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最后的最后是我们在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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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萧喜带着肉丸出门，刚在楼下整理好肉丸君的衣冠，就遇上了迎面而来的夏妈妈。跟她看过的小说一样的桥段，夏妈妈请她和肉丸到某个咖啡店闲话几句。刚坐定，她的第一句话便是：“其实，我并不喜欢你，也不是很满意你……”
在双方会晤的整个谈话过程中，萧喜都尴尬的沉默，只有肉丸君时不时发出啃食糖果的声音。其实，夏妈妈并不咄咄逼人，对萧喜情况的掌握自然不在话下，了解的也不只是一星半点，语重心长的劝说，绵里藏针的驳斥，愤愤不平的历数，字字句句都如密针般扎在萧喜心上。还有某些尖锐的话题，夏妈妈拥有的良好教养让她只是在此泛泛谈了谈，“萧喜，我知道你们很相爱，可是你问问你自己，你能给他什么，你能给他的只有背负着的沉重，你残缺的家庭，不符合的教养，都只能带给他来自四面八方的嘲笑，你对他的爱其实只是建立在你自己的自私上，你没有考虑到作为他的父母，我们的感受，对不对？两个人的结合，其实也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对不对？其实我并不是逼你离开他，我的孩子我知道，他执著，认定的东西从来不会放手，可是你自己也看到了，五年前，你们在一起的时光里，并没有让彼此幸福，那么五年后就可以幸福了吗。”还有那些记忆尘封处的难堪，也都是点到即止，“你离开他以后，我曾一度庆幸，我的孩子终于摆脱了梦魇，可是，你又回来了，这是劫数，也是孽债，他原谅你的所作所为，原谅了你带给他的伤害，还有你艰难度日时去小酒馆跳不堪入目的舞蹈，那些，那些不端的行为，你不必怀疑，你的那些事情我们完全知情，还有你曾经夜夜打来的电话，还有那封信，都是由我和他的父亲接收，所以，即使他接受了你，我们，我们的家庭，是无法接受你的。他是个孝顺的儿子，最终还是会回到我们身边，而你，也会有更好的归宿。离开他吧。你不能让他幸福。”
“请你听听一个平凡母亲的心声和恳求，我都是为了他好。”夏妈妈止不住的叹息。
萧喜抬起头笑了笑，“我知道您的意思，也知道您希望我做什么。”她看着对面的女人。典致优雅的作派，充沛强势的精力，字字攻心的话语，她沉默片刻，沉声道：“我不能如您所愿的那么做。是的，您说的对，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必须为我的自私付出代价。曾经我的自私导致与他分隔数年，如今，一切挫折我们都经历了，最后关头，我们谁都不会轻易言弃。”夏妈妈听到她的话脸色陡然一变，她靠在沙发上，瞥了一眼肉丸，“没有什么不能放弃的，更何况你不是还带着和别人生的孩子吗。说吧，你想要什么才能放过我的儿子？”萧喜突然觉得这句话像把尖锐的刀划开了她的心脏，汩汩流动的鲜血，还有难堪的感受，比给她钱还要让她坐立不安。
“阿姨，我尊重您是他的妈妈，所以不和你计较。也不想，伤了大家的和气。”
女人似是感觉到目的不能达成，瞪着她，“想要钱？开价吧。欲擒故纵可不好。”
萧喜哭笑不得地说：“阿姨，别说了，您的儿子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呢？算了，我们就谈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我要去超市买菜，回家做饭，您承认我也好，讨厌我也罢，我，都不会离开他，我和夏天生，我们，不会分开。”
说罢，萧喜也不看夏妈妈脸上精彩的表情，迅速抱起肉丸离开了现场。仿佛是经历了一场战斗，即使是速战速决，即使是不欢而散，她都觉得背心时不时的黏腻，冷汗浸透衣背。她心内烦乱，回忆起夏妈妈意正严辞色厉内荏的批判，不禁悲从中来，为什么经历了一切，前方却还是阻挠，还是看不到曙光？从超市出来回家的路上，她都在为刚刚的谈话烦闷，那些她心内最敏感，最在意，最柔软的东西如洋葱般被一层层剥开，暴露在空气里。回到家里，夏天生对她说：“妈妈说的那些话，我能猜到，你放心，你是我，合法的妻子。”
萧喜沉吟，然后抬起头来：“小天。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鼠宝，”他亲亲她额前的碎发，“你说。”
“我们两个分开之后，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生活的很艰难。为了照顾襁褓里的肉丸，我到过小酒馆。跳拉丁舞和肚皮舞。
也许你会觉得难堪，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后来我就想走的远一些，因为我已经配不上你了。
所以几年过去，我都不愿意回来。”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可是，全部倾诉出来，还是很艰难，她的心脏抽疼起来。
夏天生一阵沉默，好一会儿，他坐起来，拥抱她。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
“当时，很苦吧？”他锁紧怀抱，喃喃道。
“还行。”她说。“都过去了。”
“对不起。没有陪在你身边。当时。”他说。
其实那段时间真的很辛苦，她仿佛还能看到她手脚冰凉，浑身酸痛地倒在地板上，身边是嗷嗷待哺的肉丸，她一遍遍的拨打他的号码，统统都是无应答。不由自主滴落的眼泪，年少的坚持，最深刻的爱恋在无助时，腐烂在身体内。她仿佛还能看到乌烟瘴气的小酒馆，她一遍遍的忍受他人淫亵的眼神，言语的粗鄙，还能感受到父母亲人离世的那种空旷，那翻江倒海般剧烈的疼痛。
那是最苦闷最难过的时光，身边有的只是黑暗，没有阳光，没有明天，没有他。每次她想到这里，心脏都会频频疼痛。
夏天生说：“不会再丢下你了，你也不许丢下我。”
“小天……”
他继续搂紧她，摸摸她的头发：“曾经，我们彼此都带给对方疼痛。现在，无论未来如何，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
“可是，你的妈妈……”
“我们在一起，是因为我要我们在一起，不是为了取悦父母，为了迎合他人。”
萧喜热泪盈眶，紧紧回抱住他，和他脸贴脸，重重的点头：“是的，我要我们在一起。”
那些深藏内心的秘密，那些压抑许久的难堪，终于在今天说开，取而代之的不仅仅是轻松。就好像在沙漠里徒步行走了数月，终看到绿洲的愉悦。
有的时候你所认为复杂的事情，原来如此简单，终有一个人，如同苍天大树般，让你依靠，终有一个怀抱，如同冬日的暖炉般，让你依赖，终有一种感情，如同饮下纯粹的毒酒，需要不计代价的勇敢。
我们都有身处逆境的时刻，无论遭遇怎样的挫折，不公和打击，都要坚信，一切都会圆满，因为有这样一个人始终全力以赴与你一起努力，在你每每心中失望的时候，孤独无助的时候，他总会在那里。没有人能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也没有人能保证幸福的期限，无论怎样，总会有温暖时时刻刻包裹着你。
埋在他的怀抱里，湿润眼眶的那一刻，她想起了曾经对他说的话：“我从来不曾后悔和你分开，因为有了当初不成熟的举措，才有了现在走得更远的坚定。”好像不管走得多远，他总是在那里，一回头就能看的见。
夏天生就这么拥着她，不多时，传来一阵西西梭梭的声音，他们顺着声音看过去，肉丸君好奇地睁着眼睛看着他们。
“爸粑……妈咪，你们在干鼠么。”夏天生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萧喜噌的一声站起来，羞涩地推他一把，“快起来，别在孩子面前丢人了。”
在顾睿奶奶家的门前，萧喜和夏天生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蒋菲，她和顾奶奶边聊着天，边坐在屋前的小板凳上择菜。萧喜忆起多年前，他们几个一起来到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尽情宣泄，无忧无虑地嬉戏。当时他们或许没有料到后来的变数，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圆满制造出来的荆棘，都过去了。
蒋菲和顾奶奶招呼着他们进了堂屋，顾奶奶拉着夏天生的手，咧开无牙漏风的嘴，“是天生啊，又来看我老婆子了？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夏天生依偎在顾奶奶身边，殷殷笑道：“奶奶，是我，我带了我的太太一起来看你了！”
“奶奶，我是萧喜，您还记得我吗？那年夏天抓鱼没抓到掉河里的小姑娘，就是我啊。”萧喜道。
顾奶奶抬头看着萧喜，沉思了很久，“掉河里的，哦……你是那个笑起来像百合花的姑娘。我记得的。”
“对，对，就是我。”萧喜忙点头应和。夏天生伏在顾奶奶耳边，“奶奶，我和她结婚了。”
顾奶奶喜笑颜开，“太好拉！睿睿和你都有了自己的家，我的重孙子有着落拉！”
……
“想当年你和睿睿两个人孑然一身，总是孤孤单单的，一转眼这么些年，终于各自成家了……真好。”
顾奶奶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萧喜和夏天生安静的聆听着，不时对望，眼里心里都是满足的笑意，紧握着的双手，升腾起来的暖意让萧喜心下一片安定，放心地倚靠在他身旁。
年轻的时候我们因为种种原因离开彼此，丢失彼此，幸好，你还在这里，幸好，兜兜转转后，我和你终于在一起。
顾睿和蒋菲的订婚宴很是低调地在某个酒店举行。准新郎新娘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随到之处，一片笑语喧哗，随着婚礼进行曲的歌声响起，小小的订婚宴迎来了高潮。绚烂的烟花一刹那开启，大厅内灯火辉煌，霓霞般的华彩，在众人脸上漫出云光。蒋菲摇曳的裙摆上，金线织就的绣字鸢尾花随风飞动，伸展开的裙面仿佛昭彰两人繁盛的爱恋年华，划过的那抹抹热烈嫣红，如梅落瓣，如醉人间。
角落里吴长安的视线落到他们身上，喃喃自语：“他们周身好似有五色云彩，原来这就是世间之双全。”曾几何时，也曾心波荡漾，也曾幻想过和爱的人走上殿堂，也曾希望自己能和他翩翩起舞，如王子和公主般。
只可惜红尘滚滚，浮世沧桑，半生苦楚，半生凄怆，爱而不得早己磨灭了她的梦想。她把玩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向另外一侧走去。
她不露声色地来到萧喜身边。歪歪头，她笑语嫣然，“萧喜，出去聊聊吧。”
萧喜先是惊讶，随后了然地笑了。其实关于她和他，她也有很多话要说，要问。
酒店外的天台严实封闭，烟花还在不住的绽放，一半喧嚣一半静谧。有微凉的风袅袅吹过，黑暗中她和她的脸忽明忽暗。一阵压抑的沉默之后。
吴长安缓缓地回过头，“萧喜，其实我很在就已经知道你了。”
萧喜点头，继续聆听她说话，“很早以前就听过班里的男生说起你的名字，不过那个时候也没怎么把你放在心上，只是后来听说夏天生喜欢你，我才觉得不安，才觉得慌乱，你们交往以后，我做了一些，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幼稚的，无奈的举措。我向老师告密，从此万劫不复。”
萧喜微微抬头，“是的，其实我知道的。”
她看向吴长安，那个高中时候就很优秀的女孩子，如今还是那么耀眼，当年她也曾为爱挣扎，为爱无奈过，那些难过嫉妒，如今都随风消散。
吴长安看向她，这个一直以来被夏天生深深爱着的女生，现在眼睛里是更纯粹的满足，当年这个女生和夏天生拥吻牵手的画面，曾经让她疼痛无助，让她愤愤不平，如今，只有心底微微划过的一丝遗憾。
命中注定天作之合情有独钟大体来说就是这样了吧，她不否认。
“其实那些事情，让我很懊恼，也很歉疚，不过还是要告诉你，即使你和他分开了，他也没有喜欢我，他和我，从来就没有开始过。也就谈不上什么结束。”
“嗯？”她不可置信地开口，“可是那个电话说……”
“这只是我自私的想要分开你和他，断开你和他最后的牵连，所以在他车祸时故意接你电话，故意这么说。对不起，可是我没有做错，我不后悔，时光倒流，我还是会这样做。只是因为，我和你一样，都全心全意的爱着一个人。”
“你知道那个时候他的情绪有多低落吧，后来，当他向我绽放第一抹笑容时，我觉得我所有的痴眷若仙都是值得的。”
吴长安缓缓说着，眼睛里的光突然温柔下来，浅浅爱慕的眸色，散发着欢喜和仰望，好像瞬间点燃的极致绚烂，好像铺地蜿延的珠光，如同迅速燃烧的花火，如同指尖徘徊流旋的崇拜，那样深刻浓郁的感情，昭然若揭，跃然纸上。
原来那个时候，她们爱上的，都是那个人，那个名叫夏天生的少年。原来在那段青涩岁月中，他都是唯一，都是独一无二的深深深深。
“你真的很幸运。被他深爱着。他那种性格，一旦遇上喜欢的，就会固执执著。我真羡慕你。”
萧喜听着她低低的倾诉，忽然间，往事片段如过电般重现，那些芥蒂，那些妄语，那些难过，那些不得为之。
爱情的战役里，谁都是输家，又都是赢家。都曾卑微过，提防过，那些情敌的攻势，那些外界的诱惑，那些自身的伤害，谁也都曾年少过，都曾那么漫不经心的嫉妒过，疯狂过，都曾为某一个人某一个笑某一个背影幼稚过心动过。“吴长安，谢谢你。”她低下头释然笑道，“真心地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当时的阻挠，我和他可能不会坚持到现在，也许很早就分开了，成熟后的感情让我们学会珍惜，学会不错过彼此，学会承担学会依靠。所以那段分开，真正成全了我和他的现在，我和他的圆满。”
“其实，一开始，都是你带给我危机感，我害怕你将他抢走，害怕输给你。”
吴长安讶然一笑，“萧喜，我从来没能赢过你，你也不曾输给我，当初的你，输给的，只是你的不安，你的猜疑。现在你们又在一起了，这是注定。”她顿了顿：“你知道的，一个男人愿意不顾一切和你在一起，甚至是不管不顾他父母的意见，你知道的，他的家庭……”
萧喜抬头道：“我只是单纯的和他在一起，不是和他的家庭。”
吴长安突然绽放美丽的笑容，萧喜看得呆住，“萧喜，我很高兴你能和我聊这么多，真的，谢谢你。”
这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夏天生的声音随即响起，“鼠宝？你在这里吗？”吴长安微闭上眼，“鼠宝？真是亲昵啊。我明天一早的飞机，以后有时间再聚了。”她一个转身，和迎面而来的夏天生擦肩，肆意中带着洒脱的笑灿烂无比，“嗨！夏天生，你和萧喜补办结婚喜酒的时候别忘了告诉我哦，我要包个大礼包。祝你们幸福。“
“走了，萧喜，谢谢你。”
冰冷的空气里只剩下一股淡淡的香味，仿佛刚刚的交谈只是瞬间，过去的回忆，诚挚的忏悔，擦肩而行的爱过。
此时空荡的天台只有她和他两个人，她抬头，他站在，灯火阑珊处。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天，你喜欢过她吗？”
他紧紧眉头，“说什么胡话呢？她说什么了？”
“老公——”她突然那么叫他，眼神灼灼。“我要知道嘛。”
他心下一动，挫败且认真地道：“宝贝，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只有你。”
她看着月华澹澹的天空朗声大笑，原来爱他，就是自我跳入万劫不复的甜蜜。
原来他和她手心的红线，早已经牢牢束绕。原来一直都是他，牵着她的手。原来有些温柔不再是一朝一夕，原来有些情意也不再是一生一世。
三生三世，数里桃花。
伴随着回程时暖暖的橘色灯光，她依靠着他，心里想到，人生就是---不要回头看，不要担心未来，努力过好每一天。未来的日子里，也许他的父母还是不承认他们，但是他们仍然相爱，会不时打闹，然后又和好，会又哭又笑地生活着，照顾孩子。也许偶尔也会想，未来某天感情可能会变淡，但是，这并不可怕。现在他们都在做着该做的事情，就是努力爱着，努力工作着，就当每天都是末日一样，就像不曾受过伤害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最后的最后是我们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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