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 9 章 ...
-
我虽然也才十五,可我到底高出这个小娃娃不少,他平日大概也缺乏好的吃食,这小身板,让他们救人,属实是很难了。
“多谢四皇子了。”我由衷之言。
小谢陨来到永福宫后,我便想好好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之前我还恬不知耻地在皇子面前,自称姐姐,如今我是他名义上的母妃,这辈分实在是乱。
虽然如此,我和他却只相差了五岁。
我不好意思开口让他喊我母妃,他亦不曾说。
可以说,他这几日都不曾开口说话,许是刚刚搬离旧所,有些不大习惯。
上一次他救了我,若是严谨一些,当他还我一次,那这一次,他又救了我。
我看着这孩子生性良善,路见不平,即便自己弱小也想插上一手,倒是很欣慰。
我想好好教养他,不能让这根苗子长歪。
皇帝膝下子嗣单薄,虽然宫里还有两个有孕的妃嫔,可是男是女又不好说,如今便只有小谢陨和二皇子两位皇储人选。
他如今又交由了我抚养,本质上不再算是出身卑微的厨娘所出了,自然是有希望继承大统的。
义父得知我抚养小谢陨后,很是高兴。
他让我好好和谢陨相处,他如今虽还是孩子,可毕竟也明白事理,养娘要想把孩子养得亲,还是要费些气力的。
我知道,义父为何会如此了。
谢翊这几年来纵情酒色,可依然不见宫里多了皇子公主,就连和他朝夕相处十余年的皇后,也是熬了十来年才盼来了子息。
可见,谢翊身子亏空的厉害,一切都难料。
小谢陨直到第五日,才肯来向我请安,前几日一直待在寝宫里。
我叫宫人退下,想着和他好好打打亲情牌,笑着招他上前,“陨儿真乖,母妃这里有糖,来……”
我才刚刚塞到他的掌心,就被他丢掉了。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在开玩笑,我也不指望拿颗糖就可以把他哄好。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他一板一眼。
瞧着他声音还带着些稚嫩,我忍不住笑了笑,拉着他的手,“好呀,我们陨儿已经长大了呢,都会救人了。”
我还是拿他当孩子的姿态,他大概是有些不高兴,抿着唇不说话。
“你、你怎么会成为淑妃的?”他不去看我的脸,垂着脑袋,都快埋到了地上。
我想着,小谢陨大概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我大不了他几岁,他这些年也没有喊过人,自然不愿意承认我如今是他母妃这一件事。
小谢陨还是不愿意理我,可我却还是要好好和他道一声谢的。
半个月的时间,他终于开始喊我母妃了。
也当圆了我一个小小的梦吧,毕竟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孩子。
三皇子离世后,谢翊更加焦虑,朝中大臣纷纷谏言,说如今皇嗣凋零,这是国事,耽误不得。
很快,谢翊就在金銮殿上,与几位老臣起了争执,居然气得昏厥过去。
朝中要事,都落在了大臣们手中。
我作为他的妃子,也总该在他床头侍疾。
他中风卧病这半年,我早就猜出了结尾。
他终于在镜花水月一般的几十年里,浑浑噩噩着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因谢翊未曾立下诏书,义父联络群臣,举荐谢陨登基为帝。
而我,也成了本朝最为年轻的太后。
彼时,我只有十六岁。
谢陨究竟年纪还小,尚未亲政,许多奏疏都要经过我的手,由我来做最后的予夺。
但其实,我并不懂得朝中的风起云涌。
说白了,我自己就是义父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只要能保住阮家,保住整个王府,我自然是心甘情愿的。
哪怕,或许我一辈子都将被困在这个红墙高瓦里。
萧隐还是和原来一样,继续做着最低端的差事,在永宁宫门口守着。
有时,我会悄悄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有神的双眸直视前方,渐渐陷入沉思。
萧隐啊,你还在喜欢我吗?
从前,他还是一个举止轻浮,肯在我面前嬉笑怒骂的人,如今,竟也变得如此沉默寡言。
三皇子一事,是萧隐为我解决的。
我心中对他有愧,不敢贸然把他调离此处,亦或是晋他位置。
我现在就想等等他。
等到哪一日,他不再喜欢我为止。
有时候,我夜里睡不着,便会偷偷翻上墙,晃着腿儿在上头吹风。
我看着萧隐,就在底下看着我。
他的眸色像黑幕一般,阴沉沉地看着我。
有时他也会在我身边坐着。
可,我们之间,却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子开玩笑了,他的话越来越少。
“你想一辈子留在宫里吗?”
我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有些不满道:“酒喝完了,你一晚上就只说这一句话?”
他敛住目光,一声不吭地跳了下去。
我觉得我是变了。
才入宫不过一年半的光景。
·
这是我在宫里和谢陨过的第一个年。
这两个月,我和他熟了些,平日里我也与他一同用膳,他温书,我就在旁边,拿个小皮鞭,美名曰鞭策他,劝学。
不过谢陨倒是很争气,从来不让我操心这件事。
我也没有当真想管教他的意思,本质上,我还是只是想好好拉进和他中间的鸿沟。
寝殿内的地龙还在燃着,有些闷得我睡不着,我便起身披着衣裳,出去透透气。
我记得我今夜我已经吩咐下去,减少了宫中的守卫,让他们回去各自团圆。
特别是萧隐。我给他放了一整日的假。
他身上披着一层厚厚的雪,就连眼睫上也盖着一片水珠。
“太后娘娘,怎么还不睡?”
“有些闷,睡不着。”我拂去他肩上的积雪,“你怎么还在宫里,不回家团圆去吗?”
萧隐告诉我,他无手足,父母也在几年前相继离世。
那哪有傻子除夕夜还在外面淋雪的。
我骂了他一句傻子,他竟很难得地对我笑了笑,认真回复我。
“就当守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