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不鸣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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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不鸣琴
1933年9月15日，伦敦东区
我总得去做些徒劳无功的事情，比如盯着丹尼斯·毕尚普和他的小朋友们，以防他们又来招惹汤姆。这当然是为了他们好，我不担心汤姆，我担心这帮小鬼自作自受后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有一点是我一向不怎么理解的：为什么会有人觉得他们四个打一个都打不过是被打的人的过错？或许一点小教训是有必要的。尤其是在今天，今天对我而言相当重要，隔壁的数学家（他自己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艾伦第一次邀请我去他家喝下午茶，还答应我给我讲课，本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天！可那帮讨人厌的小孩显然又跃跃欲试地要来找我们麻烦，不就是因为比利那个小鬼和汤姆吵架吵不过吗，真是有够讨厌的。每当他们吵不过的时候，他们就会尝试用拳头来解决问题。感谢我的生父，他逼我学会了很多格斗技巧，虽然我没想到会在小孩子打架的场合用到它们。汤姆本来是要夺过毕尚普的口琴作战利品的，不过最后在我的絮絮叨叨中放弃了（他脸上嫌弃的表情挺可爱）。我想，出于长期考虑，动用魔法和夺取战利品并不是那么适合，对于这些热爱嫉妒和窝里斗的市侩的小孩，一点儿恐惧没有什么积极作用，施加太多的恐惧对我们来说太浪费，不如效法大嘤帝国的光荣传统，搞一搞“势力均衡”也就罢了。
扯得远了。今天本该是美好的一天，如果我现在没有揪着毕尚普的领子把他摔在地上，踩着他的小腿威胁他，再来多事就让他下半辈子和轮椅恩恩爱爱缠绵到老，虽然我真的怀疑像他这样的人是不是真的能活到老并自然死亡。我当然不会真让他交代在轮椅上，只要他这么以为就好了。我一直想当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在23岁之前都是，后来……就由不得我了。毕尚普吓坏了，哭得抽抽噎噎地跑了，看方向应该是去找科尔夫人告状了。梅林啊，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孩子。科尔夫人通常都在这个时间段喝她的杜松子酒，在人家兴头最好的时候拿事情去烦她，这不是自找苦吃吗。我觉得好笑，不管他，回房间找汤姆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汤姆对《快乐王子》很感兴趣，我希望对学习新知识的热情能削弱他的愤世嫉俗，尽管我知道对此不能抱太大希望。
因为我也一样，是个愤世嫉俗的家伙。
刚和汤姆说了没两句话，艾米·本森就来传话了，望着一脸幸灾乐祸的小女孩，我哂笑一声，朝汤姆挥了挥手，不带走一粒灰尘——汤姆很爱干净，房间里总是旧而整洁，令人赞叹他的好耐心，我深感惭愧，有时也帮他打打下手。
“下午好，夫人。”尽管门是开的，我还是敲了敲门，基本的礼貌会让人感到舒服。
科尔夫人浑浊的灰眼睛瞟过来，不耐烦地问：“斯蒂芬，你为什么要和丹尼斯打架？你平常可不是好找麻烦的性子。”
听到最后一句话我就已经放下心来，她已经下意识地在替我开脱了，只要我再推波助澜一点，以后说不定就一劳永逸了……我低下头，作出咬牙切齿的语气：“很抱歉，夫人，让这样的琐事打扰到您。但毕尚普实在是太过分了，他居然侮辱在战争中为国牺牲的战士们，我想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无法忍受这样无耻的言论。”这话说的半真半假，我清楚任何与一战相关的事情都能让科尔夫人激动起来，因为：
她的独生儿子死在了索姆河。
我偷偷看过那男孩子的照片，20岁的青年人，和他的母亲站在一起，笑得快乐又阳光。这样的人，成千上万这样的人，都被绞死在战争的无情机器之中，赢家和输家拼命争夺，留下的不过是孤儿与孀妇的泪水，殷红泥土中不全的骨骸。她的眼睛里洋溢着狂怒的海洋，就连毕尚普这样粗神经的小孩都意识到了，他战战兢兢地为自己作无用的辩解：“我没有……我只是……”
“你只是说他们是愚蠢的送死的人，他们的死没有任何意义。”我好心地替他把他的话说完。“我很遗憾，夫人。如果那些战斗至最后一滴血流尽的战士们知道，他们用生命捍卫的国家中有这样冷血的、没有良知的、忘恩负义的家伙，他们该多么失望。”这番话是我真正发自内心的了，不是兔死狐悲，而是我也见过相似的事情，在我那个时空。
但我仍对故乡的未来抱有无限的希望。我得到科尔夫人的准许，转身离开时顺便带上了门，接下来这里要发生的事，就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毕尚普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其实还是因为他太喜欢针对我和汤姆。那天我们是一起在削土豆，七岁的华莱闲着无聊就问以后我们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我说，也许我会是一个战士，我确实很喜欢傲罗这个职业。毕尚普听了习惯性地冷嘲热讽，便说了那些难听的话。我打他时，早已想到现在这种情况，那天四五个孩子都能作证，他躲不过的。
他活该。我在心里给自己解释。我做了这样的算计，虽然成功了可心里还是有些不快。我本来不是这种人，我以前最恨这种做法，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再怎么给自己找借口，我还是很清楚，我无法逃避，我没做好事，我不是无辜的。
事情比我想象的要顺利，我还有三个小时时间能和艾伦相处，不过我还是先去了我和汤姆的房间。
“我完事了，他完蛋了。”我简单地说。
汤姆正在看一份挺旧的报纸，听了我的话头也不抬：“那个蠢蛋被关禁闭了？”
“更严重些。恐怕禁闭都没法让科尔夫人满意。还有，不要说脏话，汤姆。”
他抬起头来：“你也经常这样，斯蒂芬。”
梅林啊，我的错，我带着未来霍格沃茨的头号优等生说脏话。“好吧，我已经改正了，我发誓我这个星期没有说过。”
汤姆笑了：“梦里。斯蒂芬，你梦里在骂谁？我从来没听过你骂人骂得那么凶。”
我这算是千言换美人一笑么。“我不知道，汤姆，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下次你一定要把我弄醒，如果我在梦里骂人的话——那一定是个噩梦。”
“真该把它们记下来，它们刻薄得精彩绝伦。”汤姆轻飘飘地说。
“你学了不少新词汇，很好……”我打了个哈欠，把衣柜里的笔记本子和笔翻出来，“我去找艾伦了，晚饭见。”
汤姆不可置否。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2.不鸣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