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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八)怀梦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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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好像不识字的人一样,韩曳反复看着眼前的牌匾,又狐疑地看向了严镠。
“牌子上不是写着吗?”明白韩曳的疑惑,严镠却故意不正面解释。
“可是……这里又不像是酒店、宾馆、旅店之类的地方……”韩曳摇着头,捏了捏下巴。
“哦?那我问你,我自己建设的地方难道自己不能进去住吗?”严镠挑高一边的眉毛看韩曳。
“哦?”韩曳也没有直接回答严镠,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暧昧的微笑。“倒真是看不出来呢……”
“看不出什么?我不像是做好事的人是吗?”冷笑着自嘲,在走进去之前,严镠点上了一支烟,又深深地吸了一口。
严镠静静地抽着烟,没有焦距的暗色眼睛看起来有些迷离,倒好像那手中的烟才是他最好的情人。没有打扰严镠,韩曳静静地看着在院中的长椅上三三两两坐着的老人们。
也许,他们中有人曾有过光辉的岁月,有人曾拥有过比常人都还要强健的体魄,也有人或许有过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爱情……然而此刻、此时,他们却只能坐在这里,静静地坐在这里,等待着上天最后的召唤。
人,到了这样的年纪的时候,是不是依然还有着执着的追求、热切的渴望,或者是因为那愿望难以达成而造成的强烈的不甘?此刻,他们的脑中究竟又在想着什么?
也许他们在某种意义上已成为了“无价值”的人,但是每一个人却都是一首诗,一部书……那无法用金钱买到的过去,以及那宝贵的经验,正是岁月沉淀而成的最珍贵的宝物。
“只有你们这样喜欢古物的人才会对这些没用的老家伙感兴趣。”严镠不知在何时抽完了烟,走向了正看得入神的韩曳。
“你这样说话真的是很不礼貌啊。”虽说是说着责备的话,韩曳的脸上仍旧挂着笑容,语气也依然温和。
“也许吧,但是,我的确认为他们和废物没什么两样。你倒是说说,他们还能做些什么?”严镠毫不客气地吐出刻薄的语言。
“但是,我却觉得他们很美……要知道,每个老人都曾经年轻过,但不是每个年轻人都有机会变成老人呢。”韩曳柔声低语,好像是在回答严镠,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看到枯萎的玫瑰,说着“很美”的人,究竟是看到了什么,会觉得美丽?是看到繁华而值得夸耀的盛开的过去的回忆?是看到对生的霎那光辉的思慕?是看到时间残酷的经营,还是对歪曲的自身的怜悯? ……’”
“咦?”为从严镠口中吐出的这一大堆文字所惊讶,韩曳张大了眼睛看着严镠。
“没什么,你的说词让我想到了刚才那段话而已。看不出,你倒好像是有成为哲人的资质呢。进去吧。”不想继续就关于文学以及思想上的话题进行讨论,严镠对着扬了扬下巴。韩曳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顺从地跟上了严镠。
“你看,你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我准备准备。”头发花白的院长微笑着迎了上来。这位老院长和严镠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拘谨、客气的味道,也并没有什么刻意想要表现出来的威严,倒好像是在和自己的孩子说话。
“我也是临时突然决定要来的。这位是韩老板,我的朋友。”严镠的脸上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又忙着向院长介绍身边的韩曳。
“哦?能成为你的朋友的人可真不一般呢。”没有意识到严镠口中的“朋友”不过是客套,院长微笑着上前和韩曳握手。“这孩子从小就性格孤僻,你多让让他。要是他有什么地方不小心得罪了你,可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性格……孤僻吗?”韩曳看看严镠,桃花眼弯成了两道弧线。
“院长,我饿了……”不想被院长揭短,又不能不尊重对方,严镠只有用这样的理由撒娇来支走院长。
“好,好,你看我怎么忘了,这都几点了……”院长自言自语着,笑着离开了。
“有那么好笑吗?”院长还没走远,严镠的黑眼睛就蛇一样盯上了韩曳。
“嗯,很,非常好笑。”就算是被那样的一双眼睛盯着,韩曳也还是笑出了声音。
“那你就自己笑个够吧。”将韩曳扔在原地,有些气恼的严镠转身离开了。
“真是小气……”并不介意严镠的冷淡,韩曳笑着将有些碍事的头发拢到脑后,开始自娱自乐地参观起来。
丢下了韩曳的严镠选择了去洗澡,想要借此机会洗去一天的灰尘和刚才的不快。只是简单冲了个凉,严镠就走了出来。
他紧致的身体好像一把用精钢打造成的刀。未干的发梢滴下的水珠,落在他的肩上,滑过光滑的皮肤,又一滴、一滴坠落到了了地面。结实而毫无赘肉的腰身不仅显示着他的年轻,还表明了他一直都有锻炼的习惯。
解开腰上的浴巾,严镠就那样全身chi裸地用浴巾去擦拭自己的头发。即使一si不挂地站在那里,他却也不能给人以丝毫轻浮、情se的感觉,如果他用那双漆黑的眸子长时间盯着谁,那人也一定会觉得全身chi裸的不是对方,而更像是自己。
穿好衣服给自己倒了杯水,严镠将窗帘拉开了一点。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喜欢高处,不仅仅是因为喜欢那种俯视众生的感觉,更是因为如果你站得更高一点,你就会看得更远一点。那种可以将所有一切都掌握手中,并牢牢抓紧的感觉,总是让他深深着迷……
打开窗子,让微凉的夜风吹进屋子,严镠看见院子里的空地上站了一个人,一个他不想看到的人,一个总是打乱他的步调的人,一个让他总是感觉到无法抓住的人……总之是一个让严镠看到就不舒服的人。
韩曳此刻正不知在地上搜寻着什么,但是在那样的杂草丛生之处,又能有什么宝藏呢?严镠轻轻拉好窗帘,躲在窗帘的缝隙处偷看。韩曳却突然站了起来,对着严镠的方向微笑,就好像是在说:“我已经发现你了哦。”
“怎么可能……”严镠本能地退后了一大步。“不对,我干嘛要这么偷偷摸摸的?”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严镠便泄愤般地将窗帘大大拉开,甚至拉出了声音。用力推开窗子,却发现韩曳早已不见了踪影,严镠突然笑了,笑自己刚刚那突然产生出的幼稚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