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怪的故事》铃兰娘子

3、海誓

　　“不动的海，不知深浅。此时窗外是一片平静的蓝，那种深不可测，就仿佛他下面隐藏了一个大秘密似的，就像为了爱人花光心机却仍旧得不到他对等呼应时的失望与寂寞。爱人，你在哪里？海怪，你在哪里？”当我万遍敲下“海怪”这两个字时，我的手愈加的沉重，我扭过头，看见了一片黄昏天景。
　　“我至今仍记得那个暮色四合的黄昏，海怪和我在海滩上的情景。我拿树枝在沙滩上画海怪的模样，他站在我面前远眺大海。我看见他安静而坚毅的侧脸，我是不会忘记那个像海一样的小男孩了，那时我一心希望可以永远做他的小女友。那时我就希望和他相携一生，至今仍淡不了这愿望。因为，”
　　是屏幕的光亮太刺眼，还是……。夏，你哭了么？不，我没哭。“因为，‘小孩子，不要哭。夏，不要哭。哭了就不好看了。’海怪说。”
　　“那时他就站在我面前那样的看着大海。我无法想象那竟会是一种别离。如果我那时随他去了大海深处，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孤寂地带着后悔生活了呢？缘悭一面是会错过终生的，可他不是说过要回来的吗？会不会我把时间和地点等错了，反说海怪欺骗我？不，我不相信。”
　　窗外吹进的风吹近了音乐，我记得，是梁咏琪的《灰姑娘》，“......我发誓不会困在最善变的海，......”
　　“如果我那时会说，我会说他走得那么决绝，那么强大，不带任何牵绊，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于是我应该知道我们并不登对的，可我没有。”
　　时空回到一个小女孩五岁时的海边沙滩。海潮一波一波袭来，小女孩看着小男孩的脸，许久的眺望后，小男孩说，我知道了，我是属于那里的，他指了指大海，眼角带着七岁的神采飞扬，夏，我要回到那里去。哪？小女孩扭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我的家在大海。小女孩的树枝停在半空中，她看着眼前那个周身弥散着大海气息的小男孩。
　　“我想我现在可以明白他脸上的微小的情绪变化了，当他看大海时，他是向往的，当他看我时，他是抱歉的。”
　　你不能不去吗？小女孩一边说话一边琢磨着在海怪的模样后面再画一个什么，否则用沙子雕塑的他显得好孤单。小男孩耸耸肩，他的眼睛黯淡下来，带着无可奈何的忧伤 。小女孩使劲地想了想，丢开树枝，跑到他面前，扯他的袖子说，这样，我跟我爸爸妈妈说一声，让他们同意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会在什么时候那么迫切地希望有一个人带我回家？关于我在大海深处的家。该是一家团聚真好，可我眼睁睁地看着曾经被我定义为家的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蔚蓝，澄澈，可我爱的人迟迟不出现，家在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直都是向海而生的，我只想问，你在你所谓的家过得好吗？无论是否有家有海有岸，我都会，让思念永泊。”
　　好啊好啊，不过，小男孩犹疑地抿着嘴巴思考了一会儿，你会游泳吗？小女孩羞愧地低下头，不会。这样吧，我先回去，等你学会了游泳我来接你，那时我再带你去看鲸鱼和海龟，好不好，夏？小女孩跳起来拍拍手，我一定会好好学游泳的，你一定要回来接我啊！放心，小男孩骄傲地拍拍胸脯，我从不骗人。可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学会游泳了呢？这个......，你会游泳后就拿白纸折一只小船，上面写，夏会游泳了，然后让它在海里航行，我看到了就来接你，好吗？真的么？当然是真的。要是它被风刮跑了你没看见怎么办？那，有风啊，如果有风，你就站在海边就可以了，风把你身上的香气吹到我鼻子里，我闻到了，就来接你。你闻得到吗？闻得到，我的鼻子是最灵的。要是那天刚好你流鼻涕怎么办？哎呀，我把它擦了不就得了。那，要是你刚好没带手绢怎么办？不会的，怎么会呢？会的会的，小女孩又使劲扯小男孩的袖子。要不，我把我的手绢给你吧，好不好，这样你就可以擦鼻子了，擦了鼻子，你的鼻子就灵了，鼻子灵了，你就可以闻到我身上的香气了，那样你就来接我......吔，好，噢，不，我才不要呢，哪有一个男子汉用这玩意的，我姑姑说了，男子汉是英雄，即使打架输了也不能哭，手巾是哭泣包用的东西。小女孩立刻嘴巴撅得老高，还扯着小男孩的袖子，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转。哎呀，马上就要出来了，出来了，好好好，拿来吧。小孩子，不要哭。夏，不要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小女孩破涕为笑了，在兜兜里找了半天才拉出手绢。哟，这手巾上还有好大一朵小红花啊？是王老师发给我的，她说我很乖，只有乖孩子才能得大红花的。那你乖乖地等我哦，嗯......不许骗我喔，我们来拉手。好，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想起我的小白船，还有，夏会游泳了。我曾经迫不及待地折了一屋子小白船，每只船上都歪歪斜斜地写着：夏会游泳了。然后我去学游泳。海怪。我还每日都出现在大海的此岸，让我的气息与那些或喜或悲的情绪顺着空气飘向大海的每一个角落。海怪。原谅我贪，爱，亲人与朋友，可并非我想，那些爱就会眷顾我，即使你不是刻意骗我，在我缓慢地等待与成长中，我的梦在一点点破碎，可我还微笑着跟所有的人说，我的心只在我爱的地方，而不是我居住的地方。如果有一天，我的贪心变成大海，变成清澈的水泽，喷薄在世人面前，我不知道，大海还是不是我终日凝眸的地方，而海怪还是不是我终日轻呼的名字。我只知道，我的日子，亦生，亦死，亦寂寞。我想，当我心若止水的时候，海怪，我告诉你说，我就要开始罢梦了。毕竟我们----海怪与夏----只认识了一夏，在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