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奇志》浩水云天

11、（四）水母

　　午后的阳光慵懒无力地照射在“罗象斋”院中依然茂盛的植物上，在地面上投射出斑驳的阴影。韩曳背着个不大不小的旅行包，锁上了院子的大门。
　　“韩老板这是要出门啊。”这有些耳熟的声音让韩曳回头看去，认出了打招呼的正是临近小区居委会的大妈。
　　“是啊，去看个朋友。”韩曳的目光越过大妈落在了她身后的两个人身上。
　　经常和人打交道的大妈看出了韩曳的疑惑，急忙对韩曳解释：“啊，这两位是供热部门的同志。这不马上要入秋了，上面派他们下来进行一下暖气管道的检查。”
　　“哦？怎么以前从没有人来检查过？”显然是对大妈的说法有些怀疑，韩曳微微皱了皱眉。
　　“这不党的政策好，国家越来越关心老百姓的生活质量了吗……再说，你这罗象斋也是老房子了，管道什么的肯定也老化了，还是检查检查好。你说是不是，韩老板？”大妈不愧是在居委会工作，嘴上的功夫绝对过关，一顿冠冕堂皇的发言让韩曳也不好开口辩驳。
　　“怎么，韩老板要出远门吗？”看见韩曳没有反应，大妈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开口问道。
　　“是呢，真是不凑巧……你看我这车票都买好了……如果你们不是特别着急，能不能等我回来再说？”眯起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那两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韩曳似乎在揣测对方的真正意图。
　　“离暖气试水应该还有一个多月吧，到时候我肯定就回来了。当然，如果你们实在是着急，那就先进来检查吧，只要不耽误我赶车就好。”韩曳笑着掏出了钥匙，作势就要去开锁。
　　“不用了，韩老板既然有事，那就等你回来了再说。我们先去继续检查别的人家好了，打扰了。”两个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又暗中给大妈递了个眼色，转身向着附近的小区方向走去。
　　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转身确认韩曳的确是没有跟上来，年轻一点的那个男人不满地嘀咕。
　　“咱们刚才为什么不进去？他明明都同意了……”
　　“正是因为他同意了，才不能进去。你没看他正要出门吗？如果要是逃跑，那肯定东西也都转移安置得差不多了，咱们就算进去估计也很难发现什么。如果真的只是出门几天，反正他还会回来，跑不了的。总之先不要打草惊蛇，争取打他个措手不及。”年纪稍长的那个男人耐心地对年轻一些的那个人解释。
　　“麻烦啊……难道说又该换个地方了吗……”目送着大妈和陌生男人们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韩曳小声自言自语。而就在韩曳因为这突发的状况有些走神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从韩曳的身旁擦过，刺耳的刹车声吓了韩曳一跳。
　　正当韩曳准备开口斥责这种野蛮停车的暴行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从敞开的车窗伸出头来冲着自己笑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文翰。
　　“我还以为韩老板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会保持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呢。想不到有幸看到你这样惊慌失措的表情。”文翰微笑着挖苦韩曳。
　　“在这种情况下还仍旧没有反应的，恐怕只有死人吧。”韩曳咬了咬嘴唇，却并没有发火。
　　“韩老板这是要去哪儿？”注意到了韩曳身上背着的旅行包，文翰有些奇怪。
　　“放松一下，给自己休个小假而已。”韩曳轻轻挑了挑那秀长的眉，那熟悉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
　　“哦？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文瀚对着车门的方向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韩曳上车。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韩曳抱有成见的他会主动提出要送韩曳一程当然不是因为好心，而是想要了解韩曳的动态。
　　“不用了，不必麻烦……”似乎是窥破了文翰的用意，韩曳忙着拒绝。
　　“怎么，韩老板是坐惯了跑车，不屑上我的车吗？”文翰故意借题发挥，用话去激韩曳。
　　“好吧……既然文先生你这么说，那我就只好谢谢了。”虽说也知道文翰实在用激将法，但韩曳还是无奈地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你怎么不坐到我的旁边？”文瀚发动车子，调整了下后视镜，观察韩曳的动态。
　　“据说驾驶员后面是最安全的位置。”韩曳扭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似乎是不想让文翰看见自己的表情，但文翰却还是从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判断出韩曳正在偷笑。
　　“这么说，韩老板是信不过我的驾驶技术了？”韩曳的微笑让文翰突然间有些生气。
　　“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文先生你不要误会。”转过头看向文翰的方向，韩曳那张带着笑意的脸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在说实话的样子。
　　“那么，韩老板要去哪里呢？”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文翰开口问道。
　　“车站。”韩曳老实回答。
　　“哪个车站？”文翰却感到有些意外。
　　“火车站。”看出了文翰的惊讶，韩曳眨了眨桃花眼。
　　“不是机场吗？”惊异于像韩曳这样的人竟然会选择火车这种既慢又不舒服的交通工具，文翰怀疑韩曳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我只不过是不喜欢坐飞机而已，何况要说到时间的话，我可是有的是。”韩曳的脸重新转向了窗外。
　　“想不到你虽然年轻，却像老人一样……只怕是有的老人也不会这样守旧了……”文翰小声嘀咕着，像是在说给韩曳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也许吧。我倒是觉得没什么。”韩曳漫不经心地和文翰搭话。
　　“别说你不会开车？”似乎想起了什么，不顾自己正在驾车中，文翰回头瞥了韩曳一眼。
　　“那还要看你这个会的定义是什么了。如果你是指驾照，我肯定是没有了。”韩曳笑着向前移动身体，贴近了文翰。
　　“怎么？为什么露出那样的表情？没有驾照又怎样？我敢保证，大多数交通事故都是有驾照的人造成的，对吧？”韩曳笑弯了那双桃花眼。
　　“那是因为没有驾照的人根本就很少有机会上路好不好……”文翰迅速对韩曳的歪理做出了还击。
　　“但是我们一般看重的不是结果吗？”仿佛一定要文翰印证自己的论调一般，韩曳探头观察着文翰的表情。
　　“算了，你们生意人的嘴，我可斗不过。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告诉我韩老板你此行的目的地是哪里呢？”在绕了一大圈之后，感觉终于回到了当初的重点，文翰将车急停在路边，盯住了韩曳那双含笑的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