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喉咙里的盐》芒不果

28、这也太尴尬了

　　第二天男篮的比赛秦瑞批准他们有兴趣的可以过去观战。
　　许一流本来想说自己没有兴趣的，但江源之前也提过一嘴，怎么说双方现在都是男女朋友关系了，这下子有空不去捧捧场实在说不过去，于是只得跟着一块去了。
　　篮球馆这边的阵仗很热闹，我国男篮实际水平说出来其实很尴尬，也怪不得庞司和林向珏老提江源有点配不上许一流，要真的单论实力的话，许一流的成就绝对可以吊打江源了。当然，以许一流原本的性子自然是想说本来以自己的能力能够找到这么一两个跟自己差不多水平的人也够费劲的，在这方面对人家唠唠叨叨也挺尴尬的，只是或许心里也隐约有计较，一直都挺回避跟江源讨论赛事的。
　　江源这人进篮球队一开始也没多大野心抱负，比起拿奖，更多的还是想说学习点什么东西。照许一流的性格，你都进国家队了还说什么学东西，进了国家队之后整个人都得始终抱持着为国家争奖牌的缘故，你这么想学东西直接回学校啊，装什么谦虚呢。
　　但许一流想着不能因为自己起点高就老这么看不上人家，男人还是得要面子的不是。
　　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瞎，算是给江源最大的宽容了。
　　冯少凌倒是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江源明显都这么不讨许一流喜欢了，许一流干嘛还不分手呢，他或许真是不清楚许一流的择友观里是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想法的，她就是单纯觉得江源人挺好玩，长得也还行，如果不作妖的话当个男朋友处处也不错。她没什么乱踹人的癖好，既然答应人家了，自然是得好好处着的，现阶段这种思想上的不一样还是没法让她能够将分手这种话说出口，再者说了，外界都已经很认为她这人吃得开到处乱钓凯子了，她怎么还敢这么明晃晃地瞧不上小太阳江源啊，也太没心没肺了。
　　也于是各方面道德绑架加上自己的道德洁癖下来，只能对江源保持男女朋友方面的基本尊重了。
　　她自己脑子里对于这件事是清楚得很的，只是冯少凌不清楚，还当她脑子被门给夹了，长了这么一张脸人间清醒的脸，竟然也是个恋爱上头的主，不由得十分郁闷。
　　男篮这场打得实在是不怎么样，饶是许一流这种压根不懂篮球只会盯着记分牌的也觉得坐在这里着实太膈应人了。虽然运动健儿们在场上拼搏已经很努力了吧，但努力还努力不出个结果来，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更何况她自己作为半个家属，对于江源那种训练态度再清楚不过，男篮式微也是有源头可循的。
　　“这你都看得下去，”冯少凌忍不住了，“不带这么护短的吧。”
　　“人在国外，总得给自己人点面子吧。”许一流道。
　　她的意思原本是给中国人长脸，却被冯少凌理解成了给自己男朋友撑场子，一时间觉得这人真的谈恋爱之后脑袋都坏了，跟什么似的，坐在一起都嫌丢脸。但又不愿意真让许一流成了那种在场下等着自家男朋友打完球过来乐呵呵递水上去孝敬的傻叉，于是只能跟佛爷一样继续坐在她边上，势必要在周围人的眼里替她跟那些傻姑娘划清界限。
　　许一流是不知道他内心的那些弯弯绕绕的，只觉得看得犯困，甚至想掏出手机来刷微博，又觉得怪不尊重人的，江源的那几手平时在基地里看着还行，一到国际赛场上来就受尽人种差异压制，长得还没戴小寒高呢，一直被盖帽，看得许一流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打了个哈欠的功夫，直接在后面小腿抽筋了。
　　“怎么倒了啊——”冯少凌也惊了，刚刚他在低头回短信，没看见那一幕，忙转头去看许一流，对方也是一脸懵逼。
　　“这种场合不会被人阴了吧？”许一流忙问边上的人，这才知道是抽筋了。
　　顿时十分尴尬。
　　在这个时刻她才察觉到了自己的一丝冷血。
　　怎么说场上都是自己的男朋友啊，打球打到腿抽筋，自己竟然除了尴尬毫无其他的情绪了。
　　“牛神，你要不要去问问啊？”乔跃也不太自在了，“是不是要去关心一下？”
　　“我怎么关心？”许一流真实困顿了，“我去帮他拉腿吗？不合适吧？抽筋也不会死——”
　　冯少凌看着身边这人，顿时也满头问号了，这个样子倒真不像是恋爱脑，不然早该扑上去了，到底怎么回事啊许一流，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
　　“你也不去问问吗？”他忍不住道，“怎么说都是你——”
　　“有什么好问的，”许一流道，“太尴尬了，国际赛场上，小腿抽筋，诶呀，可怜是挺可怜的，但是你会犯这种错吗？”
　　冯少凌心道怎么可能，且不论自己赛前肯定会热身的，一般的情况也不会腾空跳到把自己搞抽筋去吧，又不是比跳高。但人家篮球这种情况特殊，江源一个打后卫的这么积极去抢篮板干嘛，费事的。
　　于是众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江源在全世界观众面前跟个死尸一样一脸痛苦地被队友们抬到场边去，跟裁判打了个手势中止比赛，浪费了一次机会。
　　许一流心想，这要是自己队友，她肯定会直接发飙。
　　江源满头大汗地躺在地板上，被人脱了鞋开始拉筋，大概也是察觉出了这种不自在吧，但毕竟也是没办法的事，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要是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现在女朋友眼里被认定为相当的不专业，估计也会郁闷很久，但也就是郁闷一会儿。
　　江源是个极度自信的人，这份自信源自于一直以来家庭给予的那种保护，以及从小到大从身边人身上得来的高度关注，所以很多时候就算是出错他也不会认为是自己太大的问题，都会归结于：比赛嘛，都是常有的事。
　　有时候许一流真的非常钦佩他这份善于自我调节的强大能力。
　　“还看吗？”冯少凌问。
　　“怎么不看，”许一流道，“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有多刻薄呢。”
　　冯少凌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许一流一起把整场重新看完，成绩实在是不怎么精彩，看得人满头黑线。
　　“算了算了，”乔跃安慰道，“反正男篮每年都这样。”
　　“就这还叫你过来看，”冯少凌道，“也不知道看什么，看他表演怎么抽筋吗？”
　　“别说了，”许一流道，“实在是太尴尬了。”
　　“牛神，你还得表示出点关心的，”乔跃好心道，“不然江源那帮队友，嗯，男人都是好面子的——”
　　“傻叉似的，”冯少凌接口，“面子是靠自己挣的，一天到晚没干什么，就从女人身上找面子了，面子能拿金牌？都进国家队了，还搞这一套，弱智。”
　　“少凌你火气好大！”乔跃惊讶道，“男篮输球你这么生气啊？”
　　“输球事小，丢人事大，”冯少凌看了许一流一眼，“浪费我时间，看了这么一场猴戏。”
　　“诶呀，”许一流乐了，她大概是唯一不怕冯少凌发火的人了，直接将人揽过来道，“别气了，我们去慰问慰问失败者，不然老说我们羽毛球人一个个眼睛长在天灵盖上似的，也要对弱势项目表示一下关心——”
　　冯少凌心想我才不想对他们表示什么关心，但人已经被许一流拉出去走了好远了，没有办法，只能憋着一肚子火，被拉去了人的队里。
　　“哇，嫂子来了——”
　　听见这个称呼就让冯少凌青筋都冒起来了，谁知道许一流先发功：“别乱喊啊，我可没你这个没出息的小舅子，看样子心态还挺好，一个个眉开眼笑的。”
　　“哪儿能呢，”对方道，“郁闷死了，毕竟是种族优势的，没办法的。”
　　冯少凌心想，没办法就要想办法啊，难道就这么算了？哪儿有这样的，干脆直接退赛得了。
　　江源坐在椅子上喝水，浑身汗津津的。
　　许一流平时没少见打得一身臭汗的运动员，想当初冯少凌从赛场上下来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她都能裹着毛巾把对方一通狂揉，现在这会儿看到江源倒是没什么靠近的兴致，隔了几步笑呵呵道：“没事吧？”
　　“没事，”江源见她来了，有些不大好意思被人围着，“难得你们过来，没进几个球，丢人了。”
　　许一流随口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也不是天天能赢的。”
　　“一起吃饭？”江源问。
　　“不用了，”许一流道，“下午还要去看跳水，先走了啊。”
　　说着就拉了乔跃冯少凌离开，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像在热恋期的男女朋友。
　　冯少凌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觉得古怪了，抽空问了许一流。
　　“你到底为什么要跟江源在一起啊？”
　　“为什么？”许一流莫名其妙，“喜欢他呗。”
　　“可是你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喜欢啊，”冯少凌怀疑道，“难道因为他家有钱？”
　　“我看起来像因为跟他在一起而瞬间提升了生活质量的样子吗？”许一流翻了个白眼，“我不都还在跟你借钱点外卖——”
　　说到这个冯少凌就来气，许一流简直是把流氓本质发挥到极致了，每次见了冯少凌就跟收保护费的一样，不把兜掏空不算完。
　　“你俩真的很好吗？”冯少凌道，“我怎么觉得你们貌合神离的。”
　　“当面肯定要端着点啊，”许一流道，“不然你想要我们当着你的面激吻啊，你这小孩的口味也太重了。”
　　冯少凌光是想到那个画面脑子都要炸了，转过身去不想理她。
　　休息室里段岭溜达过来了，身后跟着一群小孩，叽叽喳喳的，把他衬得像个老母鸡。
　　“吃着呢，”段岭看着他们手里的面包乐呵呵道，“要我说，这韩国佬的伙食实在是太差了，印尼那边听说没，拿去做了检测，直接查出螺旋杆菌来了，我靠，要不要脸啊——”
　　“你们吃的什么？”许一流道，“还不赶紧上缴点余粮过来，不然明天的比赛就要交鸭蛋了。”
　　“别说了，”段岭郁闷道，“昨天我还空着肚子上场呢，烦死了，晚上才去采购了点泡面，印尼那边盒饭出事搞得更是人心惶惶，组委会送来的东西连水都不敢喝了，他爷爷的，打个比赛跟进入敌营一样，还得防着投毒，有没有点体育精神啊。”
　　“成绩怎么样啊？”许一流随口问道。
　　“上午还不错，”段岭道，“听说你男朋友输球了？”
　　“别提了，”许一流道，“好尴尬。”
　　“算了吧，男篮输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就他们队长还行，还拿过MVP呢，其余都是一群吃干饭的，哦哦，你男朋友也还行吧——”
　　“别在我面前找补，”许一流笑道，“装死了。”
　　“算啦，”段岭随口道，“要不然你考虑考虑我呗，我现在也是光棍一条，咱俩国球互补，老般配了——”
　　冯少凌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不知道他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
　　“得了吧你，”许一流倒是知道他的禀性，开火车老油条了，“选你还不如选我们家少凌呢，你除了冠军还有什么啊？”
　　段岭摸了摸下巴，朝冯少凌他们两个抛了个极其油腻的媚眼：“还有颜值啊？”
　　许一流直接抬腿踢了他膝盖一脚。
　　“别介，别介，明天还有比赛呢，”段岭夸张道，“下去去看跳水啊？”
　　“对啊，”许一流随口道，“一起么？”
　　“不了，”段岭道，“游泳还有点兴趣，明天戴小寒决赛，走不走？下午你刚好打完，到时候一起呗。”
　　许一流想了想，应该没什么问题，便答应了。
　　睡了午觉之后，许一流在休息室里碰见了贾佳业。
　　“我还说哪儿都见不着你们呢，”她道，“秦队说让你带着少凌到处看比赛去了，怎么不回房间睡？”
　　“那多麻烦啊，”许一流在瑜伽垫上翻了个身，冯少凌在他边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打游戏，“去跳水看帅哥不？”
　　“我要跟叶记者做专访呢，”贾佳业道，“你自己去吧，别惹事。”
　　“怎么一个个的觉得我都能惹事啊，”许一流不高兴了，“我都委屈了。”
　　贾佳业本来想叫冯少凌多看着点她的，想来想去觉得这俩人禀性好像都差不多，估计谁也管不了谁，指不定到时候一起捅娄子，便算了，摆摆手又走了。
　　中国队下午有比赛的也都来了，进门就看见许一流躺在那儿，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女子跳水的廖加决直接扑过来把她给抱住了，两个人滚在一块。
　　“牛神是过来看我的吗？”
　　“必须的，”许一流笑呵呵道，“给你介绍一下，我徒弟，今年跟你一样大。”
　　“你好，”廖加决是个性格活泼的小姑娘，立即笑嘻嘻地转头跟冯少凌问好，“你就是冯少凌吧，我见过你，我叫廖加决，是跳水的。”
　　“你好。”
　　冯少凌在跟不熟的人相处上，还是挺礼貌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姑娘，没理由摆谱。
　　“你看起来真的好凶，”廖加决道，“不愧是牛神带出来的。”
　　“这我真的无语了，”许一流抗议道，“怎么一说他凶就赖我啊，他打进队那天起就这样，别扯我了啊。”
　　“毕竟您上场也疯得厉害嘛，隔壁是怎么说少凌的来着，小疯狗是吗，哈哈，挺贴切的——”
　　跳水队的几个小年轻正在拍vlog，见许一流躺在这里也是觉得好玩，立即拿着手机过来了。
　　“瞧瞧我们在这发现了谁，”男孩道，“来吧，加决，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大神和边上的小神。”
　　冯少凌面对这种朋友间的镜头有些害羞，稍微往边上躲了躲，立即被许一流抓回来了，摁在身边做鬼脸。
　　“这位是我们女子羽毛球界的神话，今年刚满20岁的女单大神，人间极品许一流，边上的这位是牛神带着的徒弟，长江后浪拍死前浪的冯少凌，来来来，给大家打个招呼——”
　　“笑一个，笑一个，小狗，”许一流扯着冯少凌的脸皮对着镜头摆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们家少凌今年才十四呢，哦不，上个月刚满十五，年少有为啊，年少有为，对于这次亚运会，有什么想说的？”
　　“没说什么想说的——”冯少凌说着就想跑，又被几个选手给逮了回来，揉他就跟玩小孩似的。
　　“牛神平时在赛场上杀气腾腾的，私底下照顾你吗？”
　　“你好好说啊，”许一流笑着威胁道，把廖加决搂在了怀里，“不然回去罚你三百个颠球——”
　　“非常照顾，”冯少凌道，终于忍不住了，“能别问我了吗？这不是你们自己的vlog吗——”
　　“诶呀，也是要给大家看看我们国家队之间的关系融洽程度嘛——”
　　说着又去门口逮到一个人，总算把枪口转移了，让冯少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下午比赛准备好了没啊，”许一流问，“别紧张啊——”
　　“这儿哪能不紧张呀，”廖加决笑着道，“不过还是得硬着头皮跳呗，您可别给我喝倒彩——”
　　许一流知道她是在开玩笑的，于是道：“那就看你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