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天能看见星光吗》陈年老柿

3、颁奖礼

　　两年一度的电影电视盛典在7号晚上8点举行，红毯放在晚6点提前走，电视、网络平台同步直播。
　　三人随吴皇按通知的时间提前一天来到盛典举办地，住在附近的一家隐私性比较好的酒店里。
　　第二天，因为晚上有大型活动，徐楠起了个大早，开始准备。
　　最近一段时间，恰逢吴皇每年两个月的“暑假”，小安闲得长草，每天睡到自然醒，突然被徐楠从被窝挖出来，有点受不了，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徐姐，你养成了好习惯，我们年轻人起早不容易。”小安骨架小，像个猫儿一样蜷缩成一团，伏在沙发上的靠枕上:“我不行了，你们先吧，需要什么东西发我信息，我一起出去买。”
　　徐楠折叠好衣服，没好气道:“别叨了，有人比我起得更早。”
　　小安做事勤奋、肯吃苦、嘴巴严实，除了难起早之外，没别的毛病。三人关系处得不错，小安年纪小，被吴皇、徐楠两人宠着，很多事情不涉及底线，都会让着一点。
　　“谁啊？昨晚没睡吧。”小安揉了揉眼，艰难地睁开眼睛又闭上。
　　徐楠准备衣物时有个习惯，细致地分门别类，再把有点皱的衣物熨了几遍直至烫平了，虽说手上没空，嘴上也没闲着，努了努嘴，示意一旁角落忙着打包行李的束辛。
　　小安吓了一跳，努力睁开双眼，看到神清气爽、在一旁搭把手的束辛:“不会吧，你还是年轻人吗？”
　　这小哥虽然性格淡定了点，配合度也很高，沉稳得不像这个年纪的人，但他脸上细腻白净，没有皱纹，看起来最多不超过25岁。
　　“老束，”徐楠实在没办法继续对着一张二十初头的脸喊“老束”，改了称呼:“小束啊，少喝点水，一下子灌了这么多，我们赶时间，车子在半道上不会停的。”
　　饮水机里刚换进去的水少了半桶。
　　“徐姐，没事，放心吧，我每天都要喝很多水的，决不会耽误大家的行程。”说话间，束辛灌进去第六杯水。
　　再喜欢喝水也不是这么个灌法，徐楠看不过眼，摇了摇头，看到另一个还在呼呼大睡的丫头，忍不住道:“快起来吧，在车上还可以睡。”
　　徐楠大叫:“你不起来，你皇姐就没办法漂漂亮亮地去走红毯了，输给某人了。”
　　小安一个激灵站起来，挺胸收腹，梗着脖子，眼睛终于睁得大大的:“皇姐必赢!皇姐永远最美!”小安在团队里还兼职化妆师，虽然年纪轻，但对于美妆护肤很有心得。
　　现在的小年轻好像特别计较这些面子上的虚荣。每次小安起不来，徐楠都用这招，比任何威胁、苦口婆心都管用。
　　徐楠欣慰:“小安，你才来，不知道这个奖项的重要性。它跟分猪肉奖不同，它的影视帝后含金量可是很高的，因为组委会历来公正，每届评选的结果都能让人心悦诚服，这次更是采取盲投的方式，上台前最后一个小时才揭晓，全程录像，绝无作弊的可能性。所以入围的男女演员哪怕是大咖也会心甘情愿地坐在台下几个小时，等着最后一刻的到来，为了得奖时的巨大成就感和认同感。”
　　听到这，小安感觉自己的心渐渐快了起来，双手合上，一脸憧憬: “好期待啊，皇姐，你一定能得这个奖！”
　　徐楠又回，手上动作没停过:“前年就是咱们家得的影后，今年得不得，没那么重要，主要是凑个热闹，增加曝光度，顺便卖组委会个面子，增加星光。”话虽这么说，徐姐早已将视后一奖视为囊中物，题材符合评委审美、话题度足，吴皇绝对是这一波入围女演员中视后的不二人选。
　　“哇！我对皇姐有信心！”小安一脸崇拜。
　　“你姐演技好，奖运也很好，得的奖项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徐楠拍了拍小安戴在头上、土得掉渣的鸭舌帽，帽檐歪掉，她嫌弃小安的鸭舌帽很多次了，说话时的表情认真严肃:“倒是你，好好做功课，不止你姐，娱乐圈上至八十岁，下至八岁，以及任何和娱乐圈沾边的东西，你都得了解清楚。”
　　小安来了劲，扶正鸭舌帽，坐在沙发上，上半边身子探出，凑近徐楠。
　　徐楠没听到，走到另外一端确认有无缺漏。
　　小安扁了扁嘴，靠近闭目养神的吴皇，给她揉捏双肩，小声道:“ 皇姐，说说呗。”
　　“小安，”小安期待极了，吴皇附在她耳边，只听她吐出四个字:“善用搜索。”
　　小安郁闷地跺了跺脚:“皇姐！搜索出来的基本上你抄我的、我抄你的，且不论真假，他们都是圈子里边缘人士，也不是娱乐圈百科全书，哪有那么全的八卦。”
　　徐楠耸了耸肩。
　　几人在房车里换好衣服、化好妆。
　　“下车吧。”
　　“哦。” 小安郁闷地压了压鸭舌帽。
　　到了走红毯的流程，外面通知快到吴皇了，吴皇理了理发型，从租来的房车出来，和束辛汇合，走到赞助商提供的豪车里。
　　几分钟后，前面有人晕倒，被送去医院了，可能要耽搁十几分钟，专职司机道:“人手不够，我要去帮忙，你们有谁能顶上这个位置？”
　　“老束。”徐楠看向坐在副驾驶的束辛。
　　他拒绝:“我没有驾驶证。”
　　小安乖巧地举手:“我来吧。”说完，解开安全带，开了车门，坐上驾驶位。
　　徐楠:“老束啊，回去后报名驾考培训啊，不管你还能做多久这份工作，这个驾照看出来，对你没有坏处的，以后的工作也可以用得上。”
　　“对了，老束，给我递瓶水，”接过水，徐楠喝了大半瓶:“你普通话不标准，要多说多听多练习，不然，我怕吴皇被你带歪了。”
　　吴皇被牵扯上了，不服:“我掌握住方法了，不可能倒退。”
　　上一次，吴皇在剧组天天被带跑音，回来的时候操着一口东北普通话，下定决心好好练习，徐楠也被拉去陪练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
　　徐楠因为话多成了个经纪人，她紧张的时候话很多，再加上车上全是自己人，为了踱时间，又磨了磨嘴皮子:“你不知道啊，吴皇南方口音很严重，第一部争取到的女主剧是小成本剧，成本能省则省，吴皇自己配的音，网上一片恶评，和她的走红剧里流利标准的英文一比，简直天大的落差，被吐得很惨，后来专门找老师学了一段时间。”
　　束辛一路兴致缺缺，突然来了兴趣:“吴老师英文这么好，母语怎么有所欠缺？”
　　束辛这几天不怎么说话，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样，突然冒个声，小安吓了一跳。
　　“谁知道，小时候在乡下读书，教育出来的孩子发音一般都不标准，后来去国外待了几年，bug就更大了。吴皇也是很厉害，放着钱不赚，熬了很久，才把口音去掉。对了，你以前在国外哪个城市待过？”
　　束辛没做声，徐楠又问吴皇:“你肯定知道。”
　　吴皇并不打算加入这个话题，闭上眼睛:“给我念念恶评吧。”
　　小安打开吴皇微博，翻到最新评论。
　　束辛突然问:“恶评是什么？”
　　小安解释完，束辛不理解:“现在时代变了吗？”
　　“你不是和我一个时代吗？”小安转念一想，束辛也就那么一说，她撇了撇嘴，吐槽:“恶评可以强大内心，虽然多少有点不舒服。”
　　……
　　“救命啊！母语说不好的女人还能做女明星！胸大无脑，喜欢她的人是脑子长冻疮了还是长痔疮？哦，他们长的是智疮！”
　　“这个女人是不是傻了？这身土不拉几的穿搭，要了命了！”
　　“这女人真实身高很矮的，157的身高，谎报170，简直太虚荣了，片场照、花絮里面总能看到她垫苹果箱。”
　　小安小号吐槽:“这位大哥太闲了吧，这么关注皇姐，你眼睛长歪了吧，只能看到边角缝里抠出来这些东西。”
　　……
　　“捂黄人品很不行，听说跟制片方闹翻了，被踢出剧组。”
　　“又骂人！”小安向在场唯一不理解的人解释:“捂黄是黑称。”
　　……
　　小安说:“在这个圈子当艺人很辛苦，有很多事情没办法做，做什么都有人评论，不做更有人骂，飞来就是一个SB。要是我的话，早就得抑郁症了，宁愿少赚点钱，也不要做明星，做明星，必须心大。”
　　小安放下手机，拿出粉扑压了下吴皇鼻子上的粉:“这些人真烦死了，只要不符合自己的心里期待就一窝蜂上来骂，他们对自己喜欢的人真是闭眼夸，不就欺负我们老实吗？”
　　束辛转头看到吴皇心很大地闭目养神。
　　吴皇仍然闭着眼睛养神，提醒她:“继续念啊。”
　　徐楠知道吴皇这是紧张，无论她去了多少次，表现得多淡定，她每次还是像刚入行的新人一样敬畏着这个行业、这方可以“造神”也可以“毁神”的世界。
　　徐楠道:“念一下粉丝的彩虹屁吧。”
　　“好啊，束辛来。”
　　束辛接过手机看完，面子薄，脸“刷地”红了。
　　小安找出粉丝的100天表白，束辛这才开始念:“入坑第一天，想念皇皇。入坑第二天，想陪伴皇皇……”
　　一开始一炮而红，有人夸她拥有天赐的美貌，有人骂她长得丑，虽然尊重审美差异，但总是会有一小撮人在骂。
　　束辛下了车，撑起大黑伞，开了车门，扶吴皇下来。
　　红毯上的女艺人仿佛都不怕寒冷，纷纷争奇斗艳。
　　吴皇身穿正红色露胸曳地长裙，等着压轴出场的功夫，看清身穿燕尾服、打着领结的束辛跟在后面稍微抬裙尾，可能因为个太高不得不弯腰，以防她的裙子走光，他身材挺拔，五官清秀，吴皇评价:“你穿得，嗯，很正式，甚至能够艳压一些男艺人。”
　　“她们说是盛典，所以准备了下。”来到现场发现，这是艺人的秀场，他还专门借了套礼服，熨烫了很多遍。
　　吴皇挑了挑眉，玩味地看着后边的男子:“不做点什么，好像很可惜的样子。”
　　“……”
　　“跟我一起走红毯吧。”
　　那边，徐楠正在刷广场评论，突然冒出一组照片。
　　徐楠爆粗，小安看到也惊了，不止她们惊了，媒体也惊了。
　　流量里万中无一的演技派吴皇携手新人走红毯。
　　有人评论:是对象吗？好搭。
　　有人评论:告诉我，是假的，假的吧？我要塌房了吗？搞事业不好吗？
　　黑粉:人设已崩，说好不谈恋爱呢？这才几年呢？
　　徐楠还没来得及商谈对策，接到电话澄清:“ 误会，是助理。”
　　那边把徐楠骂得狗血淋头，徐楠莫名其妙，怎么也刷新不了，平台崩了，过了好几分钟，终于刷新出了一组新图:吴皇差点摔倒，被一个男人拦腰搂住。
　　又有新图:吴皇下半身裹着西装外套，被男人公主抱走完全程红毯，还配有男人正面图。
　　底下评论，全民沸腾，很快带着吴皇大名的热搜上了排行榜第一。
　　小安震惊之余，由衷评价:“不得不说，束辛真上镜。”
　　徐楠瞪了瞪她，小安嘟哝了下，闭嘴了。
　　徐楠发语音过去，那头解释:“我总不能鞋跟断了，还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吧？这可不符合我'霸气'的人设。”
　　徐楠接到一通又一通品牌电话，拽着头发被小安阻止，要疯了:“你太过分了！你什么什么营销过人设，啊，我怎么不知道？我真的太失职了，你简直太胆大了……”嘴里说了一大通，也不知道讲了什么，发绳掉了下来，像个女鬼。
　　基于对吴皇的了解，知道她对恋爱不感兴趣，签约商务合同的时候为了获得更高的价格，徐楠承诺合约期内，吴皇单身。一两个月内，大部分商务合同都会到期，之后，徐楠不想再签类似合约，以免被人薅了羊毛。
　　徐楠和小安到了后台休息室，两人居然还有心思谈论胸针，如果不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她们将面临巨额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