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始弗渝》和尚敲钟

30、丧事

　　【少年一颗赤诚热烈的心捧给她，而她却拿不出任何东西回馈。】

　　程熙是第二天中午回来的，没直接去找程不渝，而是回了公司开会，到晚上才回去。

　　程不渝能感觉到闻熙的脸色很差，话也很少，程不渝看了他一会儿，闻熙只说：“出差很累。”程不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几天过后闻熙依旧如之前一般，刚回来那天的那种低气压别扭感不见了，好想那天奇怪的气氛好似错觉一般。

　　这一年的六月三十日那天，程不渝依旧一大早带着些婆婆做的吃食和纸钱去了墓园，与之前不一样的是这次她带了孟离一起，而山下有人在等着她。

　　下山后他们先送孟离回学校上课，然后带着他又去了周奶奶家的农家乐，这一次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本就是闻熙临时起意，他但心这两天程不渝的情绪，所以才想着去山上住两天。

　　说是住两天就真的只是换个地方住两天，这个时间去没什么人，很清静，也没冬天那么冷，风景也不一样，不再是雾茫茫的一片，而是翠绿翠绿的，到处充满了生机。

　　和平时一样，饭后两人会牵着到处走走，可能因为风景不一样，那天他们走了得有点远，走着走着隐隐约约能听见前方有敲锣打鼓的声音，越走声音越大。

　　然后就看到一户人家在办丧事，村里办丧事大多都会这样，请乐队让去世的人热闹一场再风风光光的走，但他俩从小在城里长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听着声儿还以为是哪家有喜事来着，要知道这样就不会走过来了。

　　程不渝偏头看了一眼，屋里正中央就架着逝者的棺木，棺木前是一张灰白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是个年轻女孩。

　　是去年在这碰到的那个女孩。

　　两人从另一条路又慢慢悠悠的转了回去，进屋的时候刚好遇到周爷爷提着一只鸟笼子往外走，问了句他们俩转的那条路。

　　闻熙说：“路上有粉色花开的那条。”

　　周爷爷顿了下说：“走得远不远啊，有看见啥不。”

　　“看见了，老远就听着了还以为办喜事呢。”闻熙接过周爷爷手上的鸟笼子挂在窗台的钩子上

　　“看着了也没事儿，那就是你们去年见着的那个，这儿生了病的小女娃娃。”周爷爷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脑袋，又叹了口气。

　　“女娃娃把藏起来的葡萄糖小玻璃瓶敲碎，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刀一刀划破动脉，她妈早上叫她吃饭，掀开被子才发现。”

　　“女娃娃命不好，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才变成这样，发起病来就得用绳子绑在床上，一家人都难受，但大家也没放弃她，可女娃娃自己受不了啊。”

　　“走了也好，希望下辈子转个运，能平平安安就好。”

　　女孩也是村里人看着长大的，长得可爱嘴又甜，变成如今这样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惜，可这样的事无论是让谁做选择都会很难，不管是选择放弃还是坚持活着都很不容易。

　　睡觉的时候程不渝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闻熙关了灯后捏了捏她的手说：“别瞎想，睡觉。”

　　将她身子掰过来面对面，然后搂住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跟她不一样，你也不是她。”

　　“而且你还有我呢，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的，陈主任说了咱们情况很好，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闻熙是个倒霉孩子，他们说得没错，他从小到大确实没少摊上事儿，闻熙说程不渝会越来越好，却没想到之后会完全按照相反的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回去之后周海川的生日也到了，闻熙想让程不渝在热闹的氛围里多呆会儿，但是人太多太乱又不行，所以酒吧肯定是不能去，最后定在了周海川住的公寓里。

　　去的人也还是去农家乐的那几个，时间晚点的时候纪念也来了，礼物都没带，他们不兴这个，就是纪念来的时候带了一瓶红酒。

　　饭是叫柏悦轩送过来的，饭送来之前几人又盘着腿儿在地毯上打牌，旁边摆着两盘切好的水果，洗牌的间隙闻熙去厨房拿了个小碗出来，从果盘里挑挑拣拣的装了一碗水果出来放程不渝手上。

　　“自己捧着吃啊，今天的量。”

　　程不渝就端着小碗拿牙签戳着吃，又一把牌过后闻熙又说了句“喝点水。”然后程不渝就拿起杯子喝了小半杯水。

　　陆秋风看了闻熙一眼，边洗牌边说“闻哥，你这管得也太严了点吧，跟管小孩儿似的，我妈都没这么管过我，小老板不得憋屈死啊。”

　　“你懂个屁，我这是爱的叮嘱，是不是。”闻熙说着用胳膊肘碰了碰程不渝，然后程不渝把垂着头吃水果的脑袋抬起来，微微点了下。

　　“噗，哈哈哈”苏禾嚼着棒棒糖看着程不渝刚才的反应给笑得不行

　　“我说小老板，你要不要这么可爱啊。”

　　陆秋风：……

　　程不渝这人的形象和性子怎么都和可爱搭不上边儿，但跟闻熙在一块儿的时候很多下意识的反应就会让人觉得呆萌可爱，然后她还不自知，闻熙就特别稀罕她这样儿。

　　事实上闻熙知道，陈主任开的那些药副作用会让她变得迟钝，加上她本身就是个慢吞吞的做派，做什么都有种慵懒的感觉。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喝了点酒，就程不渝没喝，闻熙不让她喝，她也就不喝，听话的只喝纯净水，然后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闻熙偷偷和她接了个吻，说“给你也尝尝味儿。”

　　国庆的时候这边来了很多旅游的人，一些平时没开的项目都热热闹闹的开了，以前就算是节假日来这条街上的人也不多，毕竟是纯居民区全是老人小孩儿，没有一点商业气息，但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来的人比往常多了好几倍。

　　后来苏禾告诉她说，是有摄影博主在社交账号上发了这条街和“十一”的一些照片，照片拍得不错再加上文笔不错的字眼，这才吸引了很多人过来。

　　这里难得这么热闹，晚上闻熙带着程不渝也去转了转，买了“沈园之夜”的票去看越剧，检票进场后有工作人员给他俩一人拿了一盏灯笼，程不渝拿着灯笼走在园子里闻熙看着还挺新鲜。

　　散场后也还不算晚就没打车，这里离清水巷也不远，闻熙挑了一条热闹的路往回走。

　　白墙黑瓦灯火辉煌的街道，不远处的灯塔，身临其境确实颇有一番味道，也难怪会有人不远万里的来这里，可能喜欢的会很喜欢，不喜欢的也会觉得枯燥无味。

　　街上很多小摊贩，卖各种小吃的好玩的什么都有，这个时间点人也不少，走到一处很多人围在一起，闻熙拉程不渝进去看了下，是在套圈圈，有个青年手里拿了一把圈站那套，旁边一个女孩儿手里抱着个娃娃，旁边还摆着好些东西，金鱼，花瓶，积木，游戏机，什么都有。

　　套完手上的圈还想买但老板不卖圈给他了，青年太厉害，一套一个准儿。

　　于是闻熙买了十个圈儿，然后递了一个给程不渝，“套一下。”

　　“你来。”程不渝没接，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被很多人盯着的感觉，哪怕那些目光没有恶意，但她还是不自在，闻熙知道，但他就是故意的，陈主任说她需要适当的去接触人群，一直回避解决不了问题。

　　最后程不渝还是拿起圈去丢了，因为闻熙说如果她不玩那他就握着她的手一起玩，程不渝知道闻熙做得出来这种事儿。

　　程不渝丢了九个都没中，最后一个圈闻熙问她，“想要哪个？”

　　程不渝说：“都行。”

　　“那就挑一个最容易的，怎么着也得带走一个，咱也不能太败家是不是。”

　　闻熙握着程不渝的手腕说：“第三排那个鸭舌帽，看好了。”调整好角度后，闻熙说：“准备，松手。”

　　圈正正当当的落在帽子上。

　　离开包围圈程不渝将帽子拿在手上，两人继续往回走，遇到了卖冰糖葫芦的，买的人还挺多，闻熙是北方人，爱吃甜口的，冰糖葫芦更是从小吃到大的，平时没遇上就不说，遇上了怎么着都得买串儿吃，程不渝也是在北方长大，想来也是喜欢的。

　　闻熙去排队买糖葫芦，程不渝就站在一旁人少的地方等他，她看着闻熙在热闹中飞扬的眉眼想，这个人这么好，不该拘在自己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太委屈人了，他应该值得一个更好的人，一个可以和他一起飞翔的人。

　　少年一颗赤诚热烈的心捧给她，而她却拿不出任何东西回馈。

　　看到闻熙买到糖葫芦后程不渝准备收回目光时，突然看到人群中一道射来的视线，让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闻熙向程不渝走来，发现程不渝脸色不太对，好像在看他又好像是在看他身后，闻熙正准备转身往后看一眼的时候程不渝突然叫住了他。

　　“闻熙。”这一声很小，声线还有些不稳，在人群中听着并不明显，但闻熙还是听到了，连忙走过去。

　　程不渝将手上的帽子往闻熙脑袋上扣，闻熙配合的低下头，嘴里还在问，“怎么了这是，突然不舒服了吗。”

　　“嗯，突然头晕，我们回去吧。”程不渝说

　　闻熙伸手碰了碰她额头，好像也不烫，然后将糖葫芦给程不渝拿着，在她身前蹲下，“上来。”

　　程不渝趴在他背上将糖葫芦递到他嘴边，让他咬一个，闻熙顺着嘴咬下一个，嘴里包着糖葫芦还在囫囵说着“你也吃一个，如果是低血糖没准吃了就不晕了。”

　　“也不应该啊，今天该吃的都有吃，没落下什么啊。”

　　“你拿手机给陈主任拨个电话放我耳边，我问问。”

　　程不渝往身后看了一眼，人不见了。

　　“没事，可能是刚才蹲了会儿，起来的太急了，现在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