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的爱》裘庄小柠檬

16、第 16 章

　　回到家之后，顾晓梦看着手上的信息，这个人，过去是她的师傅。徐恩曾。也曾是二组的组长，在钱虎翼上台之后，便人间蒸发了，却没曾想，成为了龙川的爪牙。或许，他是警方避开钱虎翼安排在龙川和汪精卫之间的卧底，也并无可能。犹豫了许久，顾晓梦拨通了这个电话。她相信，龙川肥原所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给自己一个相信他的机会，说不定，真的可以将汪精卫和鹫巢铁夫送进监狱。
　　“喂。”低沉的声音，从电话中传了出来。这熟悉的声音，差一点，将顾晓梦的思绪又拉回了过去。
　　“是我……。”
　　顾晓梦的话没有说完，电话里就传来了忙音，让她有些愣住了。是自己的话有问题，还是说，龙川肥原给到的电话，并不是徐恩曾的。抑或是，汪精卫发现了他的鬼影。顾晓梦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可这时，陌生的电话，却打了过来。顾晓梦犹豫了，这个电话，该接吗？一连三个，同样的号码，让顾晓梦觉察到，事情并不简单。
　　“喂。”还是刚才的声音，这说明，徐恩曾面临着暴露的危险。
　　“怎么回事？”
　　“我的电话被监听了，我知道，是龙川给你的信息。他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接下来的话，我希望你能认真听，并且记住。是陆训章安排我进入汪精卫的组织进行卧底，而龙川肥原发现了我的身份，并未向汪精卫揭发，而是给了一份能够将汪精卫致死的证据。现在这个东西，我放在了缅甸，具体位置，我不能明确告诉你，来之前，记得先去找一趟陆训章，他那里有你需要的东西。你来了之后，会有人帮助你，找到这份致死证据。我的时间不多了，可能，这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通话。顾晓梦，请你务必记住，到了缅甸之后，与你擦肩的人都要警惕。我的人，会来找你。暗号是：锦瑟无端五十弦，断了就断了还文绉绉得不行。虽然学历不高，但文化还是要有的。”
　　徐恩曾的话刚说完，顾晓梦还没来得及问出自己的问题，就听见电话里传来的那声枪响。果然，他是被发现了身份。汪精卫虽是中国人，可手段的残忍，不比龙川这个日本人轻。顾晓梦放下电话，说不出任何话来。
　　李宁玉看着面露难色的顾晓梦，知道了是从电话里听到了有用的信息。可这副表情，却让李宁玉不知如何是好。半晌，从顾晓梦的口中传来了这样一句话。“徐恩曾，死了。”
　　顾晓梦看着李宁玉，眼里，有哀求，也有诚恳。“龙川所说的，能够将汪精卫致死的证据，确实在他那里，而现在，这份证据，被他藏在了缅甸。玉姐，我得去。”
　　李宁玉知道，事到如今，是拦不住她了。缓缓地，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我知道，拦不住你了。我，这次就不和你一起去了。但是，我要你和我保证，你必须要活着回来。晓梦，你听懂了吗，必须活着回来。”她明白，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要求跟着一起去，那么，她会牵绊住顾晓梦的一切行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如果一旦出现危险，那么，顾晓梦也会受到牵连。她不能让顾晓梦以身犯险，所以，留在顾家，是对顾晓梦最大的帮助。
　　“玉姐，谢谢你。”顾晓梦揽住了李宁玉，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咸湿的泪水，夹杂着李宁玉身上的香气，让顾晓梦不愿撒手。她知道，这是李宁玉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出的话，她知道李宁玉担心，却也不能跟着。
　　“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顾晓梦沉默了，她不知道，这一去，是否能够回来，她想，和李宁玉能多待一天是一天，可是，她不能放任自己这样做。徐恩曾的死，是顾晓梦不愿看到的。她还记得，她的师傅，对刚进入缉毒大队的她，百般照顾，可现在，她却什么都不能做。身为卧底的缉毒警察，是连葬礼都不能拥有的。墓碑上，连家人的名字都不能出现的。如果，这次她不能回来，那么，她也会像徐恩曾一样吧。连一个体面的葬礼，都不能拥有。看着眼前的李宁玉，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进入缉毒大队，就是个错误。
　　“还不确定，徐恩曾说，让我出发之前，先去找一趟陆训章，说他手上有我需要的东西，但是，我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是什么，就听见他那边的枪响。”顾晓梦摇摇头，她也不能确定，也许明天，也许，后天。
　　“玉姐，我们去约会吧。上次答应陪你看电影的，结果叫钱虎翼那个王八蛋给搅和了。”
　　“我想等你回来之后，再看。这是你欠我的，所以，你必须要回来。”
　　“好。”
　　顾晓梦将李宁玉拥在怀里，两个人，谁都不再说话，她们都清楚，这一次，可能是两人最后的夜晚。李宁玉的心里，只想让她的晓梦活着，什么汪精卫，什么鹫巢铁夫，都不要管了，只要她活着。而顾晓梦，心里却想着，将汪精卫和鹫巢铁夫绳之以法，之后辞职，和她的玉姐隐于山野，做一对山野鸳鸯。
　　一夜未眠的顾晓梦在天空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就从床上爬起来了，坐在浴缸里，把整个人都埋进了水里。她希望，以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清醒一些。距离上班时间还有2个小时，她需要一早就去找陆勋章，拿到徐恩曾说的那个对自己有用的东西，然后，趁李宁玉上班的空档，好好地收拾一番，继而出发。她不知道这一去，何时能够回来，更不知道是否能够回来，但是，她不能当着李宁玉的面说再见，那样，她会舍不得走，或者，把李宁玉带上，一起走。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李宁玉还在安睡，捋了捋她的头发，轻轻地吻了吻额头，转身出了房间。驱车向省局走去。
　　陆训章似乎一早就知道了顾晓梦要来，也早早地来了办公室。
　　“陆局。”
　　“来了。徐恩曾，还好吗？你们应该是通过电话了。”
　　顾晓梦目光暗了下去，迟迟没有回答，对面的人，似乎也知道了答案。脱下警帽，朝向窗户，敬了军礼。
　　“顾组长，你该知道，这次行动，代表着什么。”陆训章依旧看着窗外，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
　　“陆局，我明白，也许，我的下场会和徐恩曾一样。但是，这件事情，总有人要去做，而我，是最了解他们的人，所以，我也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徐恩曾，是个优秀的警务人员，是他，亲自来找的我，要求打入汪精卫组织的内部。他一直希望，能够亲手将汪精卫抓住，可惜，事与愿违。顾组长，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朝着好的方向走，但是，如果不阻止，那么只会越来越坏。”
　　顾晓梦不再说话，头也低了下来，她必须承认，这一次的行动，可能会客死他乡，但是，这是她必须要做的，除了她，在没有人能够和汪精卫和鹫巢铁夫抗衡了。这是她一早就明白的事情，只是，她一直以为，可以不用走到这一步。
　　“好了，这把钥匙，现在交给你。顾组长，这个钥匙，一定要妥善保管，要把它，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看着陆训章从抽屉暗格中取出的钥匙，顾晓梦点了点头，将它攥在手心。
　　“另外，和你随行的人员，我已经找好了，除了赵小曼，其他的，都是省局的人。你应该知道，钱虎翼，已经不能再信任了，之所以没有让他下台，就是因为证据不足。顾组长，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从陆训章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顾晓梦从他口中听得出来，陆训章是知道钱虎翼现在已经背叛了公安系统。但是，要想让钱虎翼彻底下台，并且永无翻身之日，那么，就必须要将鹫巢铁夫的贩毒网络彻底击垮。看来，缅甸之行，要越早越好了。顾晓梦在心里这样想着，回到家，径直来到了顾民章的书房。
　　“爸爸。”顾晓梦敲了敲门，门内却没有回应，推开门，看到顾民章抚摸着书桌上的照片。
　　“爸爸。”
　　顾民章还是收回了思绪，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害怕了，他的女儿，从小被保护着长大，只要在自己的保护范围里，她从来没有受到过伤害。可是，为了抓捕龙川，她深入虎穴，浑身是伤得回来。这次，她又要羊入虎口，顾民章不想让她去，可是，他也知道，顾晓梦是绝对不会轻易地放弃，只好默默地承受着即将和女儿分开的痛楚。
　　“哦，你回来了。和陆训章聊的怎么样？”
　　顾民章看似轻松地问着，可是，眼角的泪痕，却让顾晓梦看了个真切。
　　“爸爸，我会没事的，相信我，好吗？”
　　顾晓梦走到顾民章的身边，蹲了下来，拉住了那人略显苍老的双手。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好好看看顾民章了，双手的青筋和若有若无的老年斑，都在向顾晓梦说着，她的父亲，已经老了，到了需要她去照顾的时候了，可如今，自己依旧要这个花甲老人的保护。
　　“相信，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我相信你，会好好地回来。你现在已经成长了很多，有些事情，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见，会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为了让我放心，让宁玉放心，我还是觉得，让吴志国和李明诚跟着你，比较好。”
　　顾晓梦当然懂顾民章的意思，没有反驳，听着他的安排，她知道，这样，会让她的父亲和爱人都能够安心。
　　“爸爸，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没事不要老吃甜食，饮食要清淡些，还有，别老熬夜了。等我回来，我替你去打理这些事情，你就可以享天伦之乐了。”
　　“好，爸爸听你的。”
　　顾晓梦起身，从背后环上了顾民章的肩，沉默了，这一次，也许，是他们父女二人最后一次相拥了吧。泪水，从顾晓梦的眼角流了出来。顾民章感受到了，脖子上温热的液体，握住了顾晓梦的手。“好了，我要休息一下了，你也回房休息吧。”
　　顾晓梦愣了愣，松开手，回到了房间，躺在床上，强忍着哭泣的声音，她不想让顾民章听到，不想让他担心。可说到底，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没有让顾民章担心过。
　　也许，是因为一夜没睡，也许，是哭累了，顾晓梦躺在床上，睡着了。
　　“顾上尉，就在今天凌晨，李上校殉国了。”
　　“玉姐。”
　　顾晓梦叫着李宁玉的名字，从梦中惊醒，这样没来由的梦到这个场景，让顾晓梦的心，越发的沉重。难道，这一次，她又要和李宁玉天人永隔了吗？
　　抓起枕头，抵在鼻子上，顾晓梦疯狂地吸着属于李宁玉的味道，似乎是想要将李宁玉的气息全吸到肺里。“玉姐，我好舍不得你。”顾晓梦喃喃地说着，可舍不得，又能怎样呢？
　　“组长，你在房间吗？”
　　赵小曼合时宜的出现，让顾晓梦收回了对李宁玉气息的眷恋与不舍，整了整床铺，开了房门。
　　“你怎么来了？”
　　“组长，陆局让我来找你，我们行李都收拾好了，其他人都在大门口等着，随时可以出发了。”
　　顾晓梦看了看时间，下午4点，距离李宁玉下班，也只剩下一个多小时了。收拾好东西之后，回头看了眼房间，眼里全是她和李宁玉在房间打闹的场景，闭上双眼，似乎不想让眼泪流出来。
　　“赵小曼，你，在客厅等等我吧。”
　　门口的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在门口呆站了许久，关上了门，留顾晓梦一人在房间里。
　　靠在门上，只觉得双腿使不上力气，瘫坐在了地上，脑海中，又回想起从裘庄回到家的那一天，撕心裂肺的痛，让顾晓梦喘不过气来。这一次，她还能活着回来吗？后悔了，顾晓梦真的后悔了。进入公安系统的时候，她从没想过，能够找回李宁玉。如今，她找回了最爱的人，可偏偏，要让她面临这样的抉择。‘如果，我听爸爸的，我们是不是，可以幸福地度过余生。’顾晓梦在心里想着，可是，哪里有后悔药可吃呢？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顾晓梦擦去脸上泪痕，决然的踏出了家门。
　　“几点的飞机？”
　　“8点的。”
　　“还有时间，你们去机场等我，我一会自己来。”
　　顾晓梦站在医院急诊科的门口，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在走之前，看一眼李宁玉。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她了。她很想在抱抱李宁玉，在吻一次她的唇，在要她一次。
　　“顾小姐，是来找主任吗？”
　　梁辰总是能在人群中第一眼就发现顾晓梦的身影，这也像极了她自己，在人群中，第一眼能认出李宁玉一样。
　　“我……梁辰，她，在忙吗？”
　　“主任刚刚有手术，才进去不久，病人好像挺严重的，不知道多久能出来。”
　　“这样，那……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晓梦最终也没有见到李宁玉，也许，这是命运的安排吧，即便见了，又能怎么样呢？顾晓梦深知，是不能带着她一起走的，见不到，也好。
　　李宁玉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7点了。捏了捏脖子，这个手术，让她有些疲累。快速地走进更衣室，准备换好衣服叫顾晓梦出来吃饭。却看到了同样在更衣室的梁辰。
　　“主任，你和顾小姐，吵架了吗？”
　　“没有啊，为什么会这样问呢？”李宁玉看着梁辰，脸上有些不可思议。
　　“那个，其实，你刚刚在手术的时候，顾小姐来了。”
　　“晓梦来了？她在办公室吗？”
　　李宁玉转身，准备往办公室走去。就听到了梁辰接下来的话。是那样的痛。
　　“顾小姐说，她有事情，就先走了。我以为你们吵架了，所以，就问了一下。”
　　这话，让李宁玉愣住在原地。有事，走了。她明白，梁辰口中的有事，代表着什么，加快了更衣的速度，冲出了医院。
　　“晓梦。”
　　推开房门，李宁玉叫喊着，可空无一人的房间，让李宁玉有些崩溃了。转身走向了顾民章的书房。
　　“爸爸。”这是李宁玉到顾家以来，少有的失态，没有敲门，推门而入了。
　　“宁玉，你回来了。”
　　“爸爸，晓梦，她……”
　　顾民章闭起了眼睛，沉默了片刻。看到这样的顾民章，李宁玉明白了。顾晓梦，已经走了。连告别都没有，就这样，消失了。
　　“宁玉，晓梦走之前，嘱咐我，把这个交给你。”
　　顾民章从抽屉取出顾晓梦交给他的信，递到了李宁玉的面前。
　　看着顾民章手上的信，李宁玉一时间不知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我明白，晓梦这样做，是舍不得你。也知道，你知道这样的消息，会很难过。但是，你让我相信她，所以，你也要相信她，相信她会回来的。”
　　顾民章看着李宁玉，出言安慰到。可是，这样的安慰，对她来说，毫无用处。
　　最终，还是接了信，回到了房间。看到内容的那一刻，李宁玉彻底崩溃了。
　　‘玉姐：
　　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没有勇气，和你当面说再见。只好用这样的方式，来跟你告别。你知道吗，当我进入公安系统的时候，我觉得，是我离你最近的时候。我知道，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一定会做这样的选择，成为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就像你说的，如果你有一个女儿，你会为她结束黑铁时代，亲手为她带来光明时代。现在，光明里依旧有黑暗的存在，而我，想为你消灭所有的黑暗。可是现在我发现，所有的光明都不及我身边有你。所有的黑暗，都是你离去时的痛。我知道，我这样的做法，会让你难过。但是，这是我必须要做的。过去的25年里，我从没有想过，我能找到你。可现在，我找到你了。那就更要消灭所有的黑暗。玉姐，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回来，娶你。另外，我还想再啰嗦一句。李宁玉，我真的爱你，刻进骨子里的那种。这辈子，别想甩开我了。我就是你的狗皮膏药，已经贴上了，取不下来了。
　　晓梦留字’
　　看着手中的信，李宁玉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着，而纸上的痕迹，已分不清是顾晓梦的，还是李宁玉的，将原本清晰工整的字迹打得模糊一片。李宁玉把信纸抱在怀里，仿佛此刻拥着的，是她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