陌生有熟悉的脸的时候，只觉得震惊不已，随即又觉得四肢冰凉，一向痴傻听话的男人竟然是手握重拳的摄政王萧景元，最关键这个男人就是主角林冉的大腿啊！
萧景元在故事里的身份尊贵，手段毒辣，不少人死在他的手里，就连北齐的君主都十分畏惧他，在这林益之前不知道萧景元为何对初入官场的林冉另眼相待，只当是因为林冉的主角光环，才会有萧景元这个系统自带bug随时出现帮他化险为夷，如今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林霁以性命为代价换来的。不过……，萧景元为什么会出现在蔚县，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有，他竟将一向杀伐果断，有北齐杀神之称的摄政王当成了傻子！
一惊未平，林益又想起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前不久，赵屠好像同他说过，元初……啊不……萧景元好像已经死了！！！！这系统中最大的外挂就这么没了！！！！
还没等林益回过神来，面前的人和景渐渐变得虚幻扭曲，直至眼前一片漆黑，林益好像失去意识，陷入了沉睡。不知过了多久，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低声耳语，声音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
“阿霁，醒醒吧！睁开眼睛看看我！”
林益只觉得这声音低沉磁性，好像蕴藏着巨大的悲伤，叫人觉得莫名熟悉。林益想要睁开眼看清那人，却感觉眼皮上如同坠了千斤重一般，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萧景元没有注意到床上人的微弱反应，全神贯注地给林益擦着手，嘴里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思念。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对我说‘不用怕，你会护着我’，怎么现在却说话不算数了。”
萧景元看着安静的闭着眼睛的男人，脑海里全是那个成天笑嘻嘻的脸。自他见他的第一眼起，男人总是在笑，他也曾在心里暗暗鄙夷，可是时间一久，他渐渐喜欢看见这个男人的笑脸了。记得他有一次被群小孩嘲笑“痴傻”，他都没有在意，那个男人却跳脚地帮自己出头，若不是林鸣拉着，那架势仿佛要跟一群孩子打一架才肯罢休。
充满孩子气的男人还总喜欢替人出头，替撒泼打滚的孙老汉，替蔡和顺欺压的百姓，替不给自己好脸色的林冉，为了这些从来不理解他的人甘愿丢弃性命。想起林霁在刑场上那最后一抹笑，萧景元不知道该骂他傻，还是该称颂他无私。
但是他不能否认他对这个男人起了别样的心思，他也曾犹豫矛盾，可最后还是被自己的心牵引着走了。他清楚自己想保护这个傻子一生一世，想护林霁永远远离纷争，永远都能开怀地露出笑容。
“你说你会护我，还说永远不会嫌弃我，现在却躺在这装死！林冉那般对你，你尚且愿意豁出命去，那若是我，你可愿以命护我！”他不知道床上的人能不能听见自己的话，但是心中还期待他可以回应自己。
突然，萧景元意外地发现林益枯树枝般的手指竟然自己弯曲了，他猛地抬头看向床上的人，只见原来还紧闭双眼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眼睛依旧如往般明亮，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男人缓缓开口，嘶哑虚弱的声音从嘴里吐了出来。
“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