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吴长安的番外-----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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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三十号。普通的一天，又是那么特殊。我记得我最好的朋友袁小枚说过，“是女人都憧憬过童话般的婚礼”。我的婚礼来的有些匆忙，我并不是十分重视那些场面上的所谓礼仪，可是我的准先生，一个建筑设计师，他有追求完美的性格，为此我不得不耐着性子忍受。
凌晨五点钟的时候我就被母亲叫起，我的闺蜜们早就围绕在我身边，帮我化妆，穿礼服，打点一切。那些冗繁的工序，让我头痛欲裂。我的准先生来接我的时候，我正安静的坐在我的房间里。外面是热闹而嘈杂的声音，而我歪着头坐在床边听那首熟悉的歌。我一下子想起了很多，想我年少时光和双十年华无望的执著，想我曾经在某个初冬的早晨，深深沦陷在某个漂亮的酒窝里，想那些记忆深处的勇敢，那些突兀的闯入我脑海里的不能回望的背影，还有那些无法抹煞的，永远遗留在内心的，深深印记。
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面庞，如今，也只是无奈的勾勾唇角。
然后我抬起头，温柔的光晕里，我的准先生，穿着一身白西装，宛若潇洒的王子，朝我走来。看着他洋溢着的幸福的微笑，我不禁有些眼眶湿润，我曾经以为，我的一辈子都会在孤独和不甘中度过，却没有想到，还会遇见他。我被他拦腰抱起，从娘家出门的时候，还是不争气的哭了，慢慢回首，再一次看我的房间，我曾经所有的快乐悲伤绝望无助，今天，真的要说再见了。
这一日，天真的好得出奇。我看见，他牵着我的手走向礼堂的时候，金色阳光照耀下的，眉眼间流露出的快乐纯净。
抛花球的时候，我抬头看天。那湛蓝色的天际，仿佛是我印象中最美好的色调，就好像是水粉画里的喷晕，又好像是国画里浅浅的色调渐变，蓝的白的，透亮的，深邃的，由近到远的，缠绕迷乱的，那些暖洋洋的微光，将蓝白色融化在天际的边界，让人心动。那空旷薄茫的苍穹里，还能清晰可见，缓慢浮动的几朵棉花似的云。
在这个五彩斑斓，生气盎然的日子里，我结婚了。感受到的是融融的温度，触摸到的是可以拥抱的真实，那些轻烟般被风吹起的往事，也幻化成空气中的尘埃，在阳光下落定。
我想我会牢记这个日子，我头上的白纱，抚过他的脸庞的温柔，还有那些久违的暖洋洋的春意。
再见了，年少轻狂的你我，纠葛了那么多年，也有过许多的曾经，却始终敌不过的那句，“再见”。
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某天放学后教室外的转角，昏黄的夕阳下，幽暗僻静的过道，响彻整个校园的下课铃声一遍遍，远远的回响，却始终盖不过我的心跳声。
我从没有想到，在那个傍晚，我会鼓足勇气拦住急匆匆要离开的他。他快要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没有看我一眼，然后我叫住了他，因为我知道，我必须说出来，因为我的内心已经完全压抑不住，那个秘密。
“夏天生！”我听到我的声音这样说。然后他往后退了一步，侧过头来看我，还是那样清冷淡然的目光，我依旧被吸引住。深吸一口气，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嘿，吴长安，现在你离他不到一步的距离，从一数到十，别再紧张，不要害怕。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不规则的跳动着，我听到一个声音慢慢地说：“夏天生，有件事，我想告诉你，请你等一下。” 他听到后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一阵沉默的等待后，我说：“我喜欢你，这么久了，一直都喜欢。”
其实，我有过小小的期待他微笑着默契回应我，“我也是”，就好像我们四手连弹时那样和谐。我也有做过最坏的心理准备。可是，当他用一种诧异的坚定的声音回答我：“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的准备远远没有我自己想像的那样牢固。尴尬，惊讶，难过，一瞬间席卷而来。我却还是很佩服我自己，还能坚强的站在那里，说完我要说的那句：“原来是这样，但是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所以直到很多年以后，我依然坚信，有的时候爱情就是独角戏，有的时候，最伤人的话往往就是那句，对不起，我不爱你。有的时候，漂亮华丽的东西往往永远不可能属于你。
然后，我向夏天生告白失败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了出去。然后就是周围人的冷嘲热讽，还有那些所谓的幸灾乐祸。我记得好像是谁说过，“绝对不要在学校洗手间里说同学的八卦”，我明白的，流言和蜚语往往伤人至深。
“……嘿，你有听说吗，吴长安向夏天生告白失败了为。” “我知道哦，哼，好在是拒绝了，要不然，她还不拽的二五八万啊。有些女人嘛，就是自以为自己魅力所向披靡，结果啊，还不是有人不吃你那一套。”
“你别说，我开始以为她一定能成功的诶。” “嘻嘻，我一开始就不看好，夏天生是谁啊……哪那么容易染指啊。” 两个年轻的女生嬉笑了一会，其中一个又说：“你说，像夏天生这样的男孩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谁知道呢，反正我是没法想像，不过，应该是温柔婉约俏皮可爱的小精灵。吴长安那样的，肯定没戏。” “我也这么觉得，她的那种漂亮让我讨厌。……” “哈哈，你声音小一点，小心被人听见。”
我静静地站在封闭式的洗手间里。随意揣测别人的私隐并且从中获得乐趣，是很多无聊的人类无聊生活里快乐的源头。八卦的后果，就是极力贬低他人或者妄自猜测。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的唯一一次值得纪念的勇敢，竟然成了取悦他人的恶意八卦。在她们缓步离开之后，我打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来。洗手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做人真的很失败，喜欢的人不喜欢我，那是我人生意义上，第一次力不从心的慌乱。无论怎样掩饰，那就是失败，就是难过的伊始。
我仔细擦干双手，也感觉自己的眼睛里有一点湿意，然后我走出洗手间，又后知后觉的发现别人无论怎么编排我，我都无所谓。我只想和她们一样，知道他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其实某些爱情通常看起来全无道理，但是当你置身事外，你会发现，当局者迷。只是当时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单纯的难过，伤心，然后一遍遍的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有太多人爱上拥有自己内心渴望的缺失的那一部分性格的人，也有太多人在茫茫人海中找寻和自己相像的背影，灵魂，元神。我所要寻觅的，就是两者兼具。
我从初中开始跟夏天生同班。初中生涯的第一天，我站在二外附中明亮干净的校园里，看到了那个背影好看，身姿瘦削的，带着青草气息的稚嫩却清冷的少年。然后我很自然的关注着这个背影，一晃就是三年。初中毕业的那天，阳光很好，有细碎的光华慢慢的向四周延展，他穿着白色的卫衣，宽阔的肩膀，冷傲无暇。如同天神下降，我听到自己的心跳，飞速而又慌乱。我从没有办法想像一个男孩子竟然能完美至斯。亮眼的面庞，淡漠的气质，傲气的微笑，还有那浓墨般的黑色瞳仁。我知道就从这一刻开始，我已经爱上他，他如同晴空中的一道霹雳，炫目而果断，划开了我少女的懵懂，在我所有的感情天地里，只留下了他的名字。
他让我觉得自己，卑微渺小，我默默的，深深的，渴望着。向他靠近。
他和顾睿一样，是大家眼里的天之骄子，有着与生俱来的清高。可我知道，他是善解人意的男孩，他有一颗温柔宽容的心。同学三年，我们只是在钢琴上有些交集，其他的，就只有一次次的擦肩而过。
然后便是高中三年。混乱的，无助的，没有明天的不完满。我幻想有天走进他在云端的世界，却没有想到生生被阻拦在了门外。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名字。萧喜。其实凡事都有迹可循。其实他喜欢她，我也可以慢慢感觉的到。不知道当时年级里有多少个女生像我一样痴痴的看他，深深的嫉妒她。然后她成了他的女朋友。他是如此高调地在校园里恋爱着。我能感觉到他的快乐。我知道他是真的在爱着，而且无比幸福甜蜜着。所以我可以想像自己内心有多么的不满，他不会记得我，他不会看到身后，还有一个我。女人的爱一旦掺杂了恶意的嫉妒不甘，就会变得邪恶而无可救药。于是我向老师告发了他们。我可以在暗处默默等待着，却不能远远观望他和她的幸福。他们的一切都好像在昭示，他们之间很挤很狭隘，他们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然后因为我的告发，她离开了学校。他也着实颓废了一段时间。于是我更加爱他，这爱里，还夹杂着怜惜，我想我趁虚而入的时刻到了，可是我却不知道，即使有老师的介入，也无法切断他们之间的细密联系。我觉得我快要崩溃了，看吧，我的爱，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不值一提，多么的犯贱。难道我的爱注定要无望，注定要不得吗，我不甘心，亦不相信。
于是我做了很多现在看来很低劣很无趣的事，成功的造成了他和她的裂痕。他们的感情开始背道而驰，而我内心的微笑也慢慢浮现云端。然后高三那年，我再一次表白了。我不想带着遗憾告别他。这次，我要求一个结果，我要对的起我自己。
他的话给了我一定的希望，我就是那么的选择相信。我的高考很成功，考试结束后，我试图找他，却在某天接到了小枚的电话，夏天生在去机场的路上发生车祸，颅部受到重击，刚刚度过危险期。她说的时候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当时就决定要和她一起去看他。挂上电话后，我的妈妈惊讶的问我：“安安，怎么了，谁来的电话，你怎么哭了？”
我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接下来就是心慌。我已经回房间收拾东西。然后我告诉妈妈，我要去医院照顾一个人，我生命里独一无二的人。当天下午，我赶赴医院，在病房外看到了裹着层层白布的夏天生。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我立在他的身边，只感觉到他微弱的气息。还好，他活了下来，还好，他还在。
接下来的日子，我默默的和护工和他父母一起照顾他。我只说我是他的朋友，可是我想，我多么希望我是他的女友。萧喜一直没有出现，后来我知道他们没有联系，已经分手。分手的原因我没有猜测，因为我看得出来，他很难过，我庆幸她不在他身边，会不会这是老天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我窃喜。又心寒自己的想法。没办法，爱情是自私的。
我真的几乎要以为我会顺理成章的和他在一起。直到他病愈出院的那一天，他的那句，谢谢你，对不起。我突然想起了小枚同情的眼睛，其实爱情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得不到，它让人心碎，让人无能为力。可我还是会想去争取，就好像明明知道不可能，还是不停的期待着。
小枚不止一次的劝说我。“别再爱他了。”她这样对我说，“你值得更好的。”
曾经有段时间，我每天都要吃很多食物，因为我记得一本书上说，当胃很充实的时候，人就不容易悲伤。多么可悲，从始到终，我都只是爱情的局外人，我都只是他和她爱情的观望者，除了无望的等待之外，我没有别的办法。他跟她是爱情，她对他是爱情。即使她离开了他，可是我从十五岁就开始喜欢他，我所做的一切，我的守望，就不是爱情了吗？我甚至还在内心深处渴望着他有天能对我说，长安，感谢你，一直在这里。对于他的离去，我几乎要绝望。
然后我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做朋友，五年的时间让原本清冷的他更加凛然，更加俊朗，而我也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情感，我看着他，我们若无其事的聊天，谈心。有的时候，人类是多么无奈，我爱的人就近在眼前，可是我却什么也不能做。我曾经自我催眠，我告诉自己，也许回到当初，他会爱我。可是谁都知道，他不爱我，也不会爱上我，有太多遗憾，我也只能牢牢记住，不完美的所有美丽。
萧喜，他的初恋，也是夏天生绝口不提的人。我想，她真幸运，竟然可以让他一直记着，念着，让他这么久一直爱着。想到她，我就感到委屈不甘，我清晰的感到泪水从我的指缝间流出来。我想，女人是不是都要经过一次彻底失败的爱情的洗礼，然后才能慢慢长大。我在最年轻美好的时候爱过一个最完美的少年，即使他不爱我，即使他一次次的拒绝我，但是我没有后悔，也不会后悔，这是我的劫。
在爱他的日子里，我流干了一生的眼泪。后来，属于他的她还是回来了，所谓的王子和他的公主还是在一起了。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只能这么说，然后，他们结婚了。婚礼的前一天，我登上了去c市的飞机，我想，离开是我最好的结局。我想，我要将过去一切深深埋葬，那些璀璨年华，那些执著的，可笑的爱。我和你的爱情，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十多年的时间，不过是独角戏而已。
然后的三年里，我的身边，没有男性的伴侣。
在我离开那座熟悉的城市之前，我打电话对他说：“祝你和萧喜幸福。”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是真心的祝愿他和她，因为我终于明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后来有天，小枚陪我喝酒，她说，他没有错，只是不爱我。可是如果没有他的不爱，我哪里会遇到我现在的他呢。就好像，凤凰，总要经过涅磐重生。是的，在你面前，我没有卑微。我曾经所有的死缠烂打，也只是因为我爱你而已。在我面前，你没有过错。你所有的置若罔闻，也只是因为你不爱我而已。
灯光通明的舞台上，有男歌手深情地说着：“最后这一首歌，给你们，跟你们说一声，再见。”音乐声响起：
高亢的声音中甚至带着嘶哑和些微的颤抖。
我怕我没有机会
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明夜我要离开
熟悉的地方的你
要分离
我眼泪就掉下去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
………………
不回头，不回头的走下去
再见，夏天生，再见，我的少女时代，我永远不会忘记，不会后悔的初恋。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吴长安的番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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