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耶，我是笨蛋》十八酸钠

41、真相

　　简舍予是被米麻因兴奋而尖利的声音吵醒的。
　　“太好了太好了，类者你做得很好！”简舍予从未听过米麻如此高兴的样子，这只猫脾气暴躁又多变，何时见过他这副模样，“类者，你再不说话我就默认你要吸取精神力了。”
　　吸取精神力？什么意思？简舍予猛地睁眼，没看见那只有着蔚蓝色眼眸的猫，只看见病床旁舒书的身影。
　　“妈妈？”这两个字磨着简舍予干涩的喉咙，从口腔中蹦出来。
　　舒书好似很疲惫，虚弱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简舍予柔软的头发，然后才想起给他倒一杯水。
　　简舍予想坐起身喝水，但腹部无法忽视的疼痛让他僵直着身子，惶恐地又躺回去了。
　　“疼，喝不了。”简舍予惨兮兮地撒娇。
　　舒书一下被逗笑了，又揉了一把头发，说：“那你就躺着好好休息，不疼了再喝。”病房门突然被打开，简珩提着一袋包子中气十足地说：“老婆，先吃早餐！”
　　“哦，你醒了啊。”把手里的袋子放下简珩才注意到睁着水汪汪眼睛的简舍予，“没买你的份呢。”
　　简舍予哀怨地瞥了眼简珩，肚子也适时地咕咕叫起来。舒书咬了一口香喷喷的、皮薄馅大的肉包，心情也好了许多，安慰着儿子：“你现在还不能吃这些，待会给你弄点吃的。”
　　简舍予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干掉了五个肉包和两杯豆浆，简珩还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嗝。
　　“妈妈，快让简珩出去，我不想看见他。”简舍予装弱，其实就这么一瞬，他感觉自己已经好了很多，除了肚子那儿有点疼之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尤其是大脑异常清醒。
　　简珩幼稚地哼了一声，和舒书一番眼神交流后就出门了。
　　“真走了，我就是随口一说。”简舍予想喊住简珩，又听到舒书说：“昨晚我们来得急，还没落脚地，他去订房，你就好好躺着吧。”
　　简舍予乖巧地应了一声，就看见刚关上的门又被重重地推开，来人正是一脸慌张的叶娉。
　　继见到兴奋的米麻后，简舍予又见到了紧张的叶娉。
　　叶娉看见舒书，脸上竟露出些微难堪的表情，说了句“阿姨好”就大步靠近简舍予的病床，嘴唇蠕动似乎要说什么。
　　简舍予恍然大悟，对舒书说：“妈妈，你能先出去一下吗。”舒书的目光在他们俩之间来回逡巡，还是颔首出去了，顺便带上了病房门。
　　“叶娉，你没事吧？”等舒书离开后，简舍予第一反应就是先问问叶娉的情况。
　　叶娉注视着简舍予，缓慢地摇了摇头，艰难地说：“我没事，有事的是齐之熙。”不知为何，简舍予竟从这一句话中听出了“兔死狐悲”的凄凉感。
　　简舍予怔愣片刻，凭本能问：“齐老师？为什么？”
　　为什么？叶娉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叶娉抿着唇沉默一会，将昨晚发生的事尽数告知。

　　齐之熙处理完节目组的事后已经快凌晨两点了，临时让其他导师带代班主持，又让导演组先封锁一切消息，又指导《lovely》B队重新排动线，赶到医院坐在手术室门口几乎睡过去。
　　叶娉在旁边推了他一下，给他递了杯热水，没有感情地说着关切的话：“这里睡容易着凉，自己去开一间病房。”
　　齐之熙捧着水抿了一口，耷拉着眼皮摇头道：“我觉得不太对劲。”
　　“我知道。就算今天是公开的第一次舞台录制，也没那么容易放一个人进来。”叶娉赞同地补充齐之熙的想法，“节目组里有内应。还有，你得查查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齐之熙合上眼睛，然后慢吞吞地说：“我觉得和上次宴会意外的相似。”
　　叶娉应了声，听见齐之熙继续道：“我本以为宴会枪击与薇诺逃不开干系，毕竟她怎么看怎么怪异。但是这次，我有点犹豫了。”
　　听到一个名字，叶娉下意识地敲击着腿，回想起薇诺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一个念头莫名涌上心头。他迟疑着，还是和齐之熙明说了，毕竟现在他和齐之熙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只是齐之熙掉入油锅的日子比他早。
　　“可能，我们两个同时在场就会有危险。”叶娉警觉地没有全数告知，直接说了他思考后的结论。
　　但齐之熙并不好糊弄，转头看向叶娉：“哪来的结论？那我们现在坐这岂不是很危险？”
　　谁知叶娉煞有其事地颔首，开始赶人：“你快走，电话联系。”
　　齐之熙被气笑了，语气也急促了些：“别说胡话了，希望你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叶娉拒绝，自顾自地解释起来：“这次与上次的共通点其实很多。第一，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闯入有戒备的场所；第二，我们同时在场；第三，那个男人先冲向你，再捅向我；枪击案也是如此。”
　　仔细一想，重合点竟有如此之多。齐之熙皱起眉，隐隐有些赞成叶娉的结论。
　　叶娉压平唇角，话锋一转：“不管怎么说，你应该感谢简舍予。当时情况紧急，谁也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你知道简舍予头脑简单，他这么做一定是下意识的行为。他第一反应，是帮你挡刀。”
　　趁着齐之熙脑子正一团浆糊，叶娉夸大了事实，极力渲染简舍予的功劳，强调齐之熙在简舍予心目中的重要性。
　　齐之熙又喝了一口水，想到总是活力满满的少年因为他躺着病床上。原本红润的脸颊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苍白起来，那张饱满的嘴唇也因为缺水干瘪下去，还有澄澈的藏着秘密的眼睛紧闭。齐之熙忽然回忆起第一次看见少年哭泣的样子，那双拖着他坠入海底的手再一次出现，拽着他的脚腕，拉着他的衣襟，甚至攥紧他的心脏，让他窒息到不能呼吸。
　　叶娉煽风点火的话还在继续，加深了齐之熙的坠落，让齐之熙一口喝光水杯里的水，将水杯揉得越发扭曲后才扔进垃圾桶。
　　“我知道了。”齐之熙说完这么一句就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然后呢？齐老师怎么了？”简舍予觉得从方才叶娉进门的表情看，齐之熙并不会这么安稳，于是他急切地问，想撬开叶娉紧闭的嘴。
　　叶娉没在盯着简舍予，垂下眼眸，低低地说了一句，交代了齐之熙的情况：“变成植物人了。”
　　简舍予愣了一下，无意识地重复了叶娉说的话，然后尖声质疑起来：“怎么可能，怎么会变成植物人！齐老师不是没有受伤吗！叶娉你是不是说错了！”
　　叶娉难受地蹙眉，说：“没有说错。我昨晚以为他睡着了，给他开了一间病房，今早来的时候齐之熙已经没有意识了。”
　　“为什么？”
　　叶娉也不知道，他觉得有什么脱离了自己控制。
　　简舍予猛地想起自己昏迷时听到的米麻的叫声，恍惚着说：“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叶娉重新看他。
　　“我刚刚听到了米麻的声音，它说我不回答默认吸取精神力。”
　　叶娉脸色虽然没有丝毫变化，但内心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精神力，这个名称很是耳熟，薇诺提过。
　　“虽然耗费不少精神力也没落着什么好，但待得越久我越吃亏。”——薇诺做某一件事需要耗费精神力，在地球待得越久越吃亏是指精神力损失越多吗？而齐之熙变成植物人是不是也是“吸取精神力”后的结果。
　　叶娉伸手捏住简舍予的肩膀，用命令的语气说：“齐之熙肯定和那只猫有关，你去问清楚，然后告诉我。现在，立刻，马上。”也许是叶娉捏得越发紧的手，让简舍予惊叫一声，回过神来在心里呼叫米麻。
　　这次米麻很快就出现了。如往日一样，只有简舍予能看见米麻得意洋洋的踱步姿态。
　　“类者，你有没有觉得浑身充满力量？”米麻停下脚步，仰着猫脸笑嘻嘻地问，“腹部的伤是不是也不痛了，脑子是不是也清楚了？”
　　简舍予诚实地点头切入正题：“齐老师变植物人是你做的吗？”
　　米麻自豪地挺了挺它的胸，说：“当然啦。多亏了你，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才能让我吸取他的精神力。”
　　“你说什么？！你从没告诉我会变成植物人！”简舍予的语气异常亢奋，可见他有多生气。但在叶娉的视角只能看见简舍予呆滞的目光和逐渐发红的脸。
　　“你没想过‘试殖者’的名字吗？”米麻一脸无辜，终于善心大发给简舍予解释了一遍，“试殖者是装着精神力的容器，我是尝试入侵吸取精神力的病毒，你是切开容器的刀。这么说你明白吗？”
　　简舍予的瞳孔猛然紧缩，像是知道了令他难以接受的真相，随即他提高音量：“还回去啊！既然可以取出来那必然可以还回去吧！”
　　“还回去？”米麻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开始放声大笑，混杂着刺耳的猫叫声，让简舍予发毛，“你知道取出来的精神力在哪里吗？”
　　简舍予摇头。
　　“在你体内啊！要不然你以为你体内的力量从何而来！”米麻轻蔑地哼了一声，“还有问题吗？没问题就给我去攻略叶娉！”
　　没给简舍予太多反应的机会，米麻就消失了。
　　简舍予回过神来，狠狠地垂了一下床，鼻子瞬间酸涩起来，眼眶里也立刻湿润起来。
　　“我他妈……”简舍予哽咽地说了句脏话，朝着叶娉落下一滴滚烫的泪珠。
　　叶娉下意识伸手，轻柔地拭去他眼角逐渐涌出的泪水，连说话也不由得变温柔了些：“那猫说了什么？”
　　简舍予不知道他该不该告诉叶娉，可是看叶娉这关切的眼神和贴心的话语，让简舍予不忍心欺骗他。
　　于是简舍予决定告诉叶娉。
　　他张嘴顿了顿，整理了措辞：“米麻说，齐老师被我攻略成功后，他的精神力就转移到我身上了。”
　　叶娉波澜不惊的脸扭曲了一下，嘴角不自然地扬起，眉头紧紧地锁起，他又不适地捂住嘴，什么也没说直接冲进了病房里的盥洗室。
　　门被叶娉一脚关上了，简舍予只能听到剧烈的呕吐声，仿佛要将腹腔内所有的器官都吐出来。
　　“叶娉？”简舍予怔怔地叫了一声，但叶娉似乎没有听见，于是简舍予又呼唤了一句，“叶娉，你还好吗？”
　　呕吐声停止了，门也打开了。叶娉冷着一张脸，用自己的手帕慢慢地擦拭自己湿漉漉的手，也没有放过指缝的水珠。
　　“叶娉？”
　　叶娉冷漠地瞥了简舍予一眼，让简舍予重回刚接触叶娉的那段时间——不，还得更无情一点。
　　“你好好休息。”叶娉随意甩下一句场面话便打开病房门离开了，只余下还没缓过神的简舍予。
　　简舍予突然无措起来，眼眶中的泪水越积越多，汇聚成一团，蒙蔽了他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

　　简舍予：我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