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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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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着过着,林益在这大狱里蹲的也有个把子月了,幸而有赵屠的打点,他在这牢里过得还算舒坦。不仅吃好喝好,还有话本可以看。
周围的狱友们见他这般坐牢也不禁纷纷好奇起来,他们那里见过这般坐牢。原以为这人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才会被如此对待,后来时间久了才知道这人竟然也被判了死刑。不禁感叹,死刑犯还能日日过得如此好,真的也是厉害了。
“林老弟,今日你家那坏小子给你送酒来了没?”
林益正躺着看手里昨日林鸣托人送进来的话本,听见有人叫,歪歪头暼着旁边牢房的大汉,笑着回道:“没有啊!还有怎么能叫坏小子!”
大汉席地而坐哈哈大笑起来:“就是坏小子,每次他来,我就觉得他那个眼神跟狼似的,你小心点,别着了他的道。”
大汉是他在大狱里的邻居,叫闻青山,说是十几年前犯了人命官司,原本被判了死刑,可是蔚县府衙这些年总是事情不断,县令换了又换,没有人顾得上他,这件事也就搁置了,他也就无人管,被关在牢里这么多年。
不过,林益与他相识这些天来,倒觉得与这人颇为投机。
林益在牢里待着,偶尔赵屠会来看看他,带着元初。起初他还惊讶甚至反对,但是看着元初那个一言不发却一意孤行的样子,久而久之,林益也就随他去了。可是,也不知怎么的,元初与闻青山总有些不对付。
林益听闻闻青山如此说也坐起身来,看着大汉认真道:“闻大哥,你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那孩子就是话少了些,因为伤也傻了些,但是人不坏啊!哪次来没给你带酒啊!”
大汉不以为意地切了声:“这次不就没带!”
“哥哥好心提醒你,你怎么还跟哥哥急啊!我可同你说,狼收起尾巴跟狗差不多,你别被乖狗狗蒙蔽了双眼,到时候等他露出尖齿利口,你可别怪哥哥没提醒你啊!”
林益气急道:“闻大哥……”
见林益急了,大汉连忙告罪:“得得得,我错了,不该说你的心尖尖,自罚面壁。”说着转了个身,冲着墙壁坐了起来。
林益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汉刚见到林益的时候,还有些吃惊,转头又摇了摇头,道了句:“怎么可能?”
林益见这人打量自己,还说莫名其妙的话,不免好奇,问了才知,这人将自己认作了他的故人。只不过,他那故人早已不在人世,所以才感叹了句。
因为有特别关照,凡是林益想要的东西,赵屠都能弄来给他,闻老哥见如此,找到林益情求说帮他带壶酒来,本就是顺便的事情,林益便应下了。
几来几往,二人也熟识了,偶尔听着闻青山叨叨几句他的过往,二人在这狱中小酌几杯,颇有一番同命相怜的感觉。
“闻大哥,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你是没见他刚被救回来的时候,身上全是伤,奄奄一息的,仿佛就一口气,吐出来就没了。”
闻青山不以为意,哼了声:“是是是,你那心尖尖最可怜了,我以后不说他就是了。”
闻青山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林益,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你家心尖尖这几次来得勤了些,不仅如此,话也多了些。”
林益一怔,他还真是没有注意到过这些,问青山这么一说,他也想了起来。
最近元初与赵屠的确来得勤了些,有时候只有元初来。但是元初话多了吗?就昨日来得时候,莫名其妙说了句“你且安心。”
林益只当是孟慎之叫他传的话。
“可能是刑期将近,管得松了些吧!”林益随意道。
还有半月就到了处斩的日子,看着马上要被行刑的男人竟然还能开玩笑。闻青山下意识暼了几眼满脸坦然,丝毫没有恐惧的林益,笑道:“你这人还真是奇怪了!马上要被处斩了,还能笑得出来。”
林益耸耸肩:“我不笑难道哭吗?既然事已至此,何必哭哭唧唧地怨天尤人,这鬼地方,我哭给谁看。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如若真是命,就算我哭死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静观其变。您说是不是?”
闻青山看着林益,眼底满是惊叹,道:“是呀,难得有人看得如此通透,你还真是个妙人,若是咱们有机会能在外面重逢,我一定同你喝上三天三夜,不醉不休。”
林益笑着应道:“好,一言为定。”
但愿那日可期。
林家小院里,也来了不速之客。身材魁梧,面容狰狞的大汉站在林家门口。周围的街坊见状虽然有心看热闹,却也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时不时窃窃私语两句。
大汉虽然面色狰狞,却在门口踌躇了片刻,低头整了整衣袍,正了正颜色,犹豫了好久方才抬起手敲响了房门。
“有人在家吗?”
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和恭敬,和他魁梧的样子倒是十分不相符。片刻,大门打开,露出了一张稚嫩充满疑惑的脸。
林鸣试探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大汉摸摸头,哈哈一笑:“我找人。”
大汉的笑声如同酣雷一般在林鸣耳边乍响,林鸣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这时,得了消息的赵屠也赶来了,看着门口的大汉,不由得皱了眉。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大汉露出了一个极为狰狞的笑容:“我找人。”
赵屠心想可能是来找林霁的,于是道:“林主簿不在家,你有事?若是有事,可以先告知我,若是不方便,那请您改日再来。”
面前的人身份不明,赵屠不敢言明林霁的处境,只能先如此说。
可是大汉闻言却摇了摇头:“老子不找什么林主簿。”
赵屠有些怔愣,不找林主簿?难道……
赵屠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的林鸣,林鸣连忙摇头:“我不认识他。”
“找我的。”
一阵清冷的声音从林鸣身后响起,林鸣惊得转头,只见一向不爱说话的元初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如同往常一般的模样,可是双眸却异常清明。
大汉看见元初竟是满目惊喜,刚想开口,却被元初打断。
“进来说话,别站在门口。”
就在周围人共同的见证下,这个魁梧的大汉进了林家的门,有人猜测定是林主簿在别的地方欠下了债,这不债主催债来了。
与此同时,林鸣和赵屠满脸吃惊地看着面前头脑清明,完全什么事都没有的元初。
“元初……你……”林鸣刚想问个究竟,大汉的一声“主上”打断了他。
只见大汉“扑通”一声跪在了元初面前,恭敬道:“主上,属下来晚了。”
“没想到那混账竟然会对您下如此毒手,害你流落至此,实属卑下的失职,还请主上赐罪,吴钊愿领责罚!”
林鸣和赵屠听得云里雾里,可是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元初的身份不简单。
吴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自己的失职,那真诚的模样真是叫人不忍直视。
元初冷冷开口:“够了!再废话就滚回去!”
吴钊乖乖地闭上了嘴。
元初也不顾忌旁边的林鸣和赵屠,冲着跪在地上的吴钊问道:“廖永平到哪了?”
吴钊回道:“已经到了郸城,不过据探子报这郸城太守也是个老狐狸,怕是廖钦差得在那耽搁几日。”
元初闻言皱眉道:“你同他讲莫要管什么太守了,我给他三天时间,叫他快些赶来蔚县,否则就别来见我了。”
吴钊闻言脸色一凝,想着恐怕这蔚县县令惹到了自家这位阎王,心中默默又同情了廖永平一番。
“可……从郸城就算是快马加鞭也得十多天啊!”吴钊小心地反驳道。
就见自家主子脸色难看道:“那便给他十天!十天我若是见不到他,你就同他一起永远消失。”
吴钊紧张极了,听闻主子如此说,连忙应下,心下又是同情了廖永平一番。
吴钊看着冷着脸的主子,似乎没了其他打算,堆着笑试探道:“主子,您不随属下离开吗?”
不知道元初在犹豫什么,只见他默了半晌才转头对着林鸣嘱托着:“记得隔些日子就给他送些解乏的东西,虽然待不了多久了,还是过得舒坦些好。”
说完转身随着吴钊往外走,赵屠朝着元初喊道:“可……可若是他问起你怎么办?”
元初身影一顿,缓缓开口:“就说突发旧疾,没救回来死了罢。”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屠望着男人远去的身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想到刚刚男人的眼神,不禁觉得头皮发麻,那个眼神冷得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凌冽没有温度。扫在人身上只能感受到彻骨的寒冷。
他究竟是什么人,在齐哥身边这么久,人们都没有发现他,他这些日的痴傻都是装的?念及此,赵屠只觉阵阵后怕。
赵屠的直觉告诉他,这人绝对不简单,不过刚刚那人的话,似乎在说齐哥会平安无事。
“齐哥,一定要平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