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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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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裴景都快走到门口了,身后的人也没说什么话,裴景正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找个借口留下来。
陆青看着裴景气呼呼地要离开,觉得有点好笑,很想逗逗他,直到看到他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小,然后刷地一下就掀开门帘,寒风刮着雪花直吹进来,冻得人打了一个冷颤,陆青才慢悠悠地开口道:“要不你留下来……吃个饭再走!”
裴景起先听到“留下来”高兴得不行,再听“吃个饭再走”则是气得要吐血,马上看向陆青生气地说道:“陆青,你……”
韩代则是站在门外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实在搞不懂他们两个在搞什么,见不到得时候天天念叨,好不容易见到了就斗得跟乌眼儿鸡一般,太幼稚了!
陆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赶紧蹭上前拉住裴景的手臂,说道:“逗你玩儿的,怎么还当真了!来来来,别生气了,我请你喝酒,给你赔礼道歉,岭主大人,我错了,原谅我吧!行不行?”
裴景很想骂他两句,被他这么一说,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杨着脸看向一边,努力憋着自己尽量别开心得太明显,然傲娇气十足地说道:“别以为你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了!”
陆青则温柔地说道:“行行行,你说怎么样都行,我都听你的!”
裴景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好像早已经忘记守在门外的韩代,听着二人这样的蜜里调油似的腻歪,韩代再傻再呆也不禁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无奈地想:我真是活腻歪了,好好的日子不过,跟屁虫似的来这儿受罪,罪过罪过,看来还得再忍受一段时间,以后说什么都不来了。
晚间,韩代准备亲自下厨做两样小菜,却被裴景拽着死活不让去,自己转身去了厨房,又把远远站着的韩代支使到了厨房打下手,陆青躲在一旁看他们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忙活,一时间觉出些温暖幸福的感觉,不到一会儿功夫,一盘子切好的七零八落、大小不一的牛肉,一盘和韩代的脸色相像十足但香气四溢的花生米,和一锅卖相不错的鲜香的鱼汤便端了上来。
裴景一张脸红扑扑地,不知道是热气熏的,还是急的,他兴冲冲地盛了一碗汤递到陆青面前,眼前出现另一个碗,竟然是韩代举着个碗在裴景眼前晃,裴景把勺子一撂,插着腰骂道:“最近胆儿肥了,都敢支使我干活儿?你是嫌命太长活够了吧!”
韩代咻地一下缩回了手,委屈巴巴地看向陆青,像是在告状说:看你男人,他凶我!
陆青马上也略带抱歉似得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对不起啊老兄,兄弟我也是自身难保,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韩代马上意识到自己处境艰难,只好亲自动手,丰衣足食了,但是为了这即将支离破碎的友情,他还是决定以后少说话,多做事,想通这一切后,他就乖乖地去洗碗刷锅去了。
直到二人相见,很多事才渐渐浮现出来,原来陆青那日坠下山崖途中刮到了树上,减小了冲击,才不至于摔成肉饼,但是确实摔伤了一条腿,半夜里听到不断传来的狼嚎声才渐渐醒转过来,他感觉身体不受控制一般,动也动不了,缓了半天,才艰难地靠着手臂一路爬着找到一个山洞,直到天亮才敢出来,随手捡了根粗树枝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是感觉头晕眼花,但他一直告诉自己:一定不能睡着,一定不能晕过去,再坚持一下,终于他看到了远处升起的袅袅炊烟,才放松下来,却一不小心绊了一跤,就顺着山坡就滚下去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躺在一张土炕上,屋子里破破烂烂地东西堆成小山一样,拥挤不堪,他想说话,可是喉咙里只能发出“呵呵”的沙哑干涩的声音,一个满头花白的和蔼老妇人急忙走过来,兴奋地看着陆青,冲着外面喊道:“老头子,快过来,快过来,小伙子好像醒了。”
这时果然一个白胡子老头颤巍巍地走进来,看着陆青说道:“你是不是饿了?”
陆青只是虚弱地点点头,老头赶紧对身后的老妇人说道:“老婆子快去,煮碗粥来。”
老妇人“欸”了一声马上就出去了,过了不大功夫就端了一碗粥过来,扶着陆青坐起来,一边吹着一边慢慢地喂给他,一碗粥下肚,胃里暖洋洋地,暖意顺着血液流经四肢百骸,果然舒服多了,又歇了两日,精神大好起来,只不过这一条腿从此费了,两个老人找来一根烧火棍,陆青这才挪出屋子,看到了外面的太阳。
看着面前的两个老人家,想到真不知道自己是多幸运,居然还能活着,也真亏了他们二老,也不知道他们羸弱的身躯是怎么把自己带回来的,想来定是废了一番功夫,他把手一松,棍子应声而倒,陆青跪在地上对着两位老人家磕了三个头,老人家马上也小跑过来扶起他。
陆青满含感激地说着:“二老救命之恩,我此生不忘。”
老头赶紧说:“孩子,快起来,这身体还没养好,可不能跪在地上,再着了凉。”
老妇人赶紧说:“是啊,快起来。”
直到又把陆青扶回屋内,老头才开口问道:“这两日你刚醒,也没敢问你什么,孩子啊,你是哪儿的人啊,家在哪里,叫什么?我好找了人帮你送回家。”
陆青若有所思,缓缓说道:“我叫……陆三,我家在京都,离这儿不远,但是家中已经没有亲人了,无处可去,我只身一人途经此地不料流落到这里。”
老头感慨地说道:“可怜哪!”
老妇人马上说道:“孩子,我们家是穷点儿,但是你尽管放心住在这里,养好了身体再走,我儿虎子常年在外,跟人做点小生意,家里也就我们老两口,你在这儿,我们也热闹些!”
陆青道:“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老头子说道:“这都是缘分,你好好养伤,往后啊好好生活就行了。”
老妇人也说:“是啊,你还年轻,往后的路还长着嘞!”
陆青笑着点了点头。
他又在此处修养了一段时间,想着将来一定报答,可是又一想自己已经这样了,身上又无分文,还能怎么报答呢!只能是在这段日子在院子里帮忙劈柴做饭,帮忙洒扫喂鸡,让老人多休息休息。
过了两日正赶上老人的儿子归来,听到陆青的身世,也是扼腕叹息一番,说自己马上要跟着商队去南方做生意,如果陆青愿意,可以带上他一起,陆青想到钟宜未完的心愿,一口便答应了,几日后便踏上了行程,又在西湖落了脚,正好又碰上早前自己出手救过他一马的一人,那人感激陆青给了他一笔钱,陆青婉言谢绝,只是要求要一家小小的酒肆当作栖身之地。
至于陆宅被烧毁,周伯已死,华山派内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薛方身败名裂而死,陆青他都不知道,他更不知道的是常年在薛方身后默默执行任务的影子大人居然是钟宜的胞兄,名叫钟彦,而这一切他都是在裴景来到这里亲自告诉他才知道的。
他一时间说不出自己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上一片悲凉,他想回去看看,可又怕回去看到物是人非的一切,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现在突然变得很脆弱,很容易崩溃,很容易感性。
裴景在这里逗留了一月之后马上又要匆匆离开,进行那日,依然是漫天大雪,给这场分别带上了一层说不清的悲伤,可有带着些美感。
陆青怎么也不肯出来送行,嘴上只说着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有什么可送的,可还是起身躲在裴景门后偷偷地目送他们离开,裴景看到了却不说破,只是说道:“等我,一定赶回来陪你过年。”
直到走远了,陆青才从门内探出头来,继续养着越来越小的两个小点,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转身回屋。
而裴景这一次回去,其实只有一件大事。回岭之后,便秘密请来甄朗,屏除一切闲杂人等,只留了韩代守在一旁,没有人知道屋内发生了什么。
直到五日后,突然传出岭主身染恶疾,久治不愈,早已病入膏肓,非人力可以补救的消息,并在大朝会上由韩代诵读岭主密诏,死后传位于西山主甄朗,韩代仍岭护法之职。
又两日岭主逝世,阴风岭上下一片哀鸣,全体默哀,遵照裴景遗言,葬礼没有过于铺张奢华,死后葬于春归小院,与陆青合葬。
处理好这一切,裴景匆匆告别了甄朗和韩代,便启程回西湖去了。
除夕这天,陆青早早地起床收拾好屋子,贴上春联,挂上灯笼,又急急地包好饺子,在炉子上热上酒,终于忙完了,才抬眼看了看外面已然暗下来的天,然后听着外面劈劈啪啪地不断响起的爆竹声,慢慢地坐下了,好像在思索,又好像在等人。
外面的爆竹声渐渐地弱了下来,陆青歪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然后感觉身子一沉,睁开眼看去,正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闪着奇异的光华,陆青正要起身,背后的东西一滑,正要伸手去接,却抓到一只冰凉的手,原来是裴景把外袍披在了自己身上。
头上传来一声轻笑:“让爱妻等得久了。”手被那人冰凉的手掌紧紧攥了一下。
陆青这才清醒过来,说道:“哦?我怎么觉得是爱妻你来的太迟?”
裴景粲然一笑道:“好好好,你是夫,你是夫行了吧!”说完便转身向厨房走去,陆青却听他悄声说了一句:“看晚上我怎么收拾你。”陆青听了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不久,裴景就端出两盘子香气四溢的饺子来,陆青端起一旁的热酒,倒了两杯,正要准备下嘴,裴景却突然拿着什么东西跑出去,陆青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跟到门外,就听到“砰”的一声爆竹响,裴景咧着嘴对着陆青傻笑,回到屋内,二人举杯畅饮,陆青问道:“可有新年愿望?”
裴景看着陆青答道:“唯愿有君常伴身侧!”
陆青对上那双眼睛,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调侃着:“哦,我竟不知你这么喜欢我!”
裴景挑眉一笑:“嗯?看来我得表现得明显一点!”
二人饮酒作乐直至午夜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