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始弗渝》和尚敲钟

23、沾到会脏

　　【“我天天熬这熬那汤给你补，吃的喝的样样操着心，平日里也生怕你磕着碰着，恨不得把你揣心口走哪都带着，就晚上睡个觉的时间看不着你就给我整这出？”】

　　那天过后闻熙每日三餐更是精细得不行，让陆家的阿姨熬各种营养的汤送来，甚至是专门去学着做，营养补品更是一摞摞的买，吃食上半点不马虎，就是这生活习惯让他头疼。

　　程不渝嗜睡得不行，也不爱动，坐着躺着能待上一整天。

　　不爱运动的下场就是抵抗力低，一感冒就病来如山倒，就像上次发个烧能烧得昏过去。

　　闻熙实在看不过眼，在程不渝又一次感冒痊愈后，闻熙毅然决然的搬到了清水巷，将楼上那间空置的书房整理出来自己睡。

　　其实他老早就有这个想法了，那次看到这房子冷冷清清的时候他就这样想了。

　　想将这屋子填满，程不渝的东西实在太少了，闻熙动搬一点西搬一点，今天买个锅回来明天买个花瓶回来，这屋子竟也被他填得温馨起来，不再像是路过的旅馆。

　　搬来的第一天早上闻熙特地起了个大早，八点就去敲门叫程不渝起床跑步。

　　在他敲第一下的时候门就开了，没想到程不渝竟然起得来，以往十点都不一定能叫得起来。

　　在他眼皮底下程不渝也很听话，让她跑步她就跑，虽然跑得又慢又喘，让她吃什么就吃什么，药也有乖乖吃，说去医院也按时去。

　　这样连续几天后闻熙就发现程不渝虽然早上起得来跑步，但更容易犯困了，以往只是下午会睡一两个小时，现在能睡一下午都不带醒的。

　　他问过陈主任，虽然那药会让人嗜睡，但不至于睡眠时间这么长。

　　每天晚上十点前就回卧室了，再加上那一下午，这一整天睡得都超过十二个小时了，还每日都这样，实在不正常，这让闻熙也很头疼，问她呢她就说困，医生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还问是不是怀孕了让他带着去查b超验一下。

　　闻熙默默的想：怀孕，我倒是想……

　　关于这事吧，闻熙一直不敢太激进，要说他不想那是假的，他一血气方刚大小伙子，没欲望才不正常，喜欢的人就在身旁还只能靠自己手动解决，程不渝情况特殊他怕刺激到她，而且这事得看机缘巧合天时地利，目的性太强也不好。

　　就这样一晃，天气转凉已然到了十二月。

　　闻熙半夜想上厕所又不想起来，因为冷。

　　北方冬天有供暖，室内不冷，而这是他第一次在南方过冬，深刻的感觉到了网上说的物理伤害是怎么回事，这他妈真的就是硬抗。

　　当闻熙靠意志力爬起来上完洗手间出来后路过程不渝的房间停了下来。

　　今天比昨天冷，降温了，想着进去给程不渝加床被子好了。

　　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生怕吵到程不渝。

　　程不渝睡觉是要开着灯睡的，闻熙一直都知道，只是当他打开房门后并没有在床上看到程不渝。

　　闻熙眼睛一瞟，看到玻璃窗外的程不渝。

　　那一瞬间闻熙说不出自己是震惊多一点还是生气多一点。

　　到头来发现还是心疼多一点。

　　程不渝穿着带猫耳朵的白色加绒睡衣服站在阳台上，睡衣是他买的，程不渝穿着好看，面无表情的一张小脸埋在猫耳朵领子里都显得柔和许多。

　　只是她穿着这么可爱的衣服却正做着非常违和的事情。

　　她在抽烟。

　　这么冷的天啊，她跟不知冷似的就穿那么点站在阳台上，袖子被撸起露出一截冷白的小臂，细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时不时拿起放嘴里抽一口，再缓缓吐出烟雾来。

　　姿势娴熟，一看就是经常做。

　　后来在国外的那几年闻熙见过许多女人抽烟，都让他想起这一天的程不渝。

　　她们都没有程不渝的那种感觉，不是痞气也没有不良少女的堕落，更多的是一种落寞寂寥感。

　　闻熙就这样一直安静的站在玻璃窗后看着，他那么怕冷的一个人现在也不觉得多冷了。

　　果然，当人内心被一种强烈的情绪充斥的时候其他感觉也就弱下去了，就像此刻的闻熙也像此刻的程不渝。

　　程不渝在阳台站了多久闻熙就在窗后站了多久。

　　在那段时间里闻熙想了很多。

　　程不渝白天之所以那么困，是因为每天晚上都没睡吗？

　　晚上为什么不睡？

　　房间每晚都开着灯，是因为那些过去……怕黑所以晚上睡不着吗？

　　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不讲出来。

　　求救是人的本能，这一点程不渝好像一直都不会。

　　整夜整夜的不睡觉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不是今天撞见，他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闻熙看着程不渝抽完一根后将烟头插在花盆里，如此反复直到一整包烟抽完，天边也开始亮了起来。

　　冬天亮得晚，闻熙看了看时间快七点了。

　　不知道程不渝接来下会干什么，会上床睡觉吗？

　　因为他怕冷程不渝又犯困所以买了台跑步机放楼下，不用早上跑只要每天有跑一个小时就行。

　　此刻冷静下来闻熙也就感觉到了冷，钻进程不渝的被窝里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继续盯着程不渝。

　　闻熙想以后再也不会让程不渝像今天这样了，但这一次得忍着上去将她薅回来的冲动继续盯着她。

　　他倒要看看程不渝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

　　只见程不渝弯腰不知道从哪里扯出一个塑料袋来，然后开始将花盆里的烟头又一个个扯出来丢进袋子，弄完后有拿小铲子开始戳花盆表面的泥土。

　　闻熙突然悟了，程不渝在清理现场。

　　他也在阳台上抽过烟，从没发现过这些，原来是这样。

　　看这熟练程度，肯定没少这么干。

　　清理完后将垃圾袋系紧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在水池旁开始洗手，那水闻熙看着就冻人。

　　等做完这一切后已经过了七点，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程不渝推开门进到房间里，关上连接阳台的门转身然后就顿在那里。

　　两人四目相对。

　　闻熙头一次这么干熬一整夜到天亮，眼睛都熬红了。

　　两人都没说话，就这么僵着，闻熙等程不渝开口解释，程不渝不想开口，也不知道怎么说，不然也不会一直瞒着。

　　“过来。”

　　到底是闻熙心软看不得她受冻，哪怕已经看了一晚上。

　　程不渝慢慢走到床边，闻熙将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掀起将她一起裹了进来。

　　程不渝身上跟冰块儿一样，给闻熙冻得一激灵，气也不打一处来。

　　“烟好抽吗？”

　　“外边凉快吗？”

　　程不渝没说话。

　　“我天天熬这熬那汤给你补，吃的喝的样样操着心，平日里也生怕你磕着碰着，恨不得把你揣心口走哪都带着，就晚上睡个觉的时间看不着你就给我整这出？”

　　“我这么精细养着你这副身子在你这就是这么糟践的吗！”

　　闻熙气得冲程不渝一顿输出，感觉鼻孔都要气冒烟了还不忘把她脚丫子捞在怀里暖着。

　　其实在程不渝看来这事根本没什么，但闻熙生气了。

　　好在这状态她熟悉，以往每个月时不时的就要这样冲她生次气。

　　程不渝收回脚跪在床上，然后撑着闻熙的肩俯身过去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说“对不起。”

　　只是没想到这次闻熙不但没消气好像反而更气了是怎么回事。

　　闻熙将程不渝按下来。

　　“对不起”

　　“你以为你对不起谁！”

　　“你少在这敷衍我，我告诉你这是原则性问题，跟以前那不一样。”

　　以前闻熙生气都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打着生气的由头想要亲亲，但程不渝显然没把这当回事儿，觉得跟以前一样，亲一下就能算了。

　　程不渝看着闻熙想了想说：“对不起我自己。”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只是没成想闻熙却换了台词。

　　“对不起自己？你少美了，你对不起我知道吗！”

　　“你自己说说我在你身上操了多少心，我把你养得这么精细不是为了让你这么糟践的。”

　　“我没有。”

　　“就是睡不着，而且我也不冷。”

　　程不渝卸了力坐在床上任由闻熙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拥在怀里。

　　“袖子撸这么高干嘛，都快冻成冰棍了还不冷，还直接用冷水洗手，怎么想的你，啊！”

　　闻熙将她撸到手腕上的袖子扯下来又捏了捏她冰凉的手心。

　　“烟灰，沾到会脏。”程不渝小声说

　　这话让闻熙的心又软了几分。

　　其实自从闻熙搬来后程不渝就很少想今天这样了。

　　只是白天闻熙去上班后她去福利院看孟离，突然降温买了些厚的冬衣过去，临时决定的去的突然，却没成想看到那孩子被欺负。

　　小孩的说出的话没有顾忌也更加直白伤人，程不渝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但自己经历是一回事，以旁观者的视角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而这个人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因为这件事，很久不见的人又突然出现在了眼前，程不渝想拿刀让自己清醒，可闻熙每天早上都会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口，再给她上祛疤的药。

　　不能让闻熙看到所以不能拿刀，因为这样才跑阳台上吹冷风抽烟，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而且程不渝虽然身体差但抗冻，以前在程家地下室是没有地暖的，十几年也都这么过来了，北方的温度和这根本没得比，所以她也是真的不觉得有多冷。

　　谁知道就这么巧还让闻熙给发现了。

　　闻熙拥着程不渝让她背靠在自己怀里，将下巴抵在她肩上，两人裹着一床被子，是很亲密的姿态，程不渝觉得自己全身暖烘烘的。

　　若放在平时也许会有那么点突兀，但放在当下正好，他们之间的亲密，闻熙把握着节奏一直是循序渐进，从未让程不渝感到不适过。

　　闻熙一边想这事该怎么弄，一边将她抱得很紧。

　　“我觉得你……”

　　“你是不是太怕冷了所以才觉得我冷，而且我很久没抽烟了，就这一次你就看到了。”

　　“闻熙，我真的不冷”

　　程不渝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冷所以才这样，她是真不觉得有什么。

　　闻熙：……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温情一点吗？认个错服个软，程不渝不愧是破坏气氛的种子选手啊！

　　“所以你是在嘲讽我吗！”

　　“不知错就算了还嘲讽我怕冷！还怪我看到了？”闻熙恶狠狠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