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大闲人

14、对访老庞贝

　　“您好，失礼了。”年轻女人施礼道，“我叫玛丽亚，是庞贝先生雇佣的女仆，请您进门再说。”
　　“我去给你煮上好的红茶。”
　　女仆玛丽亚一副惭愧的模样，把进门的路给姬钰让开。
　　“玛丽亚姐姐，不用那么麻烦了。”
　　“我向庞贝先生请教的事，比较着急。”
　　姬钰没有反应过来，便轻而易举地进到了验尸官庞贝的家。过程顺利到她不敢相信，她本以为还要花费一番口舌。
　　那位漂亮女警长在小镇的人心中，竟然这么高吗？
　　女仆玛丽亚不敢擅作主张，只能遵从姬钰的命令，送上一杯煮好的牛奶。
　　她在牛奶里放了珍贵的糖，希望不会惹尊贵的客人不快。
　　虽然她不是那种签了卖身契的女仆，但于情于理她都有维护庞贝家的义务。
　　姬钰没有跟玛丽亚客气，端起装着牛奶的陶杯，喝了一口。
　　嗯？竟然是甜的。
　　她依稀记得，在生产力不发达的中世纪，糖这种调味料，价格应该不便宜。
　　看了一眼毕恭毕敬的女仆，姬钰越发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她找来验尸官老庞贝的家，并没有经过多少波折。老庞贝的家很好辩认，镇上居民的房子多数只有一层，形状相对不规则；老庞贝家的屋子有一个阁楼，而且房顶是尖尖的，而且有一块横板装饰，形似十字架，非常好辩认。
　　“庞贝先生，现在应该在警署办公，要傍晚才能回来。”
　　女仆玛丽亚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两手压在亚麻色的长裙上，有些局促。
　　姬钰有些怀疑自己听错。
　　因为老庞贝在五十年前，担任过验尸官一职。他现在的年龄，最起码也接近七十岁。
　　以中世纪恶劣的生存环境，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还能胜任验尸官一职吗？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那她见过的漂亮女警长，也未免太“周扒皮”了吧？
　　“我冒昧地问一句，你说的庞贝先生今年多少岁了？”
　　女仆玛丽亚紧张地问道：“二十五岁，请问您问这个干什么？”
　　姬钰脸上的表情更加纠结。
　　“嗯……我想说，你说的这个庞贝先生，应该不是我找的那个庞贝先生。”
　　“如果我没计算错误，他现在有七十岁了。”
　　女仆玛丽亚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羞愧。
　　“您找的是庞贝先生的父亲吧。”
　　“假如我找的地址没有错，应该就是你口中的庞贝先生的父亲。”
　　姬钰不太习惯这种说话方式，似乎西方人都有念绕口令的天赋。
　　“可……”
　　女仆玛丽亚不是不想带姬钰见老庞贝，而是她觉得两人的会面并不会愉快。
　　姬钰趁机，看了一眼老庞贝屋子。
　　即使在阳光正好的白天，屋内的光线并不充足，更不用说屋内没有窗户，只有小小通风口。
　　她才进来这么一会，已经觉得呼吸有些不适。很难想象，镇上的居民，怎么长时间忍受这种不通风环境。
　　大厅除了炉子，橱柜之外，就是她正在使用的桌椅。一楼的尽头有两个房间，一个应该是年轻的庞贝房间，另一个房间有没来得及收起女性贴身衣物，应该属于这位叫玛丽亚的女仆。
　　两个房间之间，有一个小小的手扶梯，通向二层的阁楼。
　　她要找的老庞贝，应该就在阁楼。
　　可这不免有些过于奇怪？
　　按理说，老庞贝年老力衰、行动不便，不应该住在一楼的房间，方便起居吗？
　　怎么会是他的儿子和雇佣的女仆，住在一楼？
　　“您一定饿了吧？”
　　女仆玛丽亚突然扯起了不相关的事。
　　姬钰不合时宜地咽了口水，那杯香甜的牛奶，勾起了她的进食欲望。
　　“不……不用了……”
　　姬钰忍痛拒绝道，她现在身无分文，就是一个穷光蛋。
　　虽然她很想答应这位女仆姐姐的诱人建议，但是还是找老庞贝确认传闻的真实性更为要紧。
　　“锅里还有些奶油炖马铃薯，以及早上新做的面包。”
　　玛丽亚没有给姬钰拒绝的机会，开始忙活起来。
　　她打心里不希望姬钰见老庞贝，万一老庞贝冲撞姬钰，岂不是会影响庞贝先生的良好印象？
　　此刻，在姬钰的心里，有两个小人在吵架。
　　其中一个小人说：你这个吃货，在想什么呢？
　　早点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什么炸鸡、烤串、麻辣烫，还不是想吃就吃啊。
　　另一个小人说：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没听过磨刀不误砍柴工吗？
　　前一个小人逐渐动摇，后一个小人语重深长地劝道：这一顿有可能是后面几天，我们唯一能吃上的一口热饭了。
　　前一个小人骂道：卧槽，吃，趟开肚皮吃！
　　姬钰为两个小人点赞，穿衣吃饭乃是人生大事。
　　等女仆玛丽亚把饭菜端上来，姬钰顾不得矜持，一个劲地在大块朵颐。
　　而女仆玛丽亚也松了一口气，心道总算把尊贵的客人拖住了，没有给庞贝先生丢人了。
　　至于能拖多久，她心里没有一点数，只是尽自己所能罢了。
　　……
　　“我们真的要到那个闹鬼的教堂去吗？”
　　一路上，鎮上的居民听到他们要去废弃教堂之后，已经不知道劝说与警告过他们多少次。
　　江旭走在愈发寂静的荒凉小道，道路两旁长满了杂草，有蒲公英、熏衣草、野燕麦、野葱等。
　　“后生，你以为大爷我想去那个教堂吗？”
　　邓红德想着走到这个地方，自己与江旭的话，就不会被有心之人听去。那个叫什么“渊”的神佛，说的那个什么扣除剧情完成度之类的太吓人了。他虽然不清楚那些都是什么玩意，但是肯定有它的用处便是了。
　　假如被别人听到他们嘴瓢，又要扣他们的剧情完成度什么的，可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吗？
　　“哎呀！”邓红德扶着自己的老腰没敢停下来，“那个姓洪的年轻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啊。”
　　“你想想，如果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同伴死了。然后，又被人当作杀人凶手捉走，你能说服那个外国的娘们，把你放出来吗？”
　　江旭摇了摇头，换作是他自己。早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指不定还会被屈打成招，拉去刑场吃枪子。
　　“所以说啊。”邓红德摇头晃脑地说道，“后生，你还嫩着呢。”
　　他也是从那个动乱的年代过来的，没少见杀人放火的事。
　　在他看来，洪亮应该是那种刀口舔血讨生活的人。不然，不可能做到那样镇静。
　　像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见到死人之后，哪个不被吓得屁滚尿流？
　　但洪亮在他的眼中也是真有本事，至少他把自己从牢里放了出来，不用一天吃两顿那些硬到掉牙的黑面包和烂菜叶子汤。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走到废弃的大教堂。
　　大教堂的正门大开，地面有许多大火烧过的痕迹，坚实的石墙有许多石雕壁画，刻画的内容大多圣经所描绘，或者吟游詩人传诵的十字军东征的传奇故事。
　　最惹人注目的还是正中央玫瑰花窗前的雕塑，圣母抱着降临的耶酥，两旁是天使；在圣母怀抱耶酥的雕像背后，一圈圈的石饰，犹如光耀的太阳。最左和最右的拱门，一男一女分别是西方传说中人类的始祖，亚当和夏娃。
　　此外还有数不胜数地各种精美雕像，以及各种雕刻石饰。
　　美中不足的是，这些美轮美奂的艺术品，由于火灾蒙上一层经久不衰的烟尘与污迹。
　　教堂正面有三座巨大的巨大拱门，原先位置的木门，似乎在烧倒后被人清走，所以邓红德与江旭看到的便是三个巨大的空洞。
　　尽管他们看到的是火灾后的残骸，但不妨碍他们欣赏凝聚工匠智慧的结晶。
　　“中间这扇门画的是什么？一圈圈，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江旭闻言瞥了一眼，一层层门楣布满了天使、圣灵、教徒等小雕像，最中间那个老人，背后有十字，伸出左手展示手心的洞。
　　他在高中历史课上学过，耶酥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
　　“应该是上帝吧？”他又些不确定地说。
　　邓红德却大开眼界，这儿摸摸那儿摸摸，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都想拿东西翘下一块。假如能带回现实，那他就发大了。
　　“我滴个乖乖，这东西能拍出上千万吧。”
　　江旭忍不住劝道：“这些都是文物，盗卖文物犯法的。”
　　“扯犊子！”邓红德粗着脖子道，“当年外国佬，又是抢，又是烧，我拿这里一点东西怎么了？”
　　“这……这是不对的，别人抢我们的，我们又抢回去，那不是和他们一样成强盗了吗？”
　　江旭搜肠刮肚地组织语言，但他怎么可能劝得动邓红德。
　　他一不留神，邓红德便像猴子一样，捉住了一块小天使雕像，想要靠人力把雕像掰下来。
　　可任他使出吃奶的力气，那块雕像仍然纹丝不动。
　　不一会儿，他败气喘吁吁地败下阵来。
　　“这……这玩意……真他姥姥的结实……”
　　江旭嘲讽道：“不结实就被人偷走了，能不结实吗？”
　　他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做为老不尊。
　　邓红德拍拍屁股跟没事人一样，走在前面第一个进入了教堂内部。
　　“哎哟！”
　　江旭听见邓红德的惨叫，心脏抽搐了一下。
　　不会大白天就撞鬼了吧？
　　虽然他不耻邓红德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但也没想着让他死啊。
　　假如邓红德死了，岂不是下一个死的人便是他？
　　走路的时候，江旭觉得自己的脚尖在打转，但他还是壮着胆走进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