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鱼》羟丙基四氢吡喃三醇

1、雨夜化形

　　李舒刚把报表的最后一个字节敲完，就听到窗外的一阵炸雷，把连续加班一个星期，在周日晚上十二点还留在公司炸得出神。
　　他环顾四周，不知不觉公司里只留了他一人。李舒瞄了一眼时钟，现在是凌晨两点整。
　　于是他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往声源那里走去。
　　“这么晚还下这么大的雨，待会能不能打到车呢？”李舒看向窗外，炸雷伴随着深城夏季的大暴雨，让两点钟的夜晚，也变得喧闹起来。
　　李舒大学毕业从小县城来到深城已经第三年了，他父母早逝，从小在大姨家长大，读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大学，机缘巧合在朋友的介绍下来到了深城，并进入了一家大型的水产公司做起了基层文员。可惜三年过去，深城的物价一直在涨，可是李舒的职位和工资却还在原地踏步，为了不让从小对他很照顾的大姨一家担心，他每个月还从牙缝里挤出两千块转给老家的大姨，一是感谢她多年的养育之恩，二是表明自己在深城过得挺好。
　　点击，发送。
　　李舒长舒了一口气，今天的班终于结束了，他拿起包和雨具，打完卡后便匆匆往公司门口赶。
　　李舒和深城工作的大部分年轻人一样，他们工作在市中心光鲜亮丽的写字楼，在深夜，却要赶往自己在城郊的老破小出租屋。
　　等到李舒走到门口时，才发现雨下得更大了，简直是像老天往地面泄洪，整个天幕都是倾泻而下的大瀑布，伴随着惊雷阵阵，别说滴滴司机了，任何想好好活着的人类都不会在这堪称灾害的天气面前出门瞎转悠。
　　李舒脑海里冒出了两个想法，第一，走回自己的出租屋；第二，睡在公司。
　　一番纠结之后，他还是选择了第二条，于是想转身进门，就在他即将转身的刹那，一阵大风猛地刮了过来。李舒一个踉跄，从台阶上踩空摔下，电光石火间，李舒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头部，于是连滚好几级台阶，最后摔进了公司前的小广场上。
　　因为李舒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地处低洼，加上暴雨，排水系统也跟不上，公司前的小广场早淹成了一片汪洋。
　　李舒在水中强忍着剧痛站起身，发现水已经没到了自己的脖子，倾盆而下的雨柱让他根本无法睁开自己的眼睛辨别方向，周身的积水在狂风中也起了浪，不停地往他口鼻中灌，让他几近窒息。
　　头晕目眩夹杂着剧痛，李舒心想，明天深城日报估计能用一个豆腐块的篇幅报道，深城一打工仔深夜归家溺毙公司，这就是自己在世界上能留下的唯一痕迹了。
　　李舒此时彻底放弃了抵抗，往水里沉去，在即将失去知觉的时候，眼皮朦胧中感到了一阵白光。他不知道的是，一道闪电不偏不倚地在暴雨中找到了他，并且用尽全力劈了下去。
　　李舒再次睁开眼时，周围是一片黑暗和浑浊，他有点纳闷，这里是哪里？难道是地府么？
　　下半身不知怎么的，很自然的一使力，使他往上浮去，李舒这才意识到，他刚才是在水底。
　　浮上水面后，他发现雨势已经小下来了，他借助远处微弱的街灯光亮，发现在他昏过去的这段时间，水积得更深了，已经淹到了写字楼门口的最上一级台阶。那自己是怎么立住的呢？
　　李舒出于好奇，伸手摸索自己浸在水中的下身，结果并没有摸到自己预想中的裤管，反而摸到了光滑的鳞片状的东西。
　　李舒吓了一跳，接下来的动作是他想都没想到的，他居然很自然地一头扎进水里，向公司门口游去，下身像是安了一柄桨，让他在水中的动作异常矫健。
　　坐在最高一级的台阶上，李舒把自己浸在水里的“腿”抬起，却发现一条巨大的闪着光泽的红色鱼尾显现了出来。
　　借着大堂的灯光，李舒发现自己露出的臂膀上也覆盖着一层金红色的鳞片。
　　活了25年，李舒第一次看到如此违背自己认知的东西，大脑一片空白，他凭着本能向大堂爬了过去，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从前水里爬了出来，鱼尾，鳞片也不复存在，之前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梦魇。
　　“师，师父——就——就是——这里——有——有——有妖气！”
　　空无一人的大堂突然冲进两个身穿道袍，身形一大一小的两个人。
　　大的那个身材颀长，五官硬朗，一脸正气地飞身上前道袍底下露出的那是？
　　李舒定睛一看，居然是牛仔裤！
　　小的那个还是个少年，嘴唇上一层浅浅的绒毛，声音是男孩变声器特有的公鸭嗓子，正是公鸭嗓子般的声音打破了大堂里的宁静。
　　“你是妖？”被公鸭嗓少年称作师父的男子动作矫健，一把就闪身到李舒面前，行云流水般地抽出了桃木剑，剑尖直指李舒咽喉的位置。
　　加班到凌晨，又差点死在暴雨的积水里，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还被人指着说是妖精，在外辛苦打拼三年的李舒，第一次面对陌生的两人流下了眼泪。
　　这下换对面的师徒傻眼了，没想到今晚唯一收获的男妖精居然在自己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兄弟，你先别哭，可能有些误会，莱菔，你去大楼里搜搜看，可能妖精藏在这栋楼里。”眼前的男子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包抽纸。
　　李舒看了也觉得没面子，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连忙抽了几张抹了眼泪。
　　名叫莱菔的道童很快就回来了，在他师父耳侧轻声讲了几句，李舒看到眼前的男子在听完后脸冷了下来。
　　看到李舒正盯着自己看，男子立马挤出了一丝微笑：“你好，我叫梧枷，是城郊道观的一个道士，他叫莱菔，是我的徒弟，我们因为有点事，所以来到这里，可能吓到你了，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微信，加个好友，改天请你吃肯德基赔罪。”
　　说完，梧枷从兜里迅速递上微信二维码。
　　请我吃肯德基，这人怕不是把我当小孩耍？不过李舒还是将信将疑地加了眼前这人的好友，然后伸了个懒腰，向公司走去，准备在公司里将就一晚。
　　看着李舒上了电梯，莱菔忧心忡忡地对梧枷说：“师——师父——，这人感觉不简单，不是妖，也——也一定，和——和刚才的——妖——妖气，脱不了干系。”
　　梧枷摸了摸徒弟的脑袋，眼神却望向李舒走的地方：“该来的总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