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相随》州洲小舟

31、玉符退敌双剑比锋

　　于叔承与魏伯易见贺亦行冲出去了，也不能落后，纷纷跟上去。舒孟灵原本跟在师兄后面，一看贺亦行抢到了前头，压身形紧跟上去，他还没到就闻得见一阵血腥，紧赶了几步，正看见舒季灵贺亦行跟众人再次动起手来，他牙一咬，抽刀就要上前助阵，好在被随后赶来的于叔承拉住。
　　于叔承眼见一片厮杀，横尸无数，气的他怒冲云霄：“都给我住手！”他大声怒喝，可惜并不足以威震仿佛修罗附身的众人。魏伯易带着人随后即到，看着眼前景象也是一愣，就是他一愣的功夫，忽然听见有人缓缓道：“都住手。”
　　那人声音不算大，只是轻轻吐出，但却好似响在耳边，足见功力深厚。
　　厮杀中的人渐渐平息，于叔承魏伯易只看见稀疏人影间两个人不慌不忙走过来，一个花白鬓角，一个面如春风。
　　舒季灵怔怔看过去，他认出那年纪长者是唐老庄主，不由心底一阵发慌，扭头去找贺亦行。贺亦行与他相隔不远，看见唐老庄主也是一怔，而后却又松了一口气，他看了舒季灵一眼，微微点点头绕过去，握住他攥刀的手，轻声道：“没事，师伯他老人家是来帮忙的。”
　　唐老庄主走到众人近前停下脚步，面上带笑：“不知诸位英雄因为何故在此厮杀？”
　　有人呸了一口血，道：“哪里来的老头？先报上名来！出门也不知道不看看黄历么？！”
　　唐老庄主微微一笑，扶住了腰上剑柄：“老夫姓唐，从云岫山庄来。出门从不看黄历。”
　　姓唐，云岫山庄，用剑。
　　众人都是一愣，有眼神好的认出来：“你是……云岫山庄的唐老庄主？！”
　　老庄主点头：“正是老夫。”
　　“唐老庄主？”有人不屑：“你不在后山安养天年，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那不知诸位又是凑的什么热闹呢？”
　　人群里有人站出来，叫嚣道：“咱们为的是给白老爷子报仇！”
　　唐老庄主仍旧还是笑：“既然是为报仇，为何那真正的冤家却被阻在一旁？”他回头去看了眼霍京连，接着又道：“依老夫看，这报仇是假，为金玉符是真。”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里无人出声，顿了一顿后方才有人阴阳怪气道：“怎么？老爷子也想分一份？”
　　唐老庄主但笑不语，身后面江怀月笑眯眯走出来：“在下江怀月。”
　　众人一阵喧哗：“江怀月？”
　　“哪个江怀月？”
　　“难道是蔚晴阁的江怀月？”
　　“他不是闭关练功了么？”
　　舒季灵轻蹙眉：“他来做什么？”
　　贺亦行伏在他耳边：“师伯既然请他来，自然是有他的理由。”
　　“诸位稍安勿躁。”江怀月再次开口，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在下此来，为的正是那金玉符。”
　　“金玉符？”于叔承与魏伯易虽离得远，但也听得清楚，于叔承对魏伯易道：“这江怀月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魏伯易紧蹙眉看着江怀月，只见江怀月从袖中摸出一个白玉的牌子来，朗声道：“这就是金玉符。”
　　舒季灵拧眉看过去，心头一跳：“白玉虎牌？”他扭头看贺亦行：“他手里拿的是你送我的白玉虎牌！！”
　　贺亦行轻拍了拍他的手：“你听他说。”
　　江怀月举着玉牌靠近，对众人道：“得金玉符者可获绝世神功一说确属江湖传言，所谓金玉符其实只是如诸位眼下所见的一块白玉牌而已。”
　　众人哪里肯信他：“你说那是金玉符便就是金玉符了吗？你拿我们做傻子耍么？！”
　　江怀月笑，继续道：“西方属金，踞白虎，金玉符，就是白玉虎牌。此物从来不是白家所有，更没有被堆花谷所据，而是出自蔚晴阁！蔚晴阁开创之始共制三枚，虽然百年来已鲜少示人，不过，想来一些武林前辈也是知道的。”他说着去看唐老庄主，老庄主微笑：“不错！三十年前老夫的确见过此物。相信诸位也有听说过三十年前蔚晴阁协助平定南疆叛乱之事？”三十年前南疆叛乱，蔚晴阁倾力相助，所以与朝廷也是甚多渊源，这在江湖上也算是人尽皆知的了。
　　“蔚晴阁是江湖门派，按理不该插手朝堂之事，但是正因为当时的镇南将军持有此玉牌，所以蔚晴阁才出手相助的。”
　　江怀月点头：“金玉符虽确有其物，但却不是如江湖上所传可得绝世武功！出示此物者蔚晴阁谓为上宾，只有三年前在下因谢友人而送出一枚。”他说的轻松，自信满满，有人将信将疑，有人口出狂言：“谁信你的鬼话？！老子就是——！”话没说完，只见江怀月手指一合，再慢慢打开，手指间白玉化为粉末，悉数洒落在地。
　　江怀月白玉一样的脸上如春风和煦：“你们，哪个还不信？”
　　江湖传言江怀月闭关三年修炼绝世武功，如今三年已过，他神功练成，择吉日出关。而所练神功，正是金玉符上所记载的神功，所以从此之后，蔚晴阁的江怀月，独步武林。贺亦行为这件事情很是过意不去，过后专程捎了一坛好酒去看望江怀月：“你以身犯险解了我的围，只怕之后你蔚晴阁也要永无宁日了。”
　　“不怕。”江怀月笑：“只要我活一日，蔚晴阁便安宁一日。”
　　“那等你死了呢？”
　　“等我死了？”江怀月还是笑：“等我死了，蔚晴阁也就没了。”
　　江湖传言，金玉符为江怀月亲手所毁，江怀月死后那绝世武功从此不复于人间。

　　江怀月以深厚功力震退众人，片刻后，前山空谷中直剩下十几具尸首。于叔承叹着气吩咐堆花谷弟子把尸首抬走，嘱咐舒孟灵把人都入殓下葬，虽然不是善类，但也是因堆花谷而死，总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他这边才刚叹完气，忽然就觉得身后传来一阵杀气，于叔承回头，正看见舒季灵浑身是血的冲他跑过来：“于叔承！”
　　于叔承眼皮一跳，连忙解释：“贺亦行都已经醒了，就别在跟我计较了！”
　　舒季灵根本听不进去，走过去一把抓住他，捏了他一袖子的血：“你给我过来！”说着拉着他就朝一脸无奈的贺亦行走过去。贺亦行似乎是想去找他师伯的，但是看见舒季灵拉着于叔承过来，只能先迎上来，舒季灵浑身戾气，一把抓他的手举到于叔承面前：“他的手指没了！”
　　于叔承一愣，昏暗天色下看得清楚，贺亦行右手小指连根截断，眼下已经止住了血，可还是看的他心里发冷，这小指没了，那流云剑是不是也没了？
　　“你……你怎么回事？”
　　贺亦行苦笑：“为了保命，只好舍弃。”
　　于叔承无语，手腕上舒季灵的手劲捏的他骨头都疼，恶狠狠道：“你倒是跟我说是哪个削了你的手指？”
　　贺亦行笑着看他：“没关系，大家不是都没事么？”
　　舒季灵一双眼睛几乎喷出火来：“大家都没事？你看我也没事的么？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没事的！！”他说着指着身上的伤：“这都是伤，疼的很！刀刀见血，剑剑是伤！……贺亦行！十指连心，你都不会疼么？！”
　　“疼当然还是会疼，”贺亦行咧着嘴抽了口气：“但是好在命还在。”
　　舒季灵红着眼珠子瞪着他，抽了抽鼻子，忽然咬牙道：“从今以后，我来保护你。”
　　“……好。”
　　于叔承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这人要拐带别人师弟能不能不这么光明正大？
　　魏伯易此时过来，身边是唐老庄主跟江怀月。贺亦行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师伯，亦行给云岫山庄添麻烦了。”
　　唐老庄主对他也着实是没什么好宽慰的，只是看了看他的断指道：“从今天起，你给我回去好好思过，不许再随便出来胡闹！”
　　“他不回去。”舒季灵说着拦在贺亦行身边：“他是我徒弟、他拜我为师了，他是堆花谷弟子！”说完扭头对哭笑不得的贺亦行道：“你不回去！回去要思过，你留在堆花谷，我师兄会帮你医你的手指！等医好了你的手指，天大地大，你随便去哪里都不会有人阻拦！”他说完这些，也不管唐老庄主的脸色，还想继续往下说，魏伯易忍不住重重咳了一声：“季灵，不得无礼！”
　　舒季灵皱眉，想反驳什么，又被于叔承截住：“贺二庄主想如何去留，到时候由贺二庄主决定，他要走要留，你怎么好替别人做主？”
　　“我——！”舒季灵想说我是他师父，我当然有权做主，可又一想当初这师傅也拜的不伦不类的，实在是也不好拿来当借口。
　　江怀月一直笑眯眯看着，此时忽然道：“各位，既然敌围已解，那是不是接下来要把霍堡主的事一并解决了？”经他一提，众人才想起来一直默不作声的霍京连来。霍京连站的不远不近，听见江怀月提起他来，冲众人微微点头。
　　于叔承不等舒季灵反应，提步上前，拱手道：“霍堡主别来无恙？不知三年前旧伤可曾复发？”
　　霍京连连忙还礼：“多谢于神医挂念，神医妙手回春，霍某铭记在心。”
　　“好说好说！”于叔承笑的谦和，忽然话锋一转：“望海楼与堆花谷同出一系，若是霍堡主对堆花谷有何怨愤，望海楼于叔承愿以身承担。”
　　他才说完，魏伯易紧跟上前：“霍堡主，老夫魏伯易，七年之前虽然师弟年幼懵懂，但毕竟犯下大错，霍堡主若是怪罪，首先应是老夫管教不严之罪。”
　　霍京连挑眉看着他两人，微微有些无语。舒季灵则很是有些恼怒：“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这是做什么！想让天下人耻笑我是懦夫么？！”
　　江怀月扑哧一笑，凉飕飕道：“这不是懦夫，却是勇夫之为。”
　　舒季灵狠狠一眼看过去：“你说什么？！”
　　唐老庄主忍不住咳了一声：“小元，江先生说的在理。”
　　魏伯易于叔承也道：“季灵，江先生说的没错。”
　　“你们——！”
　　贺亦行上前抚慰：“你且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再发火也不迟！”他说着去看江怀月，江怀月慢悠悠一笑：“既然是大家都想听怀月一言，那怀月就斗胆放恣一次。”他对霍京连道：“江湖事，江湖了！”他一指舒季灵：“比武决胜负，这恩怨了与不了，如何了，胜者定。”
　　比武决胜负？魏伯易于叔承一愣，论武功，舒季灵是绝对不比霍京连的！唐老庄主倒是赞成的很：“好！此策甚是公平！”
　　贺亦行看了眼江怀月，又看了眼不知为何有点愣神的霍京连，一言不发。魏伯易于叔承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堆花谷确实理亏，就算是霍京连杀上门来，也确实不占什么理，只能是全听霍京连决定。
　　霍京连沉默一下，看了看手中晴雪剑：“怀月即然出策，在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拔剑在手，剑花一抖：“五招定胜负。”
　　舒季灵盯着江怀月看了又看，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人并主持大局的人有些不满，但是他现在的确也没有反驳的立场，既然霍京连都已经同意，他也实在没什么理由可推辞：“好！既然霍堡主同意，我就奉陪到底！”虽然是来送死赎罪，可是面对闻名天下的六分柳风剑法与晴雪剑，他也乐得用手里那把刀来试上一试，如此，也算是死而无憾！
　　“季灵！”贺亦行忽然叫他名字，把于光剑抛了过去：“既然霍堡主用剑，你也用剑吧。”他说完，若有所思去看江怀月，而江怀月只是笑，若三月春雨轻拂柳：“两位，请。”
　　语毕，狮子山前，暮光稀星，晴雪于光同时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