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始弗渝》和尚敲钟

5、素质教育漏网之鱼

　　【在那一年的夏天，成千上万人的人生发生转变，往后几十年人生走向有了基调，他们中考、高考、毕业、参加工作，而程不渝在那个夏天被爆丑闻、被学校开除，被拐山区，最后以一纸刑事拘留通知书结束了那个夏天。】

　　刚咽下的一口炒饭在喉咙口哽了一下才从食道下去，周海川是从小就在这个圈子里浸淫长大的，他自己家也是一本烂账，早些年也做过些出格的事，什么肮张龌龊事儿没见过，能让他都骂一句不是东西的人，那得是做了多丧尽天良的事。

　　“所以就这么个玩意儿，你昨天还领过来跟我喝酒，怎么想的。”

　　闻熙将手中的盘子放下，还剩小半没吃完，让服务员收走，又要了一杯水灌下去，示意周海川继续说。

　　“哟，干饭人今儿个怎么干不动了，是不合胃口？还有川儿啊，我没听错的话你刚刚是在说自己可爱吗？”

　　没等周海川开口，陆秋风欠揍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只是没等接上下一句就被周海川按在沙发上给揍了一通，他就是嘴欠，给收拾完后就老老实实的坐一旁，周海川继续和闻熙说程宴的事。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那些事的，和他起冲突的是不是二十岁左右一女孩？”闻熙说是。

　　“那应该就没错了，那是程宴同父异母的妹妹叫程不渝，来这儿就是来找她的，前天程宴和他发小上人那去把人打了一通，闹得报警了，两人被派出所带走给拘了，程家打电话将人捞了出来，但忘了给他发小一起捞出来，昨天他发小才出来，上我这儿喝多了，估计气不过，将他们家那点事儿一股脑的全说出来了。”

　　闻熙想难怪她身上那么多伤，原来是这样来的。

　　“还有那名字起的也是，程不渝，不渝，这他妈不就是不开心吗？起的什么破玩意。”

　　周海川喝了口酒又继续说道：“这事啊，得从程宴他爸程山说起，在江北认识了程家二小姐，也就是程不渝他妈，等人发现被骗后已经怀孕了，也不知道程山怎么哄得人好好的大小姐不做，跟程老爷子断了关系跟着回北京做了小三，程宴他妈知道后带着孩子上门闹过，也找人闹过，不依不饶了好几个月，也就是那一年估计是认清了程山的嘴脸，直到生产前要求程山必须将孩子带回程家抚养，不是为别的，就为了膈应程山和程夫人，没想到难产生下程不渝就死了，而程山居然真的抱着程不渝回了程家老宅。”

　　“程山依旧住在和程家二小姐一起住过的房子里，将这孩子放宅子里丢给保姆后就再没管过，给程不渝的户口落的又是江北程家，程夫人当时检查出来有了孩子，也没太不依不饶，程不渝就这样留在了程家，程夫人在生下女儿后患上了产后抑郁症，后来你应该也有听说过，程夫人疯了，直到前几年跳楼自杀。”

　　“这不就是上一代狗血的豪门渣男那点事吗，你这说半天也没说到程宴这啊，川儿啊，讲重点会不会，你们班语文老师不知道是否还健在。”陆秋风在旁边开始危险发言。

　　“操，不知道是谁语文考9分，还让我模仿签字，不要脸的吗陆秋风，再说我不得把背景交代清楚啊，那陈兵就这样跟我唠的，我就是照搬说给你们听，不爱听就滚一边去。”

　　眼看这两人就要掐起来了，闻熙一人给了一记白眼，朝两人说道：“打断别人说话和打断别人听故事，会被雷劈成鱼干的。”

　　周海川：……

　　陆秋风：“闻哥，这次为啥是鱼啊？”

　　闻熙：“因为，你们是两条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

　　陆秋风：……

　　两人总算是安静下来不掐了，周海川喝了口酒继续说道：“疯子说的也没错，其实就是上一代养情人的那点事儿，和我家那摊子事儿差不多，但这孙子比我当年可狠多了，陈兵说程宴让人在地下室隔了一个房间，那孩子从三岁起就一个人在地下室住，一住就是十多年，十六中知道吧，程不渝就是在那读的小学和初中，那个学校里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们也知道，上学第一天程宴就找了几个人，诬陷她偷东西，说她妈做小三出来卖，还说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病，都是那些手段我也干过，小学、初中这个阶段的孩子既单纯也无知，说话做事都没轻重，连伤人都不用坐牢，所以可想而知她的学生时代过的如何艰难，我对周嘉楠干那些混蛋事儿的时候他也已经读初中了，至少已经有基本的认知，他不算完全无辜，如果周嘉楠那时候不到8岁我都干不出那些事。”

　　闻熙心口堵得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去，周海川说着也没了刚才和陆秋风掐架的那种轻快，或许是牵扯到自己往事，言语间也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程宴恨程不渝，鼓足了劲折磨她，但对他妹妹程馨倒是很好，程山因为程夫人的缘故，对程馨也很疼爱，小姑娘被养得单纯又可爱，你应该也见过的，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小姑娘对程家这些事都不知情，因为程夫人疯了，家里只有程不渝跟她年纪相仿，倒是喜欢跟着她玩，虽然程宴不让但也不能时时看着，两个小孩关系倒是不错，因为这个，程宴整她都少了，一直到程馨八岁那年不小心掉在游泳池里溺死，是程不渝发现的，这事还报了警，程宴说是程不渝故意的，但因为没有证据所以程不渝没事，但那以后程宴对程不渝就像疯狗一样，逮住就咬，程山对此也不管，甚至程家所有人都默认这是程不渝的错。”

　　“程宴对她做的那些她都默然接受，不生气也不反抗，程宴觉得没劲又想出损招来，高三的时候让他表哥章明宇故意去接近她追她，对人各种体贴各种好，两人在一起后程不渝对章明宇倒是真的好，还给人亲手织围巾，那两兄弟却给人下药，拍了许多暧昧的照片，在高考前一周发在校园网站上，这事当时闹得挺大的，帖子我还分享到群里面给你们看过，不过那时候你们也在备战高考估计都没看，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通报批评被开除，程宴还拿着围巾在他们学校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了一通。”

　　关于那个帖子，闻熙实在没什么印象，高三那年夏天，他的记忆全都是堆积如山的书本，习题，考试，他和所有高三生一样，为心里的目标努力冲刺着。

　　“后来陈兵就出国了，后面的事他也不清楚，回来后才听说程夫人跳楼死了的事，那之后程不渝好像是离开程家在一家酒吧做服务员，但程宴三天两头的带人去捣乱，还将人打了一顿丢在高速路上，之久就找不到人了，程宴以为死了也没敢声张，直到前两天发现人在这里，所以又找了过来，也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周海川重重叹了口气后说：“好了，我说完了。”

　　在那一年的夏天，成千上万人的人生发生转变，往后几十年人生走向有了基调，他们中考、高考、毕业、参加工作，而程不渝在那个夏天被爆丑闻、被学校开除，被拐山区，最后以一纸刑事拘留通知书结束了那个夏天。

　　“操！”

　　陆秋风手里的塑料水果叉被按断又弹回到自己脸上，闻熙和周海川向他看过去。

　　陆秋风怒目圆睁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说：“你们快说点什么安抚一下我，我现在好他妈生气，刚刚带入了一下自己，现在已经快气炸了，都想去宰了这天杀的玩意。”

　　“去吧，我给你磨刀。”闻熙在旁边默默补了一句。

　　“哥，杀人犯法，要坐牢的。”

　　“那你说个屁啊。”

　　闻熙脑子里冒出程不渝那张淡漠疏离的脸来，周海川只是讲故事一般将程不渝十几年人生叙述出来，陆秋风听着都能气成这样，那作为当事人的程不渝呢，那些年又是怎么熬过来的，被丢在高速后去了哪里，又怎么会到这里开这样一个店铺……

　　程不渝这一觉从下午六点睡到晚上九点，路灯的光从窗外投射进来，可室内依旧漆黑一片，黑猫见她动了一下知道她醒了，但没有起来，只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过了许久黑猫见她换成侧躺的姿势，像只小动物一样蜷缩成一团，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发出类似小兽般呜噎的声音来，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不一会儿程不渝开始用嘴去咬手臂，这时黑猫才注意到她手臂内侧哪些疤痕，有线条流畅的也有不齐的齿痕，颜色大多很淡只有那么一两条相对明显。

　　刚从程不渝的记忆中出来，黑猫大概猜到为什么她身上的红色烟雾时而出现时而消失了，它看过那么多人的人生，现下只觉得程不渝命是真的不好，她执着于那些过去忘不掉也放不下，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做不到，这大概就是大多数原生家庭的悲哀，黑猫也试着去化解，但有些东西已经深入骨髓。

　　也许她需要被人拉一把，黑猫这样想，但程不渝太冷漠了，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也不相信任何人，也不会有人单方面不计回报的去对另一个人长久的去付出爱，所以她大概率遇不到这样的人，但黑猫还是决定留在这，她身上的吃不到但“十一”是个好地方啊，而且和程不渝相处方式比较舒服。

　　喵~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