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奇志》浩水云天

16、（五）蜪犬

　　“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那个韩曳的案子就先到这？你怎么还是不听？咱们花的是纳税人的钱，不能把精力白白浪费在一点意义都没有的案子上。”警队的内部似乎产生了分歧，苦口婆心地解释了半天，队长也对周礼的坚持多少感到了有些无奈。
　　“可是……”不死心的周礼还想要辩解什么。
　　“什么可是，我们办案讲究的是证据，证据在哪儿呢？就目前掌握的情况，那个韩曳明明是受害人。你说怀疑人家贩卖文物，行，还是那句话，证据！拿出证据来！还有就是，不许私下办案！不然要是别人找上门来，可叫你吃不了兜着走。”知道说服不了周礼，队长索性采取了恐吓。
　　“兜着走就兜着走！”周礼不服气地小声嘀咕。
　　“怎么了，年轻人？”一个有些年纪的警察过来拍了拍周礼的肩膀。“小同志刚参加工作不久立功心切，一心想要办点大案子出来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也不能太冒进些了吧？”
　　“怎么你也这么想？我真不是为了什么出名立功！那韩曳的资料我已经查过了，疑点实在是太大……”不满对方对自己的看法，周礼不服气地解释。
　　“行了，我说不过你，我得赶紧回家给我老婆过生日去了。”知道没法说服周礼，老王找了个借口溜了。
　　“你……你们……”不甘和气愤让周礼狠狠地用拳头砸了下桌子。“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弄个明白……”
　　市中心附近最高的建筑中，一名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正端着酒杯站在窗边，鸟瞰整个城市的夜景。虽然看起来年轻，但那双眼睛看起来却如此暗沉，好像是看尽了世态炎凉的老人，又像是没有任何星辰的永夜。
　　“愤世嫉俗，痛斥这社会黑暗的人，其实大多是不能够适应这世界的人，也就是按照自然的法则理应被淘汰的人。所谓的适者生存，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所谓的适应，是不是就应该像生活在腐臭的污泥之中的鱼一样，一面苟延残喘，一面热爱着这个世界，尤其爱着它的黑暗？”严镠端着杯，头也不回地对身边的周礼说，即使是璀璨的水晶灯，似乎都不能让他的眸子看上去更亮上哪怕一点。
　　“这是你的见解。”周礼皱着眉头，表示出了自己的不满。
　　“哦？是吗？既然对我的见解不能苟同，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严镠收回目光，转过身，玩味般盯着周礼。
　　“我来找你，当然是有好处给你。”也许除了周礼，很少再有人能够在这样的眸子下保持自在。
　　“呵，你能给我带来好处？警察能给□□带来好处？还真是警匪一家呢。怎么，你不是最鄙视我的吗？是什么让你想通了？”严镠挪动脚步，走在了阴影下，周礼看不出隐藏在昏暗之处的严镠的表情。
　　“当然，我也是有私心的。”知道严镠不好对付，周礼干脆说了几分实话。“我怀疑有个人走私文物，或者至少说来历不明……你不是神通广大吗？那么你为什么不亲自查一查他的资料？我敢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停下来思考了片刻，周礼对严镠软硬兼施。“据我所知，老头子刚把整个文物市场交给你对吧。你如果做不出什么成绩来倒是没什么，但要是搞砸了……。”
　　“呵呵，你要是想叫我帮你查案直说就好，咱们从小一起长大……虽说后来算是分道扬镳了，但是这点小忙我还是乐意效劳的。”严镠玩弄着手中晶莹剔透的酒杯，微微勾起了嘴角，好像周礼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好吧，随你的便。”面对严镠既不配合，又不买账的态度，周礼也不想再继续啰嗦些什么，好像再也不愿意多看严镠一眼般，抓起包转身向房门走去。
　　“等等，你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严镠虽然叫住了周礼，目光却依然凝视着窗外的远方，那惯有的冰冷、骄傲的感觉让周礼突然产生了一种愤怒。
　　“韩曳，罗象斋的老板。别跟我说有这么个人在你眼皮底下，你都不知道？”虽然大声回答了严镠的问题，周礼却重重甩上了房门。
　　“韩曳……寒夜……寒夜寂寥……呵呵，有意思呢。”严镠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杯，起身拨了个电话：“给我查查一个叫韩曳的人。听说开了家古玩店，罗象斋……好吧，你今晚就派几个人去摸摸底……”
　　“韩老板……”清晨，韩曳刚走出罗象斋的大门，就看见李大娘神神秘秘地凑了上来。
　　“大妈，您找我……有事？”韩曳不解地看着虽说熟悉，却素无交往的李大娘。
　　“韩老板，我跟你说……”李大娘东张西望了半天，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小心地凑到韩曳耳边低声说：“这两天，我家那口子晚上打牌回来的时候，总是看见好像有什么人在你这罗象斋周围转悠。韩老板你那上次不是已经出过一回事了？千万要提防点，锁好门窗……”
　　“哦？是这样……那，谢谢你了，有空别忘了到来我这里坐坐。”面对李大娘的好心提醒，韩曳虽然有些意外，却也客气地接受了。
　　“不客气，韩老板你是个好人，我们都希望你平安呢。你看我还得逛早市去，你自己小心点，别不当回事啊。”成功提醒了韩曳之后，李大娘笑着离开了，
　　“知道了，谢谢。”韩曳冲李大娘挥手，表达出了自己的谢意。
　　“难道，真的应该养只狗吗？”韩曳的目光凝视着远方的未知某处自言自语，脸上失去了惯有的微笑……
　　水晶灯照射下的大厅金碧辉煌，给人温暖、愉悦的快感，只不过大厅里的两个人的表情却刚好相反。
　　“怎么？不过是个古玩店，难道是虎穴龙潭不成？”严镠的语气虽然轻描淡写，可是听着的人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话说回来，就算是虎穴龙潭，你也得给我去闯一遭。”严镠笑了，谢三却简直要发起抖来。谁都知道严镠对属下一向很少露出笑容，但是一旦他露出笑容，就表明已经到了认真的时候了。
　　“可是……派出去的人……”
　　“没有可是。你要是让我在老头子面前丢脸……我要你丢的可就不只是脸而已了。”严镠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如同刚刚捕获到猎物的满意的豹子。
　　“是……”身为严镠多年的下属，谢三明白严镠的笑容除了表示认真和偶尔表示愉悦之外，有时候还代表着愤怒。而当表示愤怒的时候，笑容的灿烂程度是和他的怒气成正比的。所以他识趣地没有再说什么。
　　“去吧，要是惊动了我的猎物……”严镠墨一般暗，看上去毫无生气和感情的眸子就那样定定地看着谢三。
　　“明白。”谢三这次是真的发抖了，死也好，活也罢，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我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要是等我亲自出马……我可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有幸能看到那个时候了……你还有你的那些个手下，最好都给我卖力点。”严镠的眼睛虽然是黑色的，但不知为什么谢三只觉得比爬虫那带着颜色的冰冷的眼睛看上去更加令人不舒服。
　　“是……”看到严镠不耐地挥了挥手，谢三逃命般地离开了。
　　虽说扔下了狠话，但自己下属的办事能力严镠却再也清楚不过。他手下从来不养废人，而诸如此类的失误更是前所未有。“难道你这‘罗象斋’真那么邪门么？韩曳，你到底有什么能耐？我倒真的很想见识见识……”严镠的笑容在灯光下，看起来竟然比璀璨的水晶更加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