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我在等我的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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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少凌全运会赛场被安排了男单项目，秦瑞也是有在为这小孩的事业未来考虑的打算在的，很快发觉冯少凌在双人方面的配合层面很容易吃瘪，只除了在跟许一流一起打混双的时候成绩不错以外，大部分都会随即垮掉，这点实在不利于长远发展。
对于这点，高若私底下有找过他谈话，让他训练和比赛的时候不要带太多个人感情在。
冯少凌对此实在是有些委屈，毕竟他是竭力在避免许一流对自己的影响的，不管私下里两人关系究竟如何，一旦上场他尽可能的还是投入百分百的注意和专业水准，可是就连是这样都得被高若批评成是带有私人感情，在合作方面对许一流有明显的双标，简直让他无话可说。
难道真就跟许一流所说的那样，自己一旦跟她走得近了，就会直接影响到自己的比赛状态？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太不专业了。冯少凌心想，自己目标是许一流不假，但作为一个专业的国家运动员，如果连在赛场上的成绩都保证不了的，那还在国家队里赖着干嘛，直接退役去扫大街好了。
自己要做的是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边，而不是一个附庸。
附庸是配不上她的。
想到她现在这个史上最年轻大满贯得主的头衔如今还亮堂堂地顶在脑门上，冯少凌就觉得自己那几块金牌压根就算不上什么。
许一流没他这么多复杂的心思，更何况现在的一切心思也没放在他身上。从日本回来之后，对待冯少凌的态度虽然一定程度上有了转变，不再像之前那么刻意疏远得有些生硬，毕竟是一起面过壁，剃过头了的交情，虽然之前差点擦枪走火，各自心里尴尬了点，但绕过这一茬的话，其实还是很好消化的。
更何况许一流现在有个名正言顺的帅哥男朋友，借此契机不再整天跟冯少凌腻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
仔细想想她自认自己也确实是个比较笨的脑子，在很多时候都只能专心去做一件事，既然决定跟蔡实意在一起了，那就没有多余的闲暇再去关爱其他人。毕竟蔡实意跟江源不一样，江源是送上门来的经济适用男，而蔡实意是老天爷特地为自己打造的真心诚意版戴小寒第二，这亲疏有别，自然心态不同。
不过说起江源，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众人在O市准备比赛那天，江源作为退役选手竟然出现在了O市，说是来看看前队友，没料想正好遇上了许一流等人。
许一流当时正在马路边上等源十四她们的车呢，这两个人语言不通，讲话牛头不对马嘴的，全靠siri跟司机大爷沟通，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导航搞定，没出几百米又被堵在了路上，整个人都快抓狂了。
许一流没有比赛，也就被自然而然地安排出来做了接应外宾的工作，站在大太阳底下差点没被晒脱水，O市的绿化搞得乱七八糟，连棵像样的林荫大树都没有，她只能蹲在便利店门口蹭人家的遮阳棚，抠抠搜搜地买了瓶最便宜的矿泉水，看着马路上的车流干瞪眼。
江源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隔着鸭舌帽的帽檐，许一流发现他胖了一点，脸上蔓延着一种酒足饭饱之后日子过得疏松了的浮肿，也不再有之前的那种精气神，整个俗气得不行，现在这么想想，当初应该多少是有些滤镜成分的，不然这会儿为什么怎么看这人怎么不顺眼呢。
她弹了弹烟灰，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
“遛弯呢？”
跟他一起的那些人似乎没认出许一流，许一流也不认识他们，寻思应该不是队里人，大概是私底下的朋友，反正之前在一起的时候许一流对江源的交友圈也不是很感兴趣，因此一个都不认识，这下正好了，在熟人面前她还会收敛点，这种这辈子都不见得会再见第二面的人，她在意他们干嘛啊。
因此尤其嚣张地把腿翘了起来，尽显自己的大爷本色。
“这得有多久不见了，一年？两年？”
江源有些尴尬，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也没想到她会彻底变成这副纨绔样子，真是一点都不知道遮掩的，于是咳了两声，也算是替别人介绍了。
“这是我以前队里的朋友。”
“别啊，这么害臊干嘛，前任就前任呗，我寻思我的大满贯金牌也不给你丢人啊，”许一流吸了口烟，“还是你觉得我这二流子样儿有些给你下面子？不至于吧，江源，你以前不就是喜欢我这样的吗？”
“许一流，”江源道，“你这样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自己给自己找乐子还要你批准啊？江大善人，”许一流翘着腿，“怎么，这是又去哪里找乐子？”
“我过来看比赛的好吗？”江源瞥了她帽子一眼，“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听说你跟蔡实意在一起了，他喜欢这样的？”
“管得着吗你，”许一流笑，“还吃醋？没完了啊。”
“你这人真的是——”
“许一流——”
两人话还没说完，边上一辆停下的白色别克上面就冲下来一个人，直接就窜到许一流桌子面前了，不是矢之岛又是谁——
“为什么那个司机不肯收现金啊，我们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许一流被她直接拽了起来，烟差点扯掉了。
“二维码啊，二维码，现在都是信息时代了，你们日本怎么还跟古代一样，我记得不是也有支付宝吗？”
“奈奈——”源十四也从车上下来了，看来是终于研究好怎么付账了，“下车的时候要看路——”
“日本人？”江源挑眉看他们，“听说你在日本被检测兴奋剂了，现在这算什么？二检吗？”
“检你爷爷，”这句话直接把许一流的引线点燃了，“你全家嗑药了姑奶奶我都不会磕的，去你大爷的，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自打跟许一流分手之后江源就没再正面迎接过她这样直白的唾骂了，再加上跟许一流在一起的时候，她虽然平时做事欠妥当了一点，任性了一点，但面对恋人的体贴和面子还是会给的，哪会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上来就这么一通臭骂，眼下直接给他搞傻眼了，站在朋友边上也有点过不去了。
“你有病吧，”他说，“不是你先跟我说话的吗？”
“我爱跟谁说话跟谁说话你管得着吗？”许一流道，“看你现在这没出息的怂样儿，我骂你都是看得起你，傻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跟外面说的，搞得自己楚楚可怜特无辜一样，你微信里那些姑娘我说什么了吗？江源，以前不跟你翻旧账是我觉得你这人挺真诚的，现在就觉得是一条烂狗，还是特虚伪的一条烂狗，看什么比赛啊，你丫配吗？你进国家队不就是玩吗？”
“我懒得跟你说——”江源道，“你这人真的有疯病。”
“这人谁啊？”
矢之岛把帽子摘下来了，后面的人看到直接惊呆了，指着她的脸朝江源哆嗦道。
“她，她是——”
“我的天啊——”
江源也吃了一惊，继而又去看另外一个人。
不过他没怎么看比赛，自然不认识源十四。
“臭显摆什么，”许一流朝矢之岛道，一时嘴快甚至都忘了切换语种，这才用日语道，“前男友，会不会空手道，帮我把他们打一顿。”
“别这样，”源十四也有些汗颜，没料到刚见面就目睹这种修罗场，“奈奈，不要胡闹。”
矢之岛已经开始捋袖子了，被源十四叫住这才装模作样地回归正常人的样子。
“所以，现在到底要干嘛？”矢之岛道，“给他一拳就走吧，这里太热了。”
“走吧走吧，”许一流也懒得再去掰扯了，直接带着两人拐弯进了场馆，“晦气死了。”
只剩江源一个人站在原地，心想，到底是谁晦气啊。
说到底许一流自己也不知道重新面对起江源的时候，自己心头里那股怨气是从何而来。本来按照她自己以往的性格，双方好聚好散，自然是没可能再去当面给别人难堪的。
或许真是跟蔡实意在一起之后才真切感受到了那份被在乎时候的心理变化吧，她想，蔡实意越是重视她，她才越深刻地意识到，江源当时的那份喜欢，也不过如此。
然而就是那份不过如此，却真真实实地，让她信以为真了好长时间。
想到这里，才让她尤其发觉自己的蠢笨，以及对对方的怨恨。
是没放下吗？也不是的。
很多人说，真正放下一段感情的证明，是你日后相遇，也是归咎于平淡的一种淡定。但是许一流不这么认为，她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她不会也不想去装作那些成熟的大人，把所有情感都埋葬在麻木不仁里面，该讨厌的就去讨厌，该喜欢的就去喜欢，刻意装作不以为然，她已经在跟江源在一起的时候做了太多了。
也是因此，她才想要加倍奉还。
源十四她们两个并不清楚江源和许一流之前的事情，此刻只以为是场常年的前任相遇的闹剧，矢之岛对于除了源十四以外的事情并不怎么感兴趣，倒是以往从来没来过中国，这下子看什么都新鲜，虽然许一流没来的时候她跟源十四也在外面逛过几回，但都没走太远，这次被她带进馆里，来来去去都好像是许一流的熟人，也因此有了不少乐趣。
“所以说，多亏了十四出手，还有我帮的忙，你们才能够这么轻松地化解舆论，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好好感谢一下十四——”
“我不去直接仲裁你们就是给你们面子了还感谢，”许一流道，“矢之岛小姐，要不是你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我已经一拳打断你的鼻梁了。”
“虽然在此之前我已经听说过你的野蛮，但没想到会表现得这么赤裸，”矢之岛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怎么说好歹也是源家的半个小孩，这种恐吓是吓不到我的。”
“你真的以为我在恐吓吗？”
“差不多行了，”源十四道，“你们两个气场不和吗？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就吵吵嚷嚷的。”
许一流立即想到在此之前她跟矢之岛因为蔡实意的事情见的那一面，对方似乎也是醒悟到了这个，立即在源十四看不到的地方在嘴边做了个拉链的手势，接着双手合十，表示请务必保密。
许一流觉得这人实在是古怪得有些可爱，因此也就不再多提了。
秦瑞对于她们的来访倒是没有多大的意见，只有贾佳业还想着源十四她们政治立场的问题，也因此让许一流多嘴问了一句。
“莫须有的罪名，做什么都是有被人置喙的理由的，既然如此，那就堂堂正正好了，”源十四道，“更何况他们还需要我来对付你，自然也不敢真的把我怎么样，实在不行我就退役，反正现在打球也没什么意思了。”
“怎么就瞬间情绪这么低落起来了，”许一流道，“你不是还要帮近藤光宗耀祖吗？”
“我的成绩近藤已经看到了，他原本也不在乎那些，”源十四道，“比起羽毛球，更重要的是他希望我能找回我自己。”
“所以你现在已经找到了？”
源十四偏头看她：“遇见你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
许一流被她盯得打了个冷战，又去看另外一边已经被人围成一圈的矢之岛。
“说真的，”她压低了声音，“你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之前说喜欢男人只不过是借口？”
“许一流，”源十四无话可说，“照照镜子吧。”
“我是认真分析过的啊，”许一流满不在乎道，“毕竟你被当成男人养了十几年，性别意识模糊也是很正常的吧，别担心，我不歧视同性恋，我只是想说，你尽可能地断了这个念头吧，我就算要找，也好歹找个，嗯，个头比我高一点的——”
“许一流——”
源十四已经开始想要动手打人的时候，秦瑞终于过来了，把许一流解救于危难之间。
“男单的比赛要开始了，少凌下场，你不过去看看？”
“他难道连全运赛的金牌都拿不到吗？”许一流道，“真这样也别混了，回家喝奶吧。”
不过说归这么说，看一眼的功夫还是有的，正巧源十四她们也比较好奇男子队这名有名的小将，说起来都没怎么正儿八经的见过，源十四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对中国队的人员也并不清楚，倒是矢之岛多少有点印象，只记得对方看上去很凶残，脾气不好的样子。
“我都害怕他打着打着就把球拍撅折了，”她道，“之前不是有过？你们这里的人老喜欢撕衣服了。”
“这是氛围，你懂不懂，”许一流有些心虚，毕竟撅拍子大队中就有她的身影，“多拿点金牌就知道了。”
冯少凌这场打得不错，单打赛场上他几乎很少出状况，也确实正如许一流所说，如果全运赛这种局面他都不能很好掌控的话，估计也没什么其他奔头了。
哨响下来的时候接过了高若递来的毛巾，下意识往场外看了看。
说起来，这么久了他都还没习惯每次自己下场的时候，站在边上的不再是许一流了，甚至很多时候连观众席上都难得看到她的身影。
他捏了捏自己发酸的小臂肌肉，莫名觉得心里有种东西堵在那里，让他喉口发闷。
“小狗——”
熟悉的声音响起，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表情的抬头，随即撞上那双眼睛。
差点让他流泪的眼睛。
“干得漂亮，”许一流龇牙笑着，躬身翻过栏杆，毫不顾忌地上手捏了捏他沾满汗水的双颊，“不愧是我们男子队王牌，彭先明，你那个男双拿得心虚不？”
“禁止踩一捧一，”彭先明坐在边上毫不客气地比了个中指，“这俩谁啊？我靠，源十四？”
源十四点头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继而又转头去看那名场下的男运动员。
面孔的确还是保持着那种年轻人的朝气的，五官呈现出一种狠冽，却在看许一流的时候流露出一种难得的温情出来。
这种神色让她觉得有些异样，矢之岛也抱着双臂，脸上带着她常有的清冷神色，只剩嘴角微微勾着，带了一种若有若无的诡异。
“那家伙喜欢一流吧，”她终于小声道，“她是白痴吗？这都看不出来？”
“不一定，”源十四道，“大概是知道的，只是没办法回应而已。”
“也是，他年纪好小，听说还没成年呢，她还真是受欢迎，之前那个长得挺帅的——”
“什么？”源十四转头看她，有些疑惑，“你还见到过谁？”
“没什么，”矢之岛立即顾左言他，“我说的是刚刚在门口碰见的那个男人，虽然看上去有点老实过头了，但样貌还行吧，不得不说，中国还是挺多像样的男人的，至少身高——”
“那你不如在中国找一个好了，”源十四道，“反正你不姓源，也不用考虑入赘的问题。”
“怎么这样，我的心可是永远都只属于十四一个人的，”矢之岛道，“不要总是像老爹一样把我推出去啊，在遇到许一流之前，我可是实打实以为我们俩会结婚的——”
“不要胡言乱语了，”源十四道，“就算不遇见许一流，我也不会跟你结婚的，我是女人这件事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十四你还是太小看我的决心了，说真的，要不是因为许一流让你难得的叛逆期提前到来，估计你真的会听族里的安排最后找个女人假结婚保持住源家家主还是男性的这个身份吧，既然如此我肯定就是最佳人选，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啊——”
“很遗憾这一切都不可能了，”源十四毫不留情地将她肩膀掰正，“比起这个，你不觉得许身边的人都像把她当恒星一样维护的吗？我也并不奇怪为什么近藤会喜欢她了，她身上的那股力量的确是罕见的。”
“近藤谁都喜欢好吗？”矢之岛道，“他就是个老好人，和稀泥的，总爱装傻充愣，也就你一直把他当人生导师一样。不过也确实感谢他，不然你在那帮老头的教导之下，估计也会变成那种冷冰冰的杀人机器，近藤在这方面倒确实是不错的。”
“你说的杀人机器也包括你自己吗？”
“我是洗脑机器，杀人不见血，跟十四不一样。”
“我跟你说清楚，我可从来没有杀过人。”
两个人说话间，许一流已经重新带着冯少凌过来了，手里还攥着一条新的毛巾，换下了冯少凌手里的那条。
“都认识一下吧，这两位是日本友人，哼哼，真的是友人吗，是敌队，但是下了赛场还是要稍微体面一点的，源十四你认识吧，这是她表妹，矢之岛奈奈，好像还是个大明星。”
冯少凌有些惊讶，之前没曾想过原来矢之岛跟源十四还有亲属关系。
矢之岛早就被这种视线看得麻木了，立即露出营业性假笑，鞠躬问好。
“您好，我是矢之岛。”
源十四直接伸出手来跟他握手：“源十四。你的球打得不错，男队里面属于拔尖了。”
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
冯少凌礼貌地笑笑，算是谦虚过了。
许一流见他认完人之后还不打算撤退回去洗澡，有些莫名其妙，转而问他：“还不撤退，想等三个大美女请你吃饭啊？”
冯少凌只抬手动了动手指，一双眼睛盯着她。
“我在等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金牌？自己去拿啊。”
“我在等我的盐啊，师傅，”冯少凌发誓自己绝对是疯了，直接抬手上去揉了揉她的脑袋，“你都忘了。”
很久之前开始，就已经忘了。
作者有话说第78章 我在等我的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