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你隔壁大院》空舒儿

54、堕落

　　刚上大学的时候，空舒儿跟大家一样，都保持着高中传下来的学习状态，空舒儿发现，高中的学习方法依旧很好用。每天早上早自习，课上认真做笔记，课后按时复习。但是时间久了，又加上大学给了同学们足够的自由，忽然没有了约束，都开始放纵。

　　8：00上课，早上可以睡到7：50，匆匆洗漱完，匆匆跑到教室，有的时候起不来，干脆就把第一节课逃掉。

　　上课的时候，大家都在低着头玩手机，认真听课的人越来越少，空舒儿也慢慢被同化了。就这样，空舒儿发现，早上逃掉第一节课，真舒服。上课玩手机不用动脑子，真好。晚自习的时候，串位置跟同学们聊天，真的能获得不少好朋友。

　　就这样，落下了一节课，又不愿意去补上，日积月累，毫不夸张地导致后面的节节课都已经听不懂了。然后进入了超恶性循环，越不去就越听懂，越听不懂就越不愿意去，反正上课也是在听不懂中无聊地度过，干脆玩手机得了。

　　空舒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了八卦，每天刷着微博，看着各种明星的花边新闻，跟宿舍的小伙伴们越来越有话题，从小一直孤独的她，发现，自己爱上了融入大家后的温馨感。

　　她爱上了逛街，整个宿舍一起出去，试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买着各种能负担的起得化妆品。

　　她喜欢拍美美的照片，发到各种社交平台，翻看着别人给自己的评论，“好漂亮”“舒儿真美”，享受着这虚幻的关注，炫耀感被满足。

　　宿舍里，大家经常会浏览团购平台，看看这座城市新开了哪些有趣的餐馆，AA制，团购来，大家一起去吃。

　　自从喝过第一杯奶茶后，空舒儿爱上了这种香醇，一杯接着一杯，浓重的甜味，刺激着大脑，多巴胺疯狂地分泌着，她感觉到了愉快，身材也在悄无声息地走了形。

　　宿舍的小伙伴经常会约着一起去KTV，一唱就是整整一下午，大家肆无忌惮地用歌声宣泄着自己的感情，空舒儿也唱着思念的歌。

　　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着，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荒废着，空舒儿感觉到了不安，她渐渐开始感到恐惧，再这样堕落下去，她的整个人生都要废掉了。但是她又害怕改变现在的自己，因为她怕有一天，她跟大家不一样了，这种好不容易得来的亲热感，会瞬间消失。

　　考试之前，老师会划重点。同学们只背重点就可以，虽然拿不到很高的分数，但是及格没有问题。空舒儿找到了这样的规律，再也不用担心，不好好听课而挂科。

　　渐渐地，空虚感充斥着空舒儿的整个身体，她开始变得失眠，开始变得焦虑，她对周围的一切失去了兴趣，包括对孙浩的好感。

　　大二上学期，快结束了。

　　有一天，空舒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书本打开，但她却玩着手机。

　　大五的一个学姐坐在了倒数第二排的一个空位上，跟空舒儿隔了一个位置，她是从医院回学校办事的。

　　医学院校，只有大一、大二、大三在学校上课，有相对固定的教室和相对固定的位置，大四、大五全部被安排到附属医院实习。

　　空舒儿用眼睛的余光偷瞄着学姐，想：长得这样标致的校学生会女主席，得有多少男生倾心。

　　学姐一直在认真地看书，直到教室熄灯，剩下她们两个人。

　　空舒儿太久没有看到过这样认真地学习状态了，她突然不迷茫了。

　　她高兴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灯影晃得树影婆娑，空舒儿嘴中哼唱着歌。

　　回到宿舍，大家还像往常一样，你一嘴我一嘴地谈着娱乐圈的花边，起兴地聊着校园里的八卦。

　　“舒儿，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你错过了重大新闻？”
　　“我今天晚上有点事。”
　　“是不是又跟男朋友在操场视频呢？”
　　“嗯。”空舒儿不想多说些什么，因为她想离群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孙浩的短信空舒儿都没有回复，她回想着，这过了三分之一的大学生活。

　　她曾经也下定决心作一名优秀的医生，在医学界站稳脚跟。

　　她曾经也厌恶过自己的颓废，试图改变，可终归是三分钟热度，坐在座位上，翻开书，看几分钟，拍个认真学习的照片，发到社交平台，常常自我感动。

　　今晚，学姐认真学习的样子在她脑中不断浮现，她仿佛看到了喜欢的自己，她找到了方向。

　　一夜间，折磨了她好久的空虚感和自责感消散，她又想起了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

　　“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就连那最坚韧而又狂乱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

　　孤独是永恒的。

　　第二天，周六。空舒儿很早起了床，宿舍其他人还在熟睡着。

　　她在食堂买了煎饼，走到教室，发现学姐已经坐在了那里，还是昨天那个位置。

　　教室里也坐着零星的人，奇怪的是，跟空舒儿原来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他们都在认真地看着书，写着笔记，无一人玩手机，无一人聊天，无一人自拍……

　　空舒儿坐在座位上露出了笑意。

　　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A4纸，画出了一个表格，一边思考，一边写着字。

　　大学要学多少门课程？生理学、生物化学、病理学、病理生理学、局部解剖学、系统解剖学、组织胚胎学、药理学、儿科学、内科学、外科学……

　　空舒儿想着，每一科该怎么学呢？

　　大学不像初中、高中一样，可以说有着天壤之别。

　　初中、高中老师都是把知识点嚼烂了喂到他们嘴里，可大学，一言难尽。

　　空舒儿打开手机，查阅着，医科大学各科如何学习？

　　给出的答案千篇一律，毫无帮助。

　　转眼已是中午。

　　学姐忽然探过身，对空舒儿小声说：“我请你去吃饭。”
　　空舒儿受宠若惊，“请我吃饭？”
　　学姐：“对。”
　　空舒儿“好。谢谢学姐。”

　　她俩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桌子，脚步很轻地走出了教室。

　　学姐：“你叫空舒儿。”
　　空舒儿：“嗯。你怎么会认识我？”
　　学姐：“你的美貌和舞姿，可是在全校挂着名儿的。”
　　空舒儿：“学姐，别打趣我了。”
　　学姐：“舒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空舒儿：“嗯。你怎么又知道了？”
　　学姐：“我从昨晚就发现你一直在偷偷看我。我也是从你这个阶段过来的。“
　　空舒儿：”学姐，你给我讲讲学习方法吧。”

　　学姐：“是不是玩够了，突然想学习了？”
　　空舒儿：“你又知道了。我觉得你就是神仙，掐指一算，我那点小心思全被你算去了。”
　　学姐：“其实我跟你一样，也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学习的，曾经也疯狂过，也颓废过。”
　　空舒儿：“嗯。”
　　学姐：“我给你说说我怎么学习的吧。”
　　空舒儿微笑着，“洗耳恭听。”

　　学姐：“我们从小到大，学的都是语数外、物理化，对这几科的学习套路非常熟悉。但是，我们医学就是这么不一样，开学就把这些课完全抛弃，迎面而来的就是生理、生化、解剖、组胚……，大家都会感到陌生而无从下手，我也不例外。”

　　学姐：“每天上课，就跟听天书一样。头脑中飘过无数符号，老师在讲什么？”

　　学姐：“后来我想了个办法，就是用手机，把老师的讲课内容录下来，自习课上，反复去听，慢慢消化。”

　　学姐：“后来我发现老师讲的有些地方很不清楚，听好多遍，还是无法理解。后来我就又想了一个办法，通过各种途径，收集到了好多名牌医科大学老师讲课的音频和视频。然后专门听，不明白的地方。我发现，咱们老师讲的粗糙的地方，别的老师会讲的很细致。所以，这样我就提高了学习效率。”

　　空舒儿：“学姐，我高中的时候，有一个很好的学习方法，就是把学习重点放在预习上，听课就变得事半功倍。可有一点，困惑着我，我感觉书上的每一句话都是重点，导致我根本抓不住重点。”

　　学姐：“不知道教你们的老师有没有说过这样一句话，病人不会按照重点得病，所以全书都是重点。”

　　空舒儿：“哈哈，我听说过，解剖老师说的。”

　　学姐：“嗯。开始我也没有头绪，后来我摸索出来一个很好用的方法。医学学的本来就是人体，学习的时候，就把各个知识按在自己的身体上，这样一盘散沙就系统了起来。记住，一定要及时复习，不然很快就会忘记。”

　　空舒儿：“我高中的时候就构建了好多知识框架图，这个我熟悉。”

　　学姐：“今年，我正准备考硕士研究生，不过告诉你个好消息，考研是有重点的。但是，前期一定要把基础打牢，后面复习起来就没有那么费力。”

　　空舒儿：“嗯。学姐，你报的是哪个大学？”
　　学姐：“协和医科大学。”
　　空舒儿：“这么难考，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学姐：“我会努力的。等下午你把电脑拿到教室，我拷给你些资料。”
　　空舒儿：“谢谢学姐。”
　　学姐：“不用客气。”

　　学姐：“舒儿，从你进学生会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了你。”
　　空舒儿：“我看到你也非常震惊，你长得太好看了，而且还是学生会副主席，回到宿舍，我们就讨论，得有多少男生追你。但是，快毕业了，也没看你交男朋友。”
　　学姐：“我又男朋友。”
　　空舒儿：“嗯？谁啊？方便说吗？”
　　学姐：“一名军人。”
　　空舒儿：“怨不得，别人以为你单身，我理解你。”

　　学姐：“舒儿，你跟我很像，看到你就仿佛看到了我自己。”
　　空舒儿：“学姐，昨天晚上，我也有同样的想法，我想变成你。”
　　学姐：“这是学校文艺部练功房的钥匙，给你。”
　　空舒儿接过。
　　学姐：“你以后可以随时去那里。我知道，你喜欢跳舞。”
　　空舒儿：“十分感激。”

　　空舒儿：“学姐，我男朋友在军校，但是外出的时候会来找我，虽然不是很勤，但也会时不时地出现在校园里。你男朋友从来没有找过你吗？为什么全校没人知道？”
　　学姐：“你想见见他吗？”
　　空舒儿：“可以吗？他们部队可以进？孙浩的学校从来不让我进。”
　　学姐：“可以。”

　　走出餐厅，学姐打了个车，一路，非常安静。

　　一片墓地前，出租车停下，空舒儿心头莫名升起一股悲伤。

　　学姐走在前面，空舒儿紧紧跟着。

　　在一个墓碑前停住，照片上，一个帅气的小伙儿，穿着军装，笑着。

　　学姐：“舒儿，这是我男朋友。”
　　空舒儿：“对不起学姐。”
　　学姐：“没事儿。憋在心里好久了，我也想找人说说了。”
　　空舒沉默着。

　　学姐：“比我大三岁。青梅竹马。”
　　空舒儿：“学姐，你是不是知道我跟我男朋友从小就在一起。”
　　学姐：“嗯，知道。”
　　空舒儿：“我明白了你那句，我们俩很像。”

　　学姐：“热射病。”
　　空舒儿：“训练的时候得的？”
　　学姐：“嗯。当时就在我实习的这个医院。”
　　空舒儿：“见了最后一面？”
　　学姐：“嗯。他撑着一口气要见我，见到了就走了。”
　　空舒儿：“他是英雄。”
　　学姐：“舒儿，他不是死在战场，他也不是死在执行任务当中。”
　　空舒儿：“那他也是英雄。”
　　学姐哭了，抱着空舒儿哭了，这是第一个跟她想的一样的人。

　　空舒儿：“军人生而为战，不管是打仗，还是准备打仗，他们都最值得我们尊敬。学姐，他就是英雄。”

　　空舒儿：“学姐，大学开学后，当我第一次见到孙浩，我哭了。满手的老茧，满身的伤。他不敢牵我的手，他怕他的手太粗糙，让我不舒服。他躲闪着我的目光，不敢让我看他的脸，因为脸上有几处擦伤。”

　　空舒儿：“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他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孩子，他的手是弹钢琴的手，如今，握起了枪。他们吃着我们常人吃不到的苦，和平年代，他们亦是英雄。”

　　空舒儿：“我曾经问过孙浩，现在这么和平，为什么还要这么苦的训练？孙浩回答我：‘平时的训练绝不能松懈，我们只有把基本功练扎实，有朝一日上战场，才能稳稳地保护住我的国家和身后的人民。’”

　　学姐用手轻轻擦拭着男朋友的照片，泪水深深地滴进了坟墓里。

　　【科普一下：热射病是指因高温引起的人体体温调节功能失调，体内热量过度积蓄，从而引发神经器官受损。热射病在中暑的分级中就是重症中暑，是一种致命性疾病，病死率高。该病通常发生在夏季高温同时伴有高湿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