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鱼》羟丙基四氢吡喃三醇

11、疑影重重

　　“你来了。”
　　李舒疾跑进清渊道人的房间，却发现清渊道人不在房内，偌大的空间里，只点了一盏油灯，正端放在坐在蒲团上的梧枷面前。
　　“清渊道人呢？”李舒有点着急，他现在的记忆十分错乱，一会儿是神界的穆霭龙君，一会儿是急需补全三魂七魄的自己。
　　李舒的记忆中断于看到南冥海底闪耀着光芒的鲲玉，他现在甚至不确定鲲玉是否被带回来了，但眼前的梧枷很淡然，面对自己竟然一句话都不主动说，也不说鲲玉的下落，急得李舒甚至想冲上前猛摇梧枷，让他把所有知道的事情跟自己说。
　　“穆霭，你还记得我么？我是煜炎啊。”梧枷抬起头，深情地凝望着梧枷，话音刚落，一颗豆大的泪珠从他的眼眶里涌出，啪嗒一声掉在面前的石板上，清脆的声音近乎绝望。
　　煜炎这两个字似乎包含着莫大的痛苦，向李舒奔涌袭来，他想不起，他记不起谁是煜炎，脑海中突然闪过梦里那男子的面容，让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只觉梦里的那个男人，和煜炎这个名字，让他很痛苦，很不适，惊慌中，李舒扑向蒲团上的梧枷，歇斯底里地吼道：“你闭嘴！你闭嘴！”双手狠狠地掐着梧枷的脖子，似乎要把他掐死。
　　蒲团上的梧枷并不反抗，脸色涨红，即使脖子被李舒狠狠地掐着，他的唇依旧上下动着，艰难地吐出断断续续的一句话：“我是煜炎。”泪水顺着眼眶不停地往下流，他感觉自己即将失去意识，于是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出乎意料的举动：他伸出手，一把抱住了李舒。
　　李舒感到后背和腰上的触碰时，下意识地松了手，惶惶不安地跌坐在地。
　　梧枷骤然得到释放，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脯一起一伏，就像老式的鼓风箱一样。
　　“我再问一遍，清渊道长在哪里？鲲玉在哪里！？”李舒的声音已经彻底歇斯底里，夹杂着不安的颤抖。
　　“等你冷静下来，你自然会见到。”梧枷坐起身，看着眼前像受惊的小兽一般紧张的李舒，眼神里满是心疼，已经顾不上自己脖子上被李舒恶狠狠掐出来的红痕。
　　他换了一个问法：“你是不是已经记起了自己是神界的穆霭龙君，天帝最小的儿子？”
　　李舒双眼通红，当听到“穆霭”和“天帝”两字时身体本能地一僵，连忙点头。
　　梧枷轻轻地呢喃：“看来鲲玉将你我的前尘往事，都唤醒了。”
　　两人相对无声地坐了半天，梧枷看李舒终于冷静了下来，于是说道：“鲲玉已经被带回来了，但师父发现，鲲玉上的神格力量过于强大，你是凡人之躯，可能还没补成三魂七魄，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我是天神，为什么会沦落为凡人，还缺少三魂七魄？”李舒悲伤地以手掩面。
　　“师父和我都不知道，但我想起来了，你确实是天神。”梧枷看着李舒，目光像是在注视着一位相恋多年的爱人。
　　“我的去趟北冥，南冥的大天柱全部消失了，没有办法再回到神界了。”李舒冷静下来后思维转得很快。
　　自己梦里的海面上高耸入云的石柱，原是连通人界，仙界和神界的大天柱，自己的行宫就坐落在其中的一根天柱上，但先前潜入南冥时，海面上没有一根天柱存在，这就证明，南冥已经是人界的死海了，不再能沟通人——仙——神三界了，那自己只能去北冥碰碰运气，或许那里还有重返神界的天柱。
　　“我要去趟北冥之地。”李舒站了起来，回头向自己房间走去，既然清渊道人说鲲玉对自己无用，那目前他能指望上的，就是通过天柱返回神界，自己从天神的记忆中醒来，居然发现已经沦为了缺少三魂七魄的凡人，他不甘心就这么英年早逝，然后彻底魂飞魄散。
　　梧枷拉住了李舒的手，李舒一怔，很诧异地望着他：“你要干嘛？”
　　梧枷很认真地说：“无论你是李舒，还是穆霭龙君，无论你能不能想起煜炎这个名字，我都要对你说，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喜欢你，你能留下来么，这一世我们都是凡人，接下来的时间，我想和你一起度过。”
　　梧枷的语气非常卑微，几乎是在恳求李舒，而李舒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梧枷的手甩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梧枷望着李舒走远的背影，颓然地坐在了地上，“他不记得我了，他把我忘了。”
　　李舒觉得自从梦中苏醒，他对梧枷的好感突然间消失殆尽，甚至对这人产生了厌恶，但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他要去北冥，寻找大天柱。
　　“咚咚咚——咚咚咚。”桑根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极重的砸门声。他揉了揉眼睛，走下床，一开房门，发现是李舒。
　　“你怎么来了？”桑根很困惑，大半夜的，李舒摆着一张憔悴的臭脸，站在自己面前，问他他也什么都不说，就往椅子上一坐，不停地叹气。
　　“南冥已经枯竭了，你知道么？”李舒抬起头，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他的眼眶红红的，感觉刚哭过，声音也带着病态的沙哑。
　　“这我倒不知道，我只能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越来越稀薄了，甚至这几十年来，周围已经没有新妖出世了。”桑根坐在自己的床沿上，回答道。
　　“南冥不仅枯竭了，甚至海面上连通人——仙——神三界的大天柱也消失不见了。”李舒显得有些黯然。
　　倒是桑根显得很诧异，“什么！？天柱？！大哥，你搞没搞错啊，现在哪个海上有通天的石柱啊？那是神话传说好不好？我好歹也是修行千年的蛇妖了，我跟你笃定，在我那个时代，海面上就已经没有天柱了。”
　　桑根看着李舒，总觉得李舒讲话怪怪的，也不知道他去趟南冥见到了什么，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决定去趟北冥，找大天柱。”李舒说。
　　“那你知道北冥在哪里么？毕竟南冥还是清渊道长给你指的方向。”桑根寻思这人回来就一直神神叨叨的，索性顺着他的话头说。
　　“如果我没有估计错，北冥应该就是长白山的天池。”李舒望向虚空中，他虽然在记忆中不常去北冥，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北冥也是有天柱的，有天柱就有希望重返神界。
　　“李舒，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长白山天池是没有你所说的天柱的，前几年我还和一队夕阳红旅行团去过长白山，既没有看到水怪，也没有看到天柱。”桑根觉得李舒真的是疯了，如果长白山天池里有一根通天的大柱子，早就报道出来，或者开发成了景点，哪儿轮得到李舒去找。
　　“天柱并不是普通的石柱，只有天神和仙人才能看见，人类和妖族应该是看不见的。”李舒反驳道。
　　“那好吧，反正最近店里也没有生意，要不我随你走一趟，就当旅游了。”桑根倒在床上，他已经不想听李舒再神神叨叨一些子虚乌有的事了，他冲李舒摆了摆手，“你先回房休息吧，我看你精神状态不太好，赶紧去睡吧。”
　　王厉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支队办公室的沙发上，刚想起身，发现全身剧烈的酸痛，疼得他重又躺了回去。
　　他拿起身旁的手机，给工作群里发了条报平安的消息，发现一起前往南冥的同事都安全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但无一例外都是全身酸痛，站不起身。
　　王厉回了条消息，让他们好好休息，放下了手机。
　　他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越想越蹊跷，自己和队员们明明在南冥海底被海水冲出了封印结界，怎么会完好无损地上岸，甚至回到了各自的家中好好躺平。
　　他正琢磨着，突然惊恐地发现天花板上写了一竖行字：“莫再追查！”。
　　王厉揉了揉眼睛，想再确认那行字，发现字已经消失了，此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王厉！怎么回事，南冥封印点的反应全部消失了！？你们在底下究竟遇到了什么！？怎么能让整个封印点的能量反应全部消失呢！？”来电的是王厉的顶头上司，对方语气很冲。
　　“领导您好，南冥封印点的封印已经被来路不明的两个人全被解开，里面封印的能量体应该也被带走了，具体情况我会以书面形式发送给您。”王厉听到领导火气这么大，憋了一肚子气也只好乖乖认怂。
　　“我跟你说！上面很重视这次事件！也非常生气！这个事情不是你和我能简单解决的，你好好想想在书面报告里怎么写，才能把影响降到最低！”说完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王厉听完电话，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了，他们特别事务调查厅已经很久没遇到过大事了，这次偏偏被他撞上，还是涉及古神的事，这是特别事务调查厅成立的初衷，也是特别调查厅的底线问题。
　　原来，王厉所属的特别事务调查厅，就是为了调查超自然的事务，并做好对人民群众的危机公关，实际上根本目的是消灭神的痕迹，使社会稳固在无神唯物的状态，这是特别事务调查厅成立的初衷，现在南冥封印点作为上面重点观察的古神遗迹，已经被不明人员攻克，很难想象背后是不是古神的复苏，而古神复苏后这个时代，这个世界将会如何改变，是人类难以想象的。
　　他强忍着浑身的酸痛，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自己办公桌前启动了电脑，将南冥海底的所见所闻，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