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你隔壁大院》空舒儿

31、爱就一个字

　　后来姥爷回到了家乡，分配到了市里的防疫站，也就是现在所说的疾控中心。

　　空舒儿记得，每次妈妈去姥姥姥爷家都会带好多东西，爸爸每次休假都会从国外带回好多东西，妈妈都会精心挑选出些拿给姥姥姥爷，姥姥去世后，妈妈依旧这样。

　　但是，奇怪的是，妈妈每次从姥爷家回来都会大哭一场。起初，空舒儿年龄小并不理解，她总是抱着妈妈，安慰着妈妈。等空舒儿长大了，这些悲剧慢慢地在空舒儿身上上演着，空舒儿感受到了，妈妈为什么哭。

　　即使姥姥去世了，妈妈在阴影里始终无法走出来。她企图用讨好的方式得到姥姥姥爷的爱，但终是失败。

　　被虐待的孩子会不自觉地步他们父母的后尘。毕竟虐待者看起来强大而且无懈可击，被虐待的孩子幻想着拥有这些素质之后，就可以保护自己。因此，他们会在不知不觉中沾染上他们最讨厌的、有毒父母的某些性格特质。虽然他们在心里立下重誓，绝不会成为父母那样的人，可是在强压之下，他们最终还是可能会变成和父母一样的虐待者。（《原生家庭》苏珊）

　　向往常一样，放学回家，空舒儿从兜里拿出钥匙，开门，换鞋，回自己的房间。妈妈在厨房做着饭。

　　妈妈今天去了姥爷家，眼圈通红，妈妈哭过。

　　许久，妈妈推开空舒儿房间的门，说：“空舒儿，饭已经做好了，你自己盛一下，照顾弟弟吃一下饭。”
　　空舒儿“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笔，走进了厨房。而妈妈回到了主卧，关上了门。

　　空舒儿将炒锅中的菜盛到盘子里，特意盛出一小碗给妈妈留着，将电饭锅中的稀饭盛到两个碗里，将热好的馒头用筷子夹出放在盘中，端到客厅茶几上，摆好小板凳，叫弟弟过来吃饭。

　　稀饭有点夹生，菜有点咸，可能妈妈真的无心做饭。弟弟虎头虎脑，向来不挑饭，什么样子的都吃得很香，空舒儿喜欢看着他吃饭，看见他吃饭，自己都感觉香。

　　吃完了，空舒儿收完自己跟弟弟的碗筷。给妈妈盛了一碗，放在茶几上，径直走向妈妈的房间，敲了敲门，打开。

　　空舒儿：“妈，吃点饭吧。”
　　妈妈：“不吃。”
　　空舒儿：“妈，多少吃点。”
　　妈妈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空舒儿也不知道哪个字出了错，妈妈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朝着空舒儿就砸了过来，水杯先是撞到了衣柜上，碎成渣，玻璃渣在巨大的冲击力下，飞溅到空舒儿的脸上、额头上，出现了数个点状血迹和数个线状血痕。

　　空舒儿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妈妈突如其来的怒气、水杯摔打的碎裂声、玻璃渣飞溅到脸上的疼痛，都没有给空舒儿带来丝毫多余的情绪，她心情依然平静，蹲下捡起地上较大的玻璃碎片，走到厨房，找了个食品袋，将手中的玻璃碎片放了进去，划伤是难免的。然后又拿来簸箕跟扫帚，细致地清扫着地上的细小碎渣，因为弟弟总是喜欢光着脚走，如果清扫不干净的话，他稚嫩的小脚就会被划伤。

　　妈妈抢过空舒儿手中的扫帚，狠命地抽打在她身上，空舒儿低着头、缩着脖子、身体蜷缩微弓、全身肌肉绷得很紧，任凭扫帚抽打着。除了感觉到疼外，其他的委屈、伤心、痛苦、恐惧的感受从未萌生。

　　空舒儿跟她妈妈不一样，得不到的她不想要了，她也不再付出任何努力想办法去得到了。而妈妈至今还在渴望着姥姥和姥爷的爱，直到姥姥去世，她都没有放下过这个念想，终成一种执念，折磨着自己的精神。

　　妈妈咬牙切齿，眼神中带着杀气，开始大骂：“我怎么养你这么个白眼狼，你就是个扫把星，丧门星，要不是因为你，我跟你爸爸也不会走到这种地步。都是因为你，破坏了我们整个家，你个贱.人，骚.货，破鞋。你就应该被千刀万剐，你就应该被游街示众，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

　　空舒儿并不知道为什么会骂这些话，但是一句都没有走到心里。空舒儿一句话不说，一动也不动，一下一下挨着痛。

　　突然妈妈把空舒儿按到了床上，空舒儿趴在床边，妈妈抄起扫床的小笤帚扒下她的裤子，使劲抽打着空舒儿的.屁.股，突如其来的羞耻感涌向空舒儿的心头，瞬间脸面通红。长大后，妈妈一直都是打她的身体，很少再打她的.屁.股，这一次情况比较特殊。

　　空舒儿并没有反抗，也没有吱声，安静地忍受着这份痛感和耻辱。

　　妈妈疯了，抽打地越来越狠：“你说话啊，你哭啊，你不是挺能号叫的吗？”空舒儿还是沉默着，任凭疼痛变成麻木。

　　妈妈的确是疯了，她忽然将空舒儿拽起来，撕扯着她的嘴，空舒儿感到一股血腥味由嘴角流入嘴中，随即一巴掌、两巴掌、三巴掌扇在空舒儿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力度之大，每打一下，空舒儿的脸就会被袭来的力度打向一边。空舒儿还是没有做声，忍下一股一股涌上地痛感，心里平静地如一汪水，无波无澜。

　　妈妈心里压抑已久的情感，在这一瞬间如深埋地下的炸弹炸裂，血肉四溅。她抓住空舒儿的头发，将她的头使劲地撞击在墙上，“噔”一声，“噔”两声，“噔”三声……，撞上去，又弹了回来，空舒儿意识瞬间模糊，后又缓缓清醒，脑袋发蒙伴随着疼。

　　许久，妈妈渐渐平静了下来，发泄完后，灵魂似被抽空，只剩下一个疲惫的躯壳。空舒儿靠着墙，瘫软在地上，缓了好久，才勉强扶着墙站起来，踉跄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空舒儿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棉签、碘伏，处理着自己能够得到的伤口。

　　心死之人，冷冰冰。但她的内心是解脱的，不被任何欲望折磨，不被任何情绪左右，身体上的疼痛也显得没那么疼。

　　第二天空舒儿睡到了中午，妈妈也没有醒。空舒儿走到洗漱间，镜子前，脸肿着，上有大大小小鲜红色的细条伤痕，嘴角被撕裂了，头发也被扯掉不少。空舒儿用梳子将头发梳顺，碰到了后面的包，不管动作多么轻柔，都能感受到它疼得厉害。

　　空舒儿没有梳高马尾，而是将头发披散下来，尽量多地挡住伤口。脱下睡衣，换好迷彩服，每一个动作都能牵扯到身上的痛。

　　孙浩早早在楼下等她，空舒儿下到一楼，头低低地走过楼道，又快走了几小步，上前，猛地抱住了孙浩，手臂将他的腰环得死死的。孙浩一只手扶着自行车，另一只手抱住舒儿，细语轻声：“舒儿，还疼吗？”空舒儿柔柔地说了声“疼”。

　　利用上午的时间，孙浩给自行车安了后座。
　　孙浩：“喜欢吗？”
　　空舒儿：“嗯。”
　　空舒儿侧身坐了上去，双手环过他的腰，头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背后。

　　路上碰到了刘玉尧，他不似以往，礼貌地跟孙浩和舒儿打了个招呼。他看见了舒儿披散着头发，心知肚明。

　　军训结束前联欢，教官们带着同学们在拉歌，大家情绪高亢，在教官的带领下，口号喊得山响。而空舒儿安静地坐在队伍的最后面，低着头，将头发披散开，遮住大半张脸。

　　欢快的歌声响起，一首接着一首，空舒儿静静地看着这片欢愉。孙浩走了过来，坐在空舒儿身边，将她揽在怀里。

　　一个小班的歌声传了过来，《天使的翅膀》，“……那熟悉的温暖，像天使的翅膀，划过我无边的心上，相信你还在这里，从不曾离去，我的爱像天使守护你，若生命直到这里，从此没有我，我会找个天使替我去爱你……”。

　　在空舒儿头被撞上墙的那一刻，她深切地体会到了濒死感，空舒儿失去了身体的束缚和重量，开始移动，她看到了抢救自己的医生，意识仿佛飘出了自己的身体。

　　空舒儿：“孙浩，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要慢点忘记我。你不要伤心，我会化成小天使，围在你身边，有光的地方，就有我的存在。”

　　孙浩将空舒儿抱紧，沉默着，俩人静静地看着这片喧闹。

　　教官：“咱们有没有会才艺的同学？”
　　不知道哪个小班的同学大声嚷道：“空舒儿会跳舞，她跳舞超级美。”他是空舒儿的小学同学，一同考进的这所初中。

　　同学们都在用目光搜索着空舒儿，这时刘玉尧站了起来，想帮舒儿挡下，说：“我街舞跳得也不差，我给大家跳个街舞吧。”

　　同学们起哄道：“空舒儿来一个，空舒儿来一个，不要扭扭捏捏的。”

　　孙浩站了起来：“我给大家唱个歌吧，歌声太美，我可不轻易唱的哦。”还没有等同学们再次起哄，孙浩就走向前拿过了教官手中的话筒。张信哲的《爱就一个字》。

　　拨开天空的乌云像蓝丝绒一样美丽
　　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
　　我想你身不由己每个念头有新的梦境
　　但愿你没忘记我永远保护你
　　不管风雨的打击全心全意

　　两个人相互辉映光芒胜过夜晚繁星
　　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
　　我想你鼓足勇气 凭爱的地图散播讯息
　　但愿你没忘记我永远保护你
　　从此不必再流浪找寻

　　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你知道我只会用行动表示
　　承诺一辈子守住了坚持
　　看我为你孤注一掷

　　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恐怕听见的人勾起了相思
　　任时光飞逝 搜索你的影子
　　让你幸福我愿意试

　　两个人相互辉映光芒胜过夜晚繁星
　　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
　　我想你鼓足勇气 凭爱的地图散播讯息
　　但愿你没忘记我永远保护你
　　从此不必再流浪找寻

　　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你知道我只会用行动表示
　　承诺一辈子守住了坚持
　　看我为你孤注一掷

　　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恐怕听见的人勾起了相思
　　任时光飞逝 搜索你的影子
　　让你幸福我愿意试喔

　　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你知道我只会用行动表示
　　承诺一辈子守住了坚持
　　看我为你孤注一掷

　　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恐怕听见的人勾起了相思
　　任时光飞逝 搜索你的影子
　　让你幸福是我一生在乎的事

　　孙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