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声与杜白》慕容六六

15、第 15 章

　　在顾声轻描淡写、三下两下的攻势下，霍允很快缴械投降。像一只都斗败了的大公鸡，耷拉下脑袋，垂头丧气、老老实实地坐到顾声身边，向他汇报这几日有关杜白的情形。

　　“我是关心你，才故意试探你的。我都看出来了，那天她给你打电话，你一听说她需要你的帮助，你就过来了。别人不了解，我还不了解你。你那么怕麻烦……啊呸，你那么严谨律己的人，从来不会做露脸这种危险的事情，却为了那个丫头火急火燎地赶过来。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那时候，我霍允就看出你们俩有尖情。霍允哀怨地偷偷瞄了一眼顾声，真是重色轻友。

　　说完这通话的霍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去倒咖啡，也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不知道，那么姿色平平的女孩子，你到底看上了她哪里？”说完，恭恭敬敬地给顾声续了满杯。

　　那家伙神情倨傲、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给予的一切，慢条斯理地喝起了咖啡。霍允冰山到了极点，坐到顾声的对面。

　　顾声斟酌了下，边打着手势，边神色凝重认真地道：“腿长。”

　　“哦。”霍允从他对面站起身，绕过顾声翘着的腿，向卧室走去。顾声仰起头，惊讶地顺着望向面前一米八七的高大身影，“不管我了？”

　　霍允摇了摇头，一脸的疲惫与生无可恋，走向卧室。

　　顾声伸长了脖子，望着霍允的背影翘首以待，“她说她要请我吃饭，我穿哪件好？”

　　霍允边走边摆摆手，“什么都不穿，光着，我保管她看上你。”

　　凉风习习琴湖湾，有人睡得特别香，也有人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还有人在睡梦中笑出了声……

　　还没打卡，就听琪琪说，有位自称是贵宾的客户，一大清早就等在她的办公室。

　　贵宾这种客户还能自称？杜白皱了皱眉。不过自从她“被转岗”出来，搬到新的办公室，一直门庭冷清，凄凄惨惨戚戚。本来琴湖湾这种鬼地方，就没有什么人上门办业务。来的也都直奔隔壁两个房间，哪里会有人来光顾她这里？

　　一看那背影，杜白一眼认了出来。这不是精豆儿她舅嘛！

　　这回顾声来看杜白，没有鬼鬼祟祟，也没有牵着精豆儿一起来。据知情人士（游新主管）透露，霍老大给精豆儿报了个暑假补习班，上午学围棋，下午练跆拳道。可怜那精豆儿好端端的一个小仙女，就要被亲爹硬是往武林少年的道路上培养。在她的再三建议下，霍允总算勉强同意，在两三天中穿插一些大提琴课，让精豆调节调节。

　　问及他为什么要给精豆儿起名叫霍秀秀，他十分坦诚地回答说：因为精豆儿妈和他谈恋爱时，最喜欢用美图秀秀。这个广告植入，她给满分。关于精豆儿的妈，霍允依旧只字不提。不论她冷嘲热讽，还是游郁软磨硬泡，他都不上当。

　　忽然之间，杜白觉得自己这个上司，很有做地下党的潜质。也是，毕竟现在精豆儿妈不在他身边，一个未婚老男人拉扯一个闺女，一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伤心往事。谁愿意把伤疤揭给别人看？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霍秀秀倒不是精豆儿的大名，学名叫霍小仙。这个名字虽然贯彻了霍某人一贯不要脸的自恋作风，可好歹也算是个可爱的名字。

　　从孩子爸那儿下不了手，可以把黑手伸向孩儿她舅啊！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过来。

　　干这个岗，有比以前好的地方。至少不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暴露在摄像头底下，有个独立办公室，而且装饰精美、古色古香，很是禅意。

　　琪琪有些尴尬地站立在一旁，见了杜白磕磕巴巴地道：“这……这位先生没有贵宾卡，却点了名非要见您；他说他认识霍总；还说，不让他进来他就投诉。”

　　杜白愣了愣，琪琪刚才背的这番话，的确像是顾声这个声名远扬的大废渣所为。可大清早地欺负人大堂一个年轻小姑娘，拿投诉威胁人也就算了。还点了名的要见她……果不其然，琪琪朝里面张望了下，又悄悄拉了拉她的手，压低了声音对她道：“我看这人不就是上天来调戏你的那个？我看八成是看上你了吧？”

　　大清早的碧空万里、台风没刮，杜白却被这话轰得如雷轰顶，几乎摇摇晃晃就要站不住。连方女士这种从来不刷UC，从来不看娱乐推送的老年人，都知道“南顾声，北秦风”，她实在不知道如果真的被顾声瞧上，到底是福是祸。

　　“白，是你来了吗？”他高声一喊，婉转悠扬，恐怕其他房间的两个经理并两屋客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巧游郁那个死人正拿着一摞凭证走过来，看到顾声坐在她的办公室，好死不死冲着顾声那么龇牙咧嘴一笑，“来啦！”一副很熟的样子。

　　那顾声也是个老不要脸的，竟然也十分相熟似的对着游郁点点头，“来了。”就好像上自己亲戚家一样。

　　游郁看了眼杜白，笑着挥挥手，“你们慢聊，我不打扰你们了。”伴随着他那种独特的八卦式笑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杜白打量起顾声，他今天看起来精神很好，既没有那天在善水园时的狼狈，也没有那天带着霍小仙时的奶爸样。有生之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一个荧幕上的大明星。近到再靠近一点，连他鼻子上的黑头都能数得清。

　　不得不说，混演艺圈的明星还是异于常人，至少驻颜有术。以至于一张三十几的老脸，看起来和二十几也相差不到哪里去。想想行里那些同样三十几岁的脸，早就油腻不堪、身材发福了。

　　顾声今天穿了一件不那么合适宜的西装外套，有些紧的裤子，油头粉面，有那么点风流倜傥的意思。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平常的明朗和煦，多了一分成熟又有一分桀骜。这让杜白严重怀疑他穿的这一身是霍允的。

　　来者皆是客，何况是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好相与的顾客。琪琪客气地对顾声道：“请问您要喝茶，还是咖啡，或者水？”

　　他拍了拍手边鼓鼓囊囊的钱包，回头冲着琪琪微微一笑，“不用，谢谢。”

　　杜白看见琪琪猛盯了一眼那钱夹子，如果眼睛再大点儿，估摸着眼珠子就要飞出来了。

　　琪琪看了一眼顾声，又看了一眼天仙似的杜白，顿时恍然大悟，在心里腹诽道：虽说看起来有点不搭，可有钱好哇！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磨推鬼。

　　待琪琪走后，屋里就只剩下她和顾声两个人了，是不是应该寒暄寒暄？

　　只见他围着这屋子走了一圈，又打量了一周，顺手摸了一把落了灰尘的书架。杜白讪讪笑笑，忙开始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灰，狗腿子似的跟在顾声身后。

　　这几天门庭冷清，隔壁房间客户进进出出，自己这屋却无人问津。杜白有那么点儿明白为什么沈优会使坏让她出来干这个。营销岗位不好做啊！没人吧，熬时间；有人吧，赔笑脸。你就是把个林黛玉安到这个位置上来，一个月浸泡下来，除非辞职不干，否则都能培养成刘姥姥。

　　消磨心性，还消磨气质，浑身沾满了铜臭气。

　　那人自顾自地坐到了沙发上，拿起桌子上的一套泡茶茶具，旁若无人地泡起茶来。

　　这套茶具是贵宾室的标配，只可惜在这样的环境里，杜白倒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泡茶品茶。品，是需要意境和心境的；在这儿顶多是喝茶。

　　他什么也没说，她也不好追着问。毕竟谁也没规定不许客户泡银行的茶具不是？她就这样尴尬地杵着，像一根长相标致的木桩子。

　　不一会儿，顾声泡好了茶，冲着她招呼道：“站着干什么？过来坐啊，别那么客气。”

　　杜白愣了愣，到底谁是主谁是客？

　　一开始，她还矜持着。扭捏了半天，再三推辞，最后溜着边坐到了离顾声八丈远的一个小凳子上。

　　顾声也不瞧她，只伸手将刚煮好的茶浇到杯子里，捏了一个递到杜白面前，“生意不太好嘛，除了我都没有人来。”

　　杜白本来打算摆摆手假假客气客气，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不由僵了三分。他这到底是来打击报复来了，还是来揭她的短儿？

　　他却展颜笑道：“我们也算相识一场，这不是给你送钱来了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杜白实在想不明白，对着她，顾声有什么殷勤可献。难不成是看透了娱乐圈的浮华复杂，想找个普通的女人生儿育女、过平淡的日子？这话也就逗逗那些看霸道总裁文多了的二十出头小姑娘能行。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不明不白的殷勤，她坚决不接受。杜白看着顾声的眼睛，试图透过那目光能捕捉到一些讯息，却只看到一片明媚。

　　见眼前这女子，紧盯着他的目光，小心翼翼琢磨盘算着，温暖金色的光晕照在她柔和的脸部线条上，像一只伸出爪子试探着的猫。顾声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笑得越发明朗。

　　他笑得花枝乱颤，她却开始局促不安。

　　他笑得像看一个傻子，最后站起身来，拍拍她的脑袋半是嫌弃，半是嘲笑道：“你瞎慌张个什么？你一个大活人，我又不能拐了你去卖。”

　　拐卖的可不一向是拐大活人？难不成死人还有什么拐卖价值？杜白抽搭抽搭鼻子，本能性地想缩头躲开他的抚摸。却觉得头顶一只大手对着她的头发一阵揉搓，像在摸一只毛绒绒的小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