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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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流年，哭笑而过。生天仁果然践诺，只是耐性极好地在竹取国住下，并不催促她的答案。然而自己仍是迟迟，究竟在心里期盼些什么呢？竟是连自己也未必知晓，只是如此过得营营。
又是望月夜么？
林紫笙靠着门前的立柱坐着，深夜的风真有些凉呢。她微微抱着双肩，这样觉得。不自觉向立柱挨紧了些，似乎还有些残留的热度包裹住自己，带着令人心悸的血腥气味，那刹那闪过的妖艳的猩红，令她的胃一阵紧缩的难受。然而无论如何——林紫笙回身轻抚过紧靠着的立柱，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雨淋霜侵，立柱上掀起的毛刺微微扎痛她冰凉纤细的手指。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舍弃。一呼一吸间，都已经摆脱不了的熟悉印记。这半年多来，她每次想起来，心脏就难过得随时要碎裂开来。比起这种折磨，那种出轨的思念，让她所背负的罪孽感，愈加没有一刻停歇地加倍煎熬着她。林紫笙怀着这样无法释怀的心情，在朦朦胧胧中昏然睡去。夜已经很深了，风中的湿寒之气也在一丝一毫的增加。一轮滚圆的月亮悬浮在半空中，照耀着这片苍茫大地。
只有在睡梦中才会重新感受到的这份温暖，来自那令人安心的怀抱。一抬眼，就可以看见她清秀的脸。唇瓣紧闭着，然而唇线勾勒出淡淡微笑的模样，从嘴角仿佛溢出些甜蜜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轻轻吸吮。林紫笙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羞愧起来，脸上不由浮现出阵阵红晕。这个时候的她，完全是普通的16岁少女，丝毫没有平日令人胆寒的杀戮之气。苍蓝色的深深眼眸，只是毫无保留地注视着自己，荡满能融化人心的温柔，尽是无法抗拒的宠溺。林紫笙的双手情不自禁地环上她的腰际，头埋在她的胸前。她的下巴轻轻搁在林紫笙的头发上，静静地摩挲，垂下的墨蓝色长发调皮地在她柔嫩的肌肤上似有似无地跳跃着。这样就好，哪怕只是在睡梦中，让我好好的保有这令我依恋的气息，永生永世不要消散。
『冷吗？为什么不进屋去睡啊？』
『嗯？』林紫笙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寻找着打断她甜蜜梦境的轻柔声响。
『你——』眼前的蓝眼少女用双臂紧紧拥着瑟瑟发抖的自己，自己静静地依偎在她的怀里，怀抱里传递的源源不断的温热气息如此的让人怀念。
『为什么？都说了让你走了，都说了给你自由了，不用再遵从于谁的命令活下去，过由自己掌控的人生，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要回来？』年轻剑士松开了拥着林紫笙的双臂，捧起她的脸，看着她湛紫色的深眸里蒸腾起迷蒙的水雾，用手背温柔地擦拭。
『我不知道该怎样好好形容我的心情。但是，我回来，不是因为谁的命令，不是因为背负的任何职责，只是因为，我很在意那个人。那个叫做林紫笙的女孩，不是作为竹取国的公主，而是教给我悲伤，痛苦，幸福，快乐各种情感的林紫笙，在我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有着其它人不可替代的重要位置。我很在意她的脸，很在意她的心情，很在意她为什么而欢欣雀跃，悲伤哭泣。你也一直想要的吧，属于自己的人生。所以，我想给她她所想要的自由，就像她给与我的一样。这是我凭着自己的意愿决定的事情，是我心甘情愿所作出的决定。没有人勉强我，同样，任何人也不能阻挠。』年轻剑士令人惊异地说出这一长串只怕是生平最长的话语，竟也有些微微地气喘。
轻手拍拍林紫笙，『进去吧，会着凉的。』
林紫笙紧紧拉住年轻剑士腰间的衣襟，执拗地摇摇头。『是梦吧，睁开眼睛，松开手的话，就会醒过来，发现不过是个梦而已吧。』
年轻剑士微微地叹口气，重又坐下来，头埋在林紫笙亚麻色的头发与颈项间，『好久没闻到过的，桔梗的味道。』林紫笙的身体逐渐柔软下来，鼻息间缓缓吐出一道紧张了好久似的，长长的气息。年轻剑士安心地笑笑，公主有时，真像个任性的孩子呢，心里这样想着。
已经回来了呵，却仍是不寐。年轻剑士低头看林紫笙，半年多不见，竟是清瘦得厉害，颈间的锁骨隔着衣衫竟仍是将自己的手臂硌得厉害。这竹取阁，自己在的时候，称为冷清也就罢了，却从未有过眼前的凋蔽之态。
真正傻的，是你才对吧。
亮月的清辉打在林紫笙脸上，明晃晃地刺人眼眸，竟是肃寒不已。
我在做些什么啊？年轻剑士心里这样想着，不觉恼怒甚至于痛恨起自己来。
竹林间的晨曦渐渐升起，郁结起好闻的带着潮湿气息的薄雾。
『嗯？』林紫笙摸着有些微微痛的头，睁开眼睛。
『早安，公主殿下。』拥着自己的墨蓝头发的少女，苍蓝的眼眸微笑着，熟悉的问候从唇边滑落，听起来和从前并无二致的平淡声调，却似乎多了些勃勃生机。
『啊，早安，慕。』年轻剑士抱剑站在门外，看着正在梳洗的林紫笙。『十分抱歉』林紫笙回头，满脸的歉意。『抱歉，昨天晚上说了任性的话，做了任性的事。』
『偶尔任性一下也不错呢。』
『但是毕竟，慕没有再包容我的理由了吧。』
『是呢。』年轻剑士颔首道，『君无戏言呵，这个自由身我是不会还回去的。所以，公主殿下，可不能再支使我了。从今后，我只想依自己的意愿行事。不过，紫笙要想支使的话，我很愿意呢。』
『说什么支使——』
『就不想跟我说点别的什么？』林紫笙静静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拥住年轻的剑士，
『欢迎回来，慕』
『谢谢』,年轻的剑士反手解下头发上的缎带，指尖滑过林紫笙柔软的亚麻色头发，小心翼翼地替她系上。
『嗯，紫笙偶尔这样也不错呢。』
紫气华盖，萧萧笙歌，从此后，我会好好叫你的名字。
『那，紫笙想要的是什么呢？』
『我想要的——？』
林紫笙稍微蹙眉，『想去海边，听说海会是碧蓝的颜色，慕见过么？』
『嗯，是呢。』
『和慕的眼睛一样的颜色么？』
『唔，还浅些。』
『想去，想去海边，织布晒网，打鱼摸虾，过安宁祥和的普通女儿家的生活。守着潮起潮落的地老天荒，做些迤逦天涯的梦。』
『很傻吧。』
似慕拉过林紫笙的手腕，柔眉细语道，『我可以带紫笙去。』
林紫笙轻轻挣脱，由她的手心颓然滑落，在水榭边俯下身来。春雨真多呵，由着青湖齐平了岸沿，赢得行将漫溢。她伸出手去，指尖轻点，荡碎她的残破容颜，不见樊篱。
『不行呵，不行的呵。』
『想去么？如果紫笙真的想去的话——』卸下这盔甲华衣，身上尽是些陆离斑驳。若撑不下去，不若弃了这肮脏繁缛，随我去如何？
林紫笙转过身来，似慕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手指根根鲜明的纤白。手上的掌线疏淡冷散着，一如那个人的朴重木讷。似慕轻勾手指，然而突地，就升腾起炽热的诱惑焰痕来。
『织布晒网的话，海风会吹皱你的皮肤，打鱼摸虾的话，衣裳会染上海水的盐腥，即使如此，仍想去吗？』
『慕会陪我么？』
『嗯。』
林紫笙将手放在她手心，疏淡繁密的相互交结处，是触手可及的温热碎屑，融进重迭的肌肤间。稍稍地，将手上移覆上她的手腕，将那样的纤细尽收于掌心。
或许，只是如此呵，真的能任性一次也未尝不可。只是和想在一起的人去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只是，这样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