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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回:情比金坚金兰义 ...


  •   太白客栈的东西跨院,专为接待豪商巨贾之用,院内建筑布局精巧,房间宽敞明亮,装潢陈设也颇华美。西院屋舍最多,已被福威镖局包下。这东院虽小,却更别致,庭中生长一株老桂,高大挺拔,枝繁叶茂,树下摆着石桌石凳,时花游鱼点缀其中,愈觉清雅。这一处住宿费用甚高,平日之中虽难得有人住宿,却依旧打扫的极是洁净。
      闪闪与步灵烟一路行来,甚觉满意,来到卧室门前,引路的伙计打开房门,低声笑道:“两位女士,屋内套间沐浴的热水已经烧好,随时可用。如有吩咐,只须扯动床头的红绳,自会有人前来伺候。”
      步灵烟‘嗯’了一声,将手一摆,说道:“好了,这儿没你的事了。”那伙计请安告退,转身离去。
      两人进了卧房,见方厅之内,紫檀茶几之上,早已泡好了一壶香茗,闪闪倒了半盏,呷了一口,只觉水温恰好,一股清香透鼻沁脑,入口之后,苦尽回甘,满口生津,甚是解酒化腻,心想那掌柜费尽心思卖好,服务得如此周到,令人大有宾至如归之感,忍不住笑道:“妹子这一回已将那掌柜制的老老实实了。”
      步灵烟淡淡一笑,进了套间,将热水放入大木桶中,说道:“姐姐心中定会想妹子以丐帮帮主之尊,欺负他一个生意人,太过有失身份了。”
      闪闪闻言心想:“灵烟妹子冰雪聪明,听我说话,却能品到我心中,这般精明不知胜过多少须眉男子。”
      又闻步灵烟接着说道:“姐姐仁心侠肠,却不知人心险恶,江湖之中尽是尔虞我诈,多少弱肉强食之事都藏在笑脸柔情之下,你稍微大意,便会死于温柔一刀。”
      闪闪听出步灵烟话中有话,问道:“妹妹,言下何意?”
      却见步灵烟走出来,竖起手指挡住口唇示意噤声,随又笑道:“妹妹是个孤儿,自幼流落江湖,饱经风霜,这是有感而发。姐姐,水已放好,请试试水温,若不合适,灵烟再添水就是。”
      闪闪笑道:“今日沾了妹妹的光,吃的好,住的也好,怎好再让你伺候我,还是妹妹先洗,我服侍你才是。”
      步灵烟笑着摆手推谢道:“灵烟身上污秽,还是姐姐先洗吧。”
      闪闪笑道:“我不信,如今丐帮中人个个都讲卫生,你身为帮主,还不天天泡牛奶浴、作那个什么‘死疤’来保养肌肤?”
      说着,走上前来,欲为步灵烟宽衣。
      步灵烟连退几步,又羞又窘,说道:“还是姐姐先洗吧。我身上真的不洁。”
      闪闪见状笑道:“我见妹妹一向落落大方,谈吐胸襟,强过多少男子,原来也会害羞呢?莫不会是看不起我吧?”
      步灵烟无奈,只好脱去外衣,露出一身月白色内衣,她褪出右臂,露出肩背,闪闪定睛看去,见在肩胛与脊柱之间果有一处贴着圆圆的膏药,于是轻声问道:“妹子受了伤么?”
      步灵烟轻叹一声,答道:“这处毒疮乃是宿疾,折磨灵烟很久了。”
      闪闪关切问道:“妹子身为丐帮之主,既患毒疮,如何不早些延医医治呢?”
      步灵烟答道:“妹子何尝不曾请人医治?只是杏林之中,罕有国手能够药到病除。后来妹子遇到一位高士,查出病因,说我这毒疮乃是幼年之时肩背受伤,未曾及时清洁包扎,致使伤口化脓,又因露宿之时脓血气味引来铁线蜈蚣于伤处产卵所致。万幸蜈蚣卵未曾孵化,毒性还不强,后来伤口愈合,那蜈蚣卵留在体内渐与血脉连通,毒性积聚,毒气外宣,方才形成毒疮。”
      闪闪说道:“这人既能查出病因,为何不给妹妹医治?”
      步灵烟苦笑道:“当初妹子与姐姐也是一般想法。可这位高士解释道,铁线蜈蚣之卵类似蛊毒,寄生体内极难取出,当世唯有神医‘医不活人’可以妙手回春。若是以外科手术之法剜肉取卵,稍微不慎割破毒卵,毒素侵入筋脉之内,便有性命之虞。故此他传了我一个医方,制成膏药拔毒,这医方倒也灵验,却始终不能根治,方才迁延至今。”
      闪闪奇道:“这医生既连人都医不活,还称为神医,倒是匪夷所思。”
      步灵烟笑道:“姐姐误会了,传说此人的歧黄之术堪比华佗、扁鹊,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便可医活,故此江湖中人送了他一个绰号‘医——不活人’!”
      闪闪道:“既如此,丐帮帮众散布天下,耳目灵通,何不请他来治?”
      步灵烟说道:“此人失踪多年,杳无音讯,连我手下追星门的影子都寻觅不到蛛丝马迹,江湖传说此人被仇家害死,恐怕十有八九传说不假。”
      闪闪叹道:“这人假如真的死了,妹子的毒疮难道就不能医治了么?”
      步灵烟说道:“实不相瞒,也非无法。那高士曾说过,若能寻到一颗千年功候的蛇类内丹,再由一名内功精湛的处女以口吮毒,将毒卵吸出,以内丹将余毒拔净,敷上金疮药便可治愈。”
      闪闪闻言暗想:“那跳虎涧的怪蟒炼就内丹只怕不下千年,可惜被人捷足先登,否则正好医治妹子背上的毒疮。”
      步灵烟见闪闪默然不语,若有所思,轻叹一声道:“妹子从小流落街头,乞讨为生,因这背上恶疮腥秽,惹人厌恶,而受尽白眼,还时常被人打骂……”她说到此处,再也说不下去,回想童年所受的苦痛,眼眶之中泪光隐隐,暗想:“这么多年来,师傅是待自己最好之人,每当自己疮毒发作之时,他也难掩厌恶之情。虽然我有幸得到一枚千年内丹,可这世上除却亲生父母,或者可能之外,还有谁能为自己来吮毒呢?”
      闪闪听其言,观其情,心中酸楚,想道:“灵烟妹子的命儿比我更苦,自己虽然被人拐卖,却依然还有师父疼爱照顾,日子固然清苦,温饱不愁,除了炼功时师父非常严厉,一丝不苟,平日里休说被人打,就是受了气,也有师父护着,想尽法子帮自己出气。何时受过这些!”
      她愈想愈加怜惜步灵烟,走上前去,轻轻挽住步灵烟的双手,柔声安慰道:“妹子不要难过,那跳虎涧便有千年蛇蟒,已被我除去一条,可惜内丹不知被谁顺手牵羊拿去了?不过无妨,明日再去寻找,那山这么大,定然还有……”
      步灵烟闻言噗哧一笑,说道:“原来那蟒是姐姐杀的,灵烟以为是无主之物,便顺手牵羊拿了来,姐姐不要怪我。”
      闪闪闻言大喜,说道:“果真是妹妹得去了?”
      步灵烟从百宝囊中取出一个鲛皮袋,里面赫然便是那颗七眼神蟒的内丹,光华闪闪,还逸出一股淡淡的香气。她将宝珠望闪闪面前一递,笑道:“物归原主。”
      闪闪接过宝珠,莞尔一笑,忽然之间出手如电,封住步灵烟肩胸之上数处穴道。
      步灵烟猝然一惊,随即心头一凉,暗道:“莫非我哪里露出了破绽,被她看破不成?”
      忽闻闪闪笑道:“妹子勿怪,我并无恶意,只是为了给妹子医治毒疮,方才如此。”说着将步灵烟抱到床上,除去内衣,俯身在疮口之上吸吮毒血。
      那脓血腥臭无比,入鼻欲呕,好在闪闪预先将碧灵丹化开,浸湿纸团塞住鼻孔,方才好些。这样一口口将脓血吸尽,又用碧灵丹水漱漱口,嘴唇对准疮口运气猛地一吸,只觉一物入口,忙吐在茶碗之内,见是一粒黑赤色的血团,料想便是蜈蚣卵。再看步灵烟背后疮口中淌出的血液,已变为鲜红之色,于是取出内丹在疮口附近滚了几滚,见几缕细微的黑气袅袅透出,心道:“大功告成,余毒已然拔净。”
      闪闪替步灵烟敷上金疮药,包扎好伤口,笑道:‘妹子,好了!’顺手拍活步灵烟的穴道,起身重又用碧灵丹水漱口,为防万一又服下一粒丹药,运气一转并无异状,方才放下心来。
      步灵烟翻身坐起,猛睁双眼,泪水在眼眶之中转了几转,忍不住潸然落下,想道:“人世间风刀霜剑,弱肉强食,处处无情冷眼,尽是尔虞我诈,惟利是图,何曾有一人如此真心爱护自己?!”
      闪闪见她转眼之间容颜大变,眼也不歪,口也不斜,变成一个清秀美貌的少女,不禁又惊又喜,顺手取过一面镜子映照步灵烟的面容,笑道:“妹妹,你体内之毒一净,连人也变得好看了。真好,真好。”
      步灵烟忽然跪倒,放声哭道:“姐姐,灵烟是个孤儿,从小便作叫化子,受尽白眼,被人欺辱,世间从无一人如姐姐一般待我,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闪闪闻言又是怜惜,又是感动,轻轻挽起她的双手,紧紧握住,将她扶起柔声说道:“妹妹所受之苦,我是感同身受,如今孑然一身……”
      说到这里,她的心头忽又泛起雷音英武的身影,想道:“雷大哥若能在我身边多好!唉,他毕竟是豪门勋贵,前程光明,又如何能抛下功业,陪着我闯荡江湖呢?”
      步灵烟却不知她的心事,以为感怀身世,方才怅然若失。同病相怜之下,亲近之感更甚,步灵烟脱口说道:“灵烟愿与姐姐,焚香盟誓,结成金兰之好,从此同生共死,再不分开。”
      闪闪笑道:“妹子乃是丐帮之主,帮务繁多,并非自由之身,怎好陪着我呢?难不成也要我加入丐帮之中?”
      步灵烟说道:“姐姐若肯加入丐帮,灵烟愿将帮主之位让给姐姐。”
      闪闪笑道:“妹妹说笑了。我是闲云野鹤之身,受不得拘束,此去嵩山觅地修道炼剑……”
      她话未说完,步灵烟斩钉截铁道:“既然如此,灵烟愿随姐姐入山修道,不作这丐帮帮主就是。”
      闪闪听她语出至诚,心志甚坚,也被感动,于是欣然答应。两人同在院中,撮土为香,对月盟誓。这时月华如水,从桂树枝叶之间星星点点筛过,映入眼帘之内,在两人心中融成一团白璧。

      闪闪与步灵烟义结金兰,成为异姓骨肉,自然更加亲密。她取下人皮面具,露出庐山真容,嫣然一笑,灿如春花。
      步灵烟顿觉眼前一亮,心中又喜又羡,笑道:‘姐姐长的好美,可惜灵烟不是男儿。’又取过薄如蝉翼的面具,啧啧称赞道:“姐姐的易容之术妙绝天下,妹子空有一双火眼金睛,却看不出丝毫破绽,真是神乎其技。”闪闪笑着打趣道:“妹子的变脸之法,亦是神乎其技,妙绝天下。”
      这两人惺惺相惜,于桂树下手挽手,相视谈笑,心中恋恋,均觉难舍难分。闪闪忽又想起一事,正色说道:“妹子如若随我入山修道,丐帮从此群龙无首,无人约束,十数万帮众鱼龙混杂,一旦奸人得势,为非作歹,岂非要天下大乱?”
      步灵烟叹息一声,说道:“姐姐,如今你我情同骨肉,妹子便以实情相告,灵烟这帮主之位本就有名无实,在位与否,都是一样。”
      闪闪奇道:“此话怎讲?若妹子顶着虚名,那真正操控丐帮之人又是谁呢?”
      步灵烟低声说道:“其实这事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真正的丐帮之主便是灵烟的授艺之师。是他暗助灵烟,在丐帮推选帮主的比武大会之上,斗败丐帮八大长老,得了空悬已久的帮主之位。”
      闪闪问道:“不知尊师是哪一派的名宿?”
      步灵烟轻轻摇头,说道:“这便是让人无法相信之处,灵烟学艺三载,休说师父是谁?就连师父的脸儿也从未见过。每次他来教授灵烟武功,均是头戴面罩,连口、鼻、双耳都不露出。话也不说,我有疑难提问,都是与他书写交流,事后纸字不留,付之一炬。”
      闪闪闻言也觉匪夷所思,心想:“妹子断不会骗我。他这师父行事这般鬼祟,只怕居心叵测。”
      又听步灵烟叹道:“我这师父武功剑术,广博精深,传与灵烟的武功甚是驳杂,各门各派不论正邪,只要是奇招妙式,他都教我修炼。这般另辟蹊径的练武方法易于速成,妹子虽然内功修为不足,但临敌之时往往料敌机先,出其不意,忽然使出对方门派之中秘不外传的精妙杀招,闹的对手手忙脚乱,不败而败。”
      闪闪说道:“你这般偷机取巧的练武,根基不牢,终难成就。恐怕你师父如此教你,实有不可告人之心。”
      步灵烟天资聪明,自幼饱经沧桑,阅尽世态,比起同龄人来自然成熟许多。闪闪所言,在她心中何尝不明白?只是比较以往经历的种种,师父待自己,相较旁人不啻天壤,因此明知是自欺,但内心之中,犹不愿湮没那一点对于温暖、光明的渴望!宛如幽冥之中一灯之光,虽然冷淡,但于黑暗之中摸索的人来讲却也是聊胜于无。
      她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与武功相比,我师父的心计智谋还要更胜一筹。他教我恩威并施,收服丐帮污衣、净衣二门,改革帮规,将一盘散沙似的帮众统一于追星门的领导之下,数年耕耘,便重振丐帮雄风。天下豪门巨贾,名流士绅,武林大豪,各门各派谈起丐帮无孔不入的追星门的‘影子’,无不色变,生怕有一天隐私、把柄落入丐帮掌中,被日月光长老搜刮的精光。”
      闪闪听她语气之中,不无自豪之感,劝道:“丐帮因此树敌天下,只怕大祸不远。”
      步灵烟笑道:“这些伪君子披着人皮不干人事,若没有追星门的影子,只怕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丐帮因此大发不义之财,行径固然有些卑鄙,但对付卑鄙之人,也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既然‘洗钱无罪,作恶无妨’,我们自然‘偷拍合情,敲诈有理’!”
      闪闪闻言一时语塞,只觉得世事如戏,是是非非,实难意断,心中虽不认同,却也不好强劝,心道:“灵烟妹子本质不恶,只因自幼无人关爱,性情难免偏激些,好在她已决定脱离丐帮随我入山修道,时日一久,慢慢便会将性情陶冶过来。”

      正思忖间,闪闪忽然察觉数十丈外极细微的衣襟带风之音,料定有人蹑足潜踪过来,忙一拉步灵烟身形纵起,轻轻隐藏在桂树之上。
      两人刚刚藏好,就见院中人影一闪,纵落三个和尚。当先一僧,头圆腹凸,又矮又胖,好像一只充满气的皮球,闪闪心中一动,暗道:‘冤家路窄,原来是他。’再看他身后二人,虽然相貌凶恶,却不认得。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毁戒师叔,这院中既无镖车,也无镖旗,空荡荡,静悄悄,连鬼影都没一个,莫非福威镖局的人趁夜逃了。”
      另一个恶僧说道:“无天师弟,依我看是那伙计将咱们骗了,他好去报信,邀功请赏。”
      毁戒点头说道:“无法说得有理。福威镖局这多车马,就是想跑,也不会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大骂一声,又道:“老子早就知道拍马屁的没他妈好东西,结果还是上了兔崽子的当儿。”
      无法、无天异口同声说道:“师叔料事如神,刚才就该一刀杀了那兔崽子。”
      毁戒笑道:“老子料事如神,一会儿再杀那兔崽子不迟。现在先去寻福威镖局的晦气。”
      三人纵身上房,疾若飙风般四下搜寻,满院乱找。
      这太白客栈乃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大店,屋舍众多,这日住客却少,后进一带的院落全都是静悄悄的,除了通往前进的甬道上点着两盏气死风灯外,再不见有灯火。
      三僧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无意之间闯到马厩,见里面骡马不下数十匹,院内还停放不少镖车,料想福威镖局住的定然不远。
      三僧四下寻视,见过去马厩,便是前进院落,遥望西南角上有一房内有灯光透出,料定有人,忙即施展轻功,接连两纵,轻轻落到院中。
      三人脚方落定,忽见屋内灯光倏地熄灭,知道已然被人察觉,索性大大方方,高声骂阵。
      毁戒喝骂道:“福威镖局的龟孙们别缩在龟壳之中,有种的,给老子滚出来。”
      话音未落,就闻屋顶之上有人冷笑一声,说道:“三位朋友,在下焦三,在此久候多时了。”
      三僧猛抬头,见一条面色焦黄的精瘦汉子,神情落寞,身子斜倚屋顶之上,手中拎着一壶老酒,正在自斟自饮。
      毁戒心头一惊,暗道:“这人身手着实了得,什么时候上的屋顶,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无法、无天闻听来人自报家门,心中微惊,低声提醒道:“师叔,便是这人震伤的无理师兄。”
      话音未落,院内房门一齐大开,大批镖师、趟子手拥将出来,将三名凶僧围在当中。
      三僧凶横成性,自恃本领,身陷重围却不畏惧。就见人群左右一分,童开山当先走出,铁震满脸怒色紧随其后,双目咄咄,狠狠盯视三僧。
      童开山见对方不过三人,虽知来者不善,但自己一方人多势众,自忖稳操胜券,因此不愿失了江湖礼数,抱拳笑道:“三位大师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无法和尚冷笑道:“别揣着明白装糊涂,白天太白楼的事,你不会忘得这么快吧?”
      无天和尚朝四外打量一周,见福威镖局之人手执兵刃,气势汹汹,冷笑道:“无理师兄说福威镖局最擅长以多胜少,果然不错。”
      无法和尚接口说道:“师弟,凭咱们的一身本领,还有武功天下第三的毁戒师叔在此,就算以少打多,也不会输,却要小心他们暗算偷袭,无理师兄不就是因此吃了大亏么!”
      毁戒闻听无法和尚捧他为武功天下第三,言下之意自然不戒祖师第一,无戒大师兄第二,心中大为受用,笑道:“不错,不错,今日若非奉命前来下战书,老子便一顿大棍把他们全都拍成肉饼。”随又断喝一声,说道:“你们听清楚了,明日午时咱们七里岗上见,到时不来,老子便率人去掏乌龟窝,血洗福威镖局,杀光你们这帮乌龟王八蛋。”
      铁震闻言大怒,喝道:“你……”童开山,以目示意,命他住口,铁震不敢违命,硬生生将后边的话吞回腹中。
      童开山冷笑道:“既来下书,三位大师何不堂堂正正从门进来?”
      他这话儿,语带讥讽,拐弯骂人是贼,却不带一个脏字,比起‘他妈的’一类直骂来,显得更有品味。
      毁戒是个浑人,脑筋急转弯的测试成绩一贯为零,闻言理直气壮说道:“老子辛辛苦苦修炼轻功,为的便是堂堂正正跳进门来。”
      院中之人忍俊不住,哄堂大笑。童开山强忍住笑,却一时说不出话来。众人之中,唯有焦三先生面无表情,耷拉着眼皮,似睡非睡,于院中发生的一切,好似不闻不见。
      响震屋宇的大笑声中,焦三先生忽然眼皮一翻,冲着院外一棵大树之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朋友喜欢看热闹,听笑话,何不下来,躲在树上笑有何意思?”
      他说话声音虽低,但院中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闻声齐齐惊顾。却闻一声轻笑,众人眼前一花,人群之中多了一名相貌清秀的少女。
      福威镖局之人吃了一惊,目光齐刷刷聚在少女身上,只觉得眼熟的很,童开山目光犀利,见少女手中拿着一根白布缠裹的棍棒,猛然想起大闹太白楼的丐女,只是步灵烟此时容貌大变,再不是眼歪口斜的丑怪模样。
      童开山疑心大起,暗道:“丐帮之人耳目灵通如神,这小丐乔装改扮跟随至此,居心叵测,莫非是为那件东西来得么?”
      他正自胡思乱想,却听步灵烟冲着凶僧毁戒笑道:“不戒派近年来风生水起,着实做了些惊天动地的事情。请问大和尚,前年十月初七,少林派护心禅师行脚至云南碧鸡寺挂单,被人以金刚指力捏断周身骨骼关节,弃在荒谷,虽然侥幸未死,却因此落得终身残疾,不知是空空谷哪一位大师的杰作?”
      无法和尚洋洋得意,答道:“违戒师叔神功盖世,杀那秃驴易如反掌,留他性命,只为羞臊羞臊天严老秃驴。“
      步灵烟嘻嘻一笑,又道:“湖北归化山庄封太平老爷子被人用神拳八打之中最刚猛的一招‘敲山震虎’震断心脉而死,想必也是不戒派所为了。”
      院中诸人闻言大惊,心中均想:“神拳八打正是封太平的成名绝技,这一招‘敲山震虎’,更是他生平最得意的拳招,他门下弟子苦练多年,罕有炼成之人。可是凶手劲力刚猛犹在封太平之上,当时前往治丧的诸多武林耆宿,苦思冥想,也猜不出凶手究竟何人?这一桩疑案闹得沸沸扬扬,武林之中,尽人皆知。却不料被眼前小丐一语道破。”
      童开山去年曾随父前往吊唁,对此悬案印象颇深,现在听了步灵烟一番话方如梦初醒。心道:“父亲常赞封太平武功了得,一双神拳出神入化,大江南北罕逢敌手,竟也死在不戒派凶僧拳下,看来这些恶僧决不能等闲视之。”
      无天和尚狂笑道:“小娘们有眼无珠,封老头便是死在武功天下第三的毁戒师叔拳下。”
      毁戒得意洋洋,虽未说话,脸上表情无异于自承确有其事。
      无法、无天说道:“小娘们,你还知道什么,不妨都说出来吧!也好让他们长长见识。”
      步灵烟笑道:“我知道的自然不止这些,不过却不能替你们白做宣传,空空谷,若不肯出广告费,丐帮可不做亏本的买卖,只好等着你们的仇家花银子来买资讯了。”
      院中诸人闻听两人对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想:“世上竟有人将杀人放火当作美谈,大肆宣传。这好比为了点击率,上传自己裸照,占尽眼球,出尽风头,就连从此上不去街,见不得人的后果都不在乎。更可笑的是还有人以此投机取利,生意经能算计的如此精明,可谓登峰造极。唉,无耻对无良,这一对怪胎的诞生,可算是难兄难弟,无独有偶。”
      毁戒闻言大怒,骂道:“他娘的,不识抬举,老子让你说,又没算你盗版侵权,又没告你泄露隐私,你还敢找老子要钱,世上哪有这般道理!”他愈说愈怒,迈步上前,探手向步灵烟抓去。
      步灵烟嘻嘻一笑,身形滴溜溜一转,避开一抓,飞起一脚,疾踢凶僧‘尾闾’穴。毁戒脑筋虽死,身手却甚是灵活,也不回头,听风辨位,右足反踢,足尖径点步灵烟脚底‘涌泉’穴。
      步灵烟见他认穴奇准,足力刚猛,不敢硬接,身形又是一转,掌中打狗棒往前一伸,疾点毁戒面门,使得正是丐帮威震武林的打狗棒法中的一招绝学‘狗嘴夺食’。
      毁戒见步灵烟的棒招看似朴拙,实则蕴含无穷变化,赞一声‘好’,左拳划了半圈,封住步灵烟攻势,右拳呼的击出,直捣步灵烟胸口,这一招,攻守兼备,拳劲刚猛凌厉,使的正是少林派神拳八打之中的‘金刚捣杵’。
      旁观之人不乏行家里手,见和尚拳势法度,俨然大家风范,不禁暗暗佩服,心道:“难怪封太平会毙命在此人拳下!”
      步灵烟瞧出凶僧拳力沉雄,内力远胜自己,不敢硬碰硬,只能以巧破千斤,仗着身形灵活,闪展腾挪,施展打狗棒法的奇招妙式,与毁戒斗在一处。
      时间一久,步灵烟气力不继,身形渐缓,毁戒却愈战愈勇,步步进逼,将步灵烟渐渐逼到院墙一角儿。
      步灵烟见势不妙,心生退意,暗中留意观察,见院墙之外正是自己藏身的大树,不由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棒招忽然一变,使出青城派绝学七禽剑术之中的一招‘孔雀开屏’,幻起一团棒影,遍袭毁戒上半身十七处大穴。
      这一招猝出不意,大收奇效,迫得毁戒连退数步,堪堪避过,肩头之上犹被棒头扫了一下,他皮糙肉厚,又练有护体神功,感觉却不甚痛,如此一来步灵烟的虚实已露,毁戒方知对手武功招式虽然诡奇,内力却是不足,徒有其表,唬人而已。
      毁戒自忖必胜,怪笑一声,重又扑上前去,步灵烟嘻嘻一笑,说道:“院内人多拥挤,施展不开手脚,咱们出去打!”说着,纵身飞起,越过院墙,向外落去。
      毁戒哪里肯舍,纵身疾追,方腾空而起越过院墙,忽觉颈后微风飒然,心道不妙,护身神功立生感应,饶是如此,只觉背心数处大穴一麻,大叫一声,一头栽落下去。
      无法、无天一见大惊,抢出门外,迎面见毁戒仰面躺在地上,宛如木胎泥塑一般,生死不明。
      步灵烟立在不远,满脸含笑,也不上前拦阻。
      无法、无天,无暇细想,抢上前去将毁戒抱起,见他背心‘灵台’‘神道’‘至阳’诸穴之上,粘着几片树叶,分明是被人以‘摘叶飞花’的功夫点了穴道,两人相顾骇然,暗道:“是那丐女?还是那留下‘笑脸’标志的神秘人到了?”
      这时福威镖局之人也拥出门来。无法、无天见势不妙,无心恋战,抱起毁戒,疾奔逃去。夜空之下,无法、无天的声音顺风传来:“……福威镖局暗算偷袭,卑鄙无耻……奶奶的,咱们七里岗上再算总帐!……”
      童开山冷冷一笑,转向步灵烟抱拳施礼说道:“有劳步帮主仗义援手,现今天色已晚,相请诸多不便,咱们兄弟明日自当登门拜谢。”
      步灵烟笑道:“童少镖头目光犀利,一眼便瞧破我的身份,不愧为天下第一镖局的当家人。”
      童开山笑道:“当年丐帮帮主继位典礼,福威镖局也接到请柬,送了一份薄礼,兄弟虽无缘参加,但帮主大名却已如雷贯耳。今日有缘,见步帮主使出丐帮绝技打狗棒法,在下虽然愚鲁,却也不会再做第二人想。”
      步灵烟见他执礼甚恭,满脸堆笑,虽觉虚伪,但拘于情面也只好客套几句,方才转身回去。
      童开山、焦三先生、铁震回到屋中,关好门窗。焦三先生轻声说道:“这小小的太白客栈之中藏龙卧虎,颇不简单。”
      铁震压低声音说道:“二位师兄,莫非咱们走露风声,这些人都是奔着包裹之中的东西来的么?”
      焦三先生,沉默不语。童开山低声说道:“不可能,这趟暗镖只有咱们兄弟知道,连镖局其他人都以为保得是三十万两镖银,咱们三人吃住一处,守口如瓶,外人又怎会知道?”
      铁震想了想,又道:“二师兄,那木匣之中虽不知藏着什么,但分量极轻,分明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莫非托镖之人故弄玄虚,别有图谋,否则价值一斛明珠之物,明日就是交货的最后一天,咱们都急着赶到,怎也不见有人着急来取呢?”
      焦三先生忽睁双目,眼中精光暴射,冷冷说道:“三弟所虑甚是,唯今之计,便是启封查看匣中之物究竟是什么?”
      童开山思忖良久,摇头说道:“不可,家父一再叮嘱,这托镖之人实非等闲,来头之大恐怕咱们是惹不起的。”
      铁震也道:“不错,这么多年已来,强逼镖局保镖之事,我还是初次碰到。”
      焦三先生,冷冷补充道:“而且酬金一出手便是一斛明珠的也是绝无仅有。”
      童开山轻叹一声,低声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好在捱过明日,不管货主来是不来,咱们依照约定都可交差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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