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不了口的心情》木子丘山

6、追逐

　　欧冠宇向我求婚了，在三个月后归来的时候。我答应了，因为我需要一个安定的家。我和他去了婚纱馆，想简简单单的照几张婚纱照。欧冠宇去换衣服了，我穿着婚纱对着大玻璃转了一圈，觉得好幸福。却看见一辆奔驰车停在外面，不会这么巧吧？我使劲的擦了擦玻璃想看个清楚。正是池南少的车子，他安静的坐在后排。又恢复了书生的感觉，带着蓝色框的眼镜，一件休闲装。头发有些蓬松，眼神更加幽深了。他发现我在看他，轻轻的转过头，就在那一瞬间，我清晰的看到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划过。我突然很担心他，提着婚纱跑了出去。突然司机启动了车子，车子缓缓地开走了。我不死心提着婚纱在大街上追着，我为什么有种感觉，他就是麦麦，虽然事实告诉我他不是。我拼命的跑着，仿佛下一刻池南少就要永远离开我。我努力的跑着，甩掉高跟鞋拼命地跑着。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有些怪异的池南少，因为他和麦麦有一样的眼神，一样的味道。
　　如果当年我能努力地追逐，麦麦就不会离开我。上苍又给我一次追逐幸福的机会，我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失去。
　　追逐了一条大道，终于没有了力气，我蹲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放声痛哭。周围迅速围了一圈指指点点的人群，有的人竟然大声说我们是在拍电视剧，还挣着抢着要弄个镜头。怎么就没有人安慰我一下呢？哪怕一个同情的眼神。
　　一双皮鞋映入我的眼帘，我轻轻的抬头，欧冠宇正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我。他没有追问我原因，为我捡回了鞋子，把我抱了回去。我们的婚纱照也没有照成，因为他和我分手了，他对我说要尊重自己内心的选择。
　　夜啊，你怎么这么漫长。我闭上眼睛一直在数小绵羊，可是都数了800多只也不见睡意，相反是越数越清醒。我最近怎么了，活了这么大也没这么疯狂过。那时候麦麦做过很多疯狂的事。他曾经把欺负我的小胖家的烟筒堵上了，结果把他一家人都熏成了大花脸；我不懂事吵着要吃甘蔗，奶奶没有钱去买。麦麦就带着我去王婶田里偷甘蔗。正在偷得时候被人家发现了，我们慌乱的跑了结果麦麦把新买的鞋子陷到甘蔗地里面了。王婶扯着鞋子找到了麦麦家，麦阿姨平生第一次动手打了麦麦；我班的魏晓峰笑我是“野孩子”，麦麦和他打篮球时盖帽盖到了他的脸上，把他的脸都抓破了；下雨天和人家竞技骑自行车结果撞到了树上，乔叔叔罚他一个月不能骑自行车，那一个月我们跑着上的学。麦麦是个很勇敢的人，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哭过，即使被麦阿姨打了。可是分别的那一天他竟然哭了。池南少的眼泪让我想起了那一刻，深深地触动了我的心，激发了我内心深处的勇气。我对欧冠宇有愧疚，但是我不后悔，虽然我知道池南少不喜欢我，我将面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局面，但是我真的不后悔。我活了这么大什么都是忍让，这一刻我不想再放弃了，我愿意尝试，即使输的一塌糊涂。
　　不知不觉中我睡着了，睁开眼已经天亮了。匆匆的收拾一下准备上班。推开门我竟然无处放置我的脚。因为从一楼到三楼的廊道上铺着厚厚的玫瑰花瓣儿，花上还有一层淡淡的水珠。楼下的空地上铺满向日葵，向日葵上面用玫瑰拼成一颗心，心里拼着我的名字。对面的楼上挂着一副长长地对联。上联是：“没有甜言蜜语。”，下联是：“无需海誓山盟。”横批是“嫁给我吧。”穿着火红唐装的乐队齐声奏响了结婚进行曲。池南少踏着芬芳的玫瑰花瓣，穿着一身休闲装，手里执一朵玫瑰花缓缓地向我走来。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是泪水阻挡了我的视线。天啊，向我走来的竟然是风度翩翩的池南少，我就要激动地七窍流血了。
　　“这个给你。”池南少并没有浪漫的下跪求婚，而是怯怯的把那支玫瑰花塞到我的手里，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住放声大哭。池南少那坚毅的眼神告诉我他是认真的。麦麦在向我求得信任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我，但我知道我开心的下一刻就死掉也不后悔。
　　我就这样穿着工作服上了他的奔驰车。我们的婚礼没有彩车，没有西服洋装，也没有亲友团，就只有一位牧师为我们祷告。但是我已经很满足，因为我终于有个安定的家。对于池南少我连电话号码都不知道，但是我莫名其妙的相信他会给我幸福的生活。

　　婚后我们没有和南少的父母生活在一起，南少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他的继母只比他大一岁，所以他很早就自己单独生活。我听肖静宜说过池南少是个有钱的海归，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有钱。他的房子坐落在聊城的豪华地带。占地竟然达到3000亩，他有自己的室内外游泳池，健身馆，美容馆和图书馆。最夸张的竟然还有高尔夫球场，射击场，篮球场。我诧异的在他的家里转了一圈，竟然用了一天。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我突然有些接受不了。突然有些责怪自己的冲动，我深知自己的草民身份，接受这样的生活都怕遭到天谴。池南少看出我的心思，他没有说话上前把我紧紧的揽在怀里。
　　回到房里，我突然看见手机来了好多短信。第一条是林晓黛发来的：“静姿我们相识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你竟然是为了物质而出卖灵魂的人。你背叛了欧冠宇，也亲手斩断了我们多年的友谊。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不再是我林晓黛的朋友。”我颤抖的读完了短信，泪水夺眶而出。怪不得邀请她参加婚礼，她百般推脱。原来她已经决定和我断绝友情。林晓黛是个好打不平的人，我伤害了欧冠宇她一定不会原谅我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这样认为我，是啊！竟然会嫁给一个连电话号码都不知道的人，这般快速的闪婚不是为了钱还会为了什么呢？接下来的短信竟然是肖静宜和肖大宝发来的，他们姐弟竟然联合起来了。给我足足发了30多条短信，条条都是恶语相加。我愣愣的坐在沙发上，池南少静静地走了过来，拿走我手中的手机，抬脚将它碾的粉碎。
　　“过去的就过去吧，让我们从新开始。”池南少把我的头轻轻的揽在怀里。我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抱着池南少哇哇痛苦。
　　池南少给我放好洗澡水，他说自己能做的事不要麻烦佣人。看不出来怪气的他心眼还挺好。
　　我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披上柔软的睡衣，怯怯的走进卧室。池南少已经收拾完毕躺在床上，手里玩弄着一个手机。
　　“我给你新换了电话卡，这是我用过的，你就将就用吧。”池南少把手机递给我。他真是个细心地人。他猜到如果什么都给我奢华高档的，我一定有心理负担。把他用过的给我，既节省了金钱又很温馨。
　　“收拾好了就睡吧。”他起床把我拉了过去。我的心突然好紧张，他是不是下一步就脱掉我的衣服，然后……。
　　“你先睡吧，我的头发还没干。”我慌忙的拿起电吹风挡在我们之间。
　　“是吗？那我给你吹。”池南少拿过电吹风，把我按到梳妆台前面，轻轻的为我吹着，我透过镜子看着他，他很认真的抚摸着我的头发，那认真的眼神很迷人。
　　小时候因为淋雨我头发生了虱子，奶奶用苦杏仁给我洗头，依然不能清除。麦麦就一个一个给我抓，他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仔细的寻找，那眼神就是这样专注，让我终生难忘。
　　“今天累坏了，快睡吧。”池南少竟然把我抱了起来，我这么沉他也能抱起来，他是不是练武之人啊。我被狠狠地摔倒床上，他竟然色迷迷的压在我身上。他这么有钱的男人不招风蝶儿也会自己来，不应该这么饥渴吧。我用力拽了拽了衣领，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噗哧。”这个关头他竟然笑了出来。他并有继续行动，而是为我掖好被角，关了台灯，转身离开了。他不是有性功能障碍吧？还是我的长相勾不起他的食欲。但是我很开心，我终于告别了孤单的生活，有了自己的家，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这一夜我甜甜的睡着了。我终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是麦麦呢？他好吗？

　　太阳升的老高，柔软的阳光透过蕾丝窗纱轻轻的洒了进来。我伸了伸懒腰，一看闹钟竟然已经10点了。天啊，我从来没这么晚起床。我匆匆的洗漱，穿着睡衣就跑出卧室。却看3楼小客厅里，池南少正在拿着财经报纸仔细的查看着。
　　“你起来啦，这么晚起来应该睡得很好喽。”池南少竟然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到楼下吃饭吧。”他放下报纸，拉着我的手走下楼去。
　　早餐很简单，两碗皮蛋瘦肉粥，两个煎蛋和火腿片。餐桌也很小，就能坐下两个人。我和池南少面对面坐下。他帮我把勺子插进碗里，又把煎蛋和火腿夹进我的盘子里，然后默默地吃着。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好奇的问道，我也没有做什么好人好事，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回报啊。我的心真的忐忑不安，我害怕这是一场游戏，如果游戏结束了，我将输得一无所有。
　　“因为你是我的老婆啊。”池南少抬起头对我说，他的眼神告诉我，我问了一个弱智的问题。我盛了一小口粥，慢慢的含在嘴里。这味道好熟悉，就是他在我家里做的那个味道，那么今天的也是他做的了？天啊，我是不是太幸运了，竟然遇到了这么优秀的男人。池南少并没有和我说什么，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早饭，简单的用餐巾抹了抹嘴。
　　“你在出租屋里的东西，今天早上我都给你收拾了，有用的我拿了回来放在你卧室里，没用的我都给扔了。另外你的工作我已经给你辞了。”他简单的说了几句，起身离开了。
　　“他是怎么进入我的家的？还动了我的东西。糟了，我昨天的袜子还没洗，还有我的bra就挂在卫生间里。”我哪还吃得下，扔下勺子飞身跑向卧室里。
　　进入卧室我就傻了，我满出租屋的东西，就剩了一个纸箱。慢慢打开，只剩下奶奶为我做的花书包，麦麦留给我的一封信和林晓黛给我的一个洋娃娃，除此之外便无他物。其实我想带走的也就这三样东西，但是池南少是怎么知道的。还有我的内衣内裤都没给我拿来让我穿什么啊，总不能让我镂空吧。
　　我打开衣柜，想把东西放进去，却发现满柜子整齐的衣服，裤子，内衣内裤，鞋子等等都是整整齐齐的陈列在这里。看得出每一件都是洗涤干净后才挂进去的，而不是新买的还带着标签的那种。更让我吃惊的是内衣内裤都是和我一个型号，这一个早晨池南少办了这么多事，工作效率真是快啊。但是他们是怎么做到出出进进却没给我惊醒的呢？糟了，我的睡相那么丑，而且还把两个脚丫子露出来，多么不雅啊，那么多佣人都看见了，我的名誉算是瞎啦。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但是珍贵的回忆要留下。”池南少突然出现在门口，在我苦恼困惑的时候竟然说出这种有品位的话。
　　“这些，谢谢你。”我指了指柜子，怯怯的说道。
　　“为老婆大人做这些是应该的。”池南少靠在门上，微微的笑了笑。
　　“老婆？对啊，我现在竟然是这个男人的老婆。”我要晕倒了，我真的无法相信。

　　在这个豪宅生活了2个礼拜才逐渐熟悉了道路。可是一般我哪里也不去，就喜欢到图书馆看看金庸的小说。我是有意在避免接受那些奢侈的设施，因为我知道得到后又失去的痛苦是很难承受，与其怕失去不如不曾拥有。池南少也没有拉着我去，我知道他体会我的心思也很支持我的行为，他给我足够的自由。自从嫁到这里以后，我就与外界失去了联系。我的手机卡里也只存着池南少的号码。我曾想把爸爸妈妈接过来，但是我又怕肖静宜和肖大宝来闹事，给池南少带来不好的负面影响。但是我从管家口里得知池南少已经妥善的安排了爸爸妈妈的生活，还可以随时派车送我去。但我心中一直有个心愿，我想知道麦麦现在在哪，过得好不好。
　　这些日子天气是异常的好。我每天绕着庄园跑两圈，运动真好，让我很兴奋。洗了个热水澡，走进客厅。池南少和管家说些什么，管家抬头看到是我，立刻停止说话退了出去。我感到氛围有些不对。难道池南少要破产了？我可以放弃这些所谓的豪华，因为我一直在努力的不依赖它们，但是池南少能承受起吗？他一直是面无表情，看来情况很严重。
　　“没事吧？”我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池南少微微抬眼看了我一眼，眼睛有些红润，“老婆，你要承受住。”
　　“完了，看来事情真的很严峻，我可真是扫把星，刚嫁过来不久，就让夫家破产了。”我的内心很是愧疚。
　　“我能承受得住，因为我一直都没有把它放在心上。”幸亏我有先见之明，不贪恋这些犹如浮云的奢华生活。
　　“你看看这个吧，但要控制自己的情绪，毕竟已经没了。”池南少把一个机密文件摸样的东西扔到茶几上。我小心翼翼打开，却发现是一个的人资料。再看下去“乔麦”两个大字赫然纸上。
　　“乔麦，*年*月出生……。”后面一系列详细资料一一列在上面。有的就连我都不知道。可是最后一行数字，让我有如五雷轰顶，“于*年死于车祸。”
　　原来麦麦早就在10年前出车祸死了，我还在这里等待与他的重逢，还以他为生活的力量。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秋霜为什么要打独根苗。他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母亲，已经够不幸的，可为什么只有21岁就匆匆的离开了人间。我受不了这个打击，眼前一片黑暗昏厥了过去。

　　“你终于醒啦。”池南少理了理我的头帘，我的泪忍不住涌了出来。我不能接受这个结局，太残酷了。他还答应会来找我的，他对我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我的性命，但怎么能这样就匆匆的离我而去呢？他只有21岁，他还要当警察，他还要举行画展，他和我还有好多好多的约定，但他什么都没做就走了。
　　这一夜我抱着池南少哭了一个晚上，哭湿了他5件睡衣，或许以后都不会哭了，因为泪在这一夜已经枯竭。
　　第二天，池南少驱车带我来到了盘城的柳絮河，我往柳絮河里撒了菊花，以表达我对麦麦的思念之情，希望他在天国里过的好。我把他留给我的信烧了，把纸灰埋在了那颗杨树下。我抱着大树，轻轻的亲吻着，现在它是我回忆里唯一可以触摸到的有生命的事物了。我独坐在柳絮河畔静静地追忆过往。那些往事就如这柳絮河水一样源源不断。13年的生活，每一角落都有他的身影，现在一切都断了线，让我如何承受。
　　夕阳西下，我依然坐在河畔。池南少并没有阻止我，而是静静地坐在我的身旁。聆听我的诉说，那一夜我将所有的回忆像背诵一样流利的诉说了起来，因为这些天天在我的梦里浮现。我从月升说道月落，从春天的故事，说到冬天的故事。把每一件能记起的事情都讲述出来，就连麦麦上厕所不用手纸都讲了出来。麦麦是个有善心的孩子，一次我看见一条蛇爬上墙把小燕子的孩子吃了，伤心的哭了。他硬是破开蛇的肚子取出小燕子的孩子，虽然它已经死了；麦麦曾今模仿别人的笔记给班花写情书，后来事情暴露却意外的点破了那两个人之间的窗户纸，听说他们现在已经结婚生子了；冬天下雪，麦麦竟然在公路边的雪地上划着冰车与汽车赛跑，冰车滑的太快没有把持住，麦麦一头栽进了雪堆里，成了冬天山里的野鸡，只露个屁股在外面，后来冰车被乔叔叔没收了；麦麦曾经因为班主任偏袒同学错怪了我，而把老师的自行车放了气，老师那晚推着自行车回家了；因为老师把他考试零分的事情告诉了乔叔叔，他把老师喝了一半的可乐换成了酱油，把老师咸的一口气喝了10杯水……。原来藏在心中的故事说出来就会变得轻松，我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池南少把衣服脱下来披在我的身上，我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