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不了口的心情》木子丘山

10、苦斗

　　日子终于有了它的轨迹，我和池南少开始了恬淡的生活。2个月后，我怀孕了，在那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得到医院的通知。我开心的跳了起来，可是池南少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老公你怎么了，我们就要有自己的宝宝了，你不开心吗？”我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轻声问道。他或许是因为工作繁忙没了心思，我可以理解他的怪异，因为我知道内心深处他是疼我的。
　　“没有，我很开心。”池南少微微的笑道，稍后笑容又变成了愁容。他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我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手微微的颤抖。他是怕养不起孩子吗？还是怕孩子不是他的？为什么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并不希望孩子的出生。
　　春天来了，清晨我打开窗户春风微微的扶来，微微闭上双眼享受阳光的柔和。厅堂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我探出头去，原来是池南少在做什么东西。我靠上前去原来是粉色的婴儿床。
　　“老婆你看，这是我们宝宝的婴儿床。”池南少忙乎的大汗淋淋，汗珠沾湿了长长地睫毛。
　　“你不是……。”昨日看着他的反映，我还以为他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想好了，我们要生好多孩子。昨夜我激动的睡不着就做了这个。”他拉住衣袖擦了擦汗水，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
　　原来他一夜没睡为未出生的宝宝做了婴儿床。他那幽深的眼睛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我总是猜不透他的意思。我拿出湿巾为他擦擦汗水，我能说什么呢？幸福就如一缕春风贯穿我的身体。我在心里期盼着孩子的早日出生，脑海里不断闪现自己期盼了一生的情景，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情景。我遗憾的没有这样的经历，但是我一定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快乐的童年。
　　在我和池南少的期盼下，我的肚子一点点的增大。我们将每一天的心得和祝愿都写在博客里，希望宝宝长大后分享我们的心情。告诉她我们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期盼她的到来，我们是多么的爱她。时间在等待的喜悦中静静流淌，有希望的日子天空不再有阴霾，花落不再是悲哀。
　　这些日子，池南少的工作又忙了起来。今天一早就匆匆的离开了家。我站在阳台上静静地遥望远处的海，我希望宝宝将来会拥有大海一样的心胸和魄力。
　　“让我进去。”似曾相识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门口处和门卫叫嚷的人好像是林晓黛，我们已有2年没见了，但是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就是她。她是个很有涵养的人，平时从来不和别人大吵大嚷。今天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我急忙让管家把她邀请进来。如果当初我听她的劝阻不嫁给池南少，我们现在应该还是很好的朋友。时隔两年我们还能再相会，还是她主动来找我，我激动地不知所措，急忙换掉睡衣匆匆来到楼下客厅。
　　林晓黛还是像以前一样漂亮，虽然已经结婚生子身材依然苗条。她乌黑的秀发飘逸顺滑，两年过去了她一点都没有变，我扶着楼梯一点点的下楼。听到我的脚步声，林晓黛默默地转过头，看着她关切的眼神我的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我们昔日是并肩作战相亲相爱的好朋友，可如今却成为视而不见的陌生人。我不想去计较是谁的错，有些事情没有衡量的标尺，或许就是缘分已尽吧。
　　林晓黛伸手想扶我下楼，犹豫了一会还是缩回了手。我没有怪她，和她做了十多年的好友我了解她的为人，她的人生里容不得背叛，也许正是这样的性格才能得到邢浩的尊重和喜爱。
　　“你坐啊。”我静静的说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莽莽撞撞的冲进来，但是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你有四个月了吧。”林晓黛关切的问道。我默默的点点头，内心谢谢她的关心，但是我坚信她不仅仅是来向我道谢的。
　　“有件事我说不出口，这个你好好看看吧。”林晓黛从挎包中取出一封信放到茶几上，提起包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我茫然的呆坐着，她竟然都没有坐下来陪我喝杯茶。我昔日的闺中密友就这样毅然决然的离开我的家。她一定非常痛惜，痛惜我错过了优秀的欧冠宇；但她一定痛恨，痛恨我盲目的嫁给池南少。可是她怎么会理解我的心情，池南少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即使让我背叛所有，即使让我下辈子下地狱我也不放手。
　　“晓黛，原谅我吧。”我拿起还残留她余温的信封流下了感伤的泪水。孟子先生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告诉我们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不知道我是选择了鱼还是熊掌，但是我坚信我的选择是对的。人生就是一场赌注，我或许是盲目的下了赌，但是我将对这个选择负责到底，即使结果是我输的一无所有。
　　坐在三楼的客厅中，我颤抖着双手拆开信封。林晓黛隽秀的字迹跃然纸上：“静姿，这两年你过得好吗？愿你一切都好。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我觉得我不应该瞒着你，欧冠宇你还记得吗？他牺牲了，在上个月的一次缉毒行动中。他用血写下了一个‘池’字。警方已经开始调查池氏企业了，公安部希望你能协助破案。”我仿佛如五雷轰顶，欧冠宇牺牲了。他英姿飒爽的背影依稀浮现在我的视线里，如今却变成了永恒的回忆。

　　“boss回来了。”管家喊道。池南少有好几天没有回来了，大家都比较想念他。我急忙把信件烧掉，将纸灰从窗外扔掉。回头匆匆的跑出去迎接池南少的到来。
　　站在三楼上远观池南少，白皙的脸庞，幽深的眼睛。静的时候如一幅唯美的画卷；动的时候让你感动的一塌糊涂。忽冷忽热性格诡异的他让我如何相信会是杀死欧冠宇的刽子手。池南少看见我，微微的笑了。我抬脚准备下楼，可是我突然神情恍惚一脚踏空，从楼梯滚落。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朦胧中听到池南少喊我的名字。他用有力的臂膀将我抱起，随后我的世界越来越昏暗，是不是天堂的麦麦在呼唤我，麦麦我来了，你等我。
　　麦麦并没有带我走，因为当我微微睁开眼，出现在眼前的是池南少困顿疲惫的脸庞。我习惯性的抚摸肚子，却发现宝宝已经没有了。泪顺着我的眼角肆意的流淌，我没有大喊大叫，这或许就是我的宿命。人定胜天，可是却终究逃不出宿命的安排。我们都是唯物主义，但是有谁会说世间没有“宿命”这件事物呢？与其让宝宝出生后像我这样苦苦挣扎还不如不曾来到世上。不曾拥有就不去体验失去的痛苦，这就是未出世宝宝的宿命。池南少轻轻的为我拭去泪水，他没有责问我什么，也没有刻意的安慰我。这一刻我们是心心相通的，有些东西是不需要语言也可以清楚地诠释。看着池南少死水一般幽深的眼神，我有种莫名的悔恨，我怎么能这么不小心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宝宝。可是一旦想到晓黛的信，我的心又突然憎恨他。爱与恨的纠结，就像一道利刃慢慢切割我的心。

　　我出院了，池南少用车子将我接回了家。生活还是依旧，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宝宝粉红色的婴儿床不知何时被撤走了，或许是怕我睹物思人吧。池南少总是默默地为我付出，他的柔情，他的体贴，让我如何相信他会是个刽子手。可是林晓黛不会对我撒谎的，更加不会用欧冠宇的生死来开玩笑。我心中的天平不断地左右摇摆，心痛的已渐渐失去知觉。
　　我下了楼没有头绪的走着，我不想知道我去哪里，只是感觉空气越来越湿，我竟然走到了小林外的海边。站在礁石上望着汹涌澎湃的大海，感受着阵阵海风，仿佛洗礼自己的罪过。
　　如果，我告诉自己是如果，林晓黛说的是真的，我该怎么办？我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却要匆匆谢幕吗？可是如果池南少真的是个刽子手，我又怎能贪恋一己的幸福而纵容他伤害别人呢？太阳的光线越来越弱，我静静的思考着，全然不知时间的流逝。
　　突然感觉袜子有些潮湿，抬眼一看太阳已经落山了。更糟糕的是涨潮了，我站的礁石已经被困在海里。潮水继续上涨，我的心突然有些慌乱。拾起一块石子扔了下去，却不见了踪影。我急忙大喊救命，可是树边丛林茂密，根本没人发现。水已经漫过我的膝盖，可是我的心突然感到一种解脱。我曾经是个被遗弃的孩子，经历了漫长的辛酸生活。但是我的生活中曾经有过爱我的奶奶，疼我的麦麦还有池南少，似乎也不算有遗憾。
　　“老婆，你要坚持住。”潮水汹涌澎湃，池南少的声音被吞噬在海风中，但是我却听见了，因为我是用心听到了这天籁一般的声音。我急忙转过头，池南少上班的西装还没来得及换，皮鞋已经不知何时被甩掉了。看到我的身影，他扯掉外衣，飞身一跃跳入海里。他拼命地向我游来，浪越来越大，有好几次都把他打了下去，我的心紧张的都快忘记了跳动。
　　“老婆，把手给我。”池南少把手伸了过来，此时水已经涨到了我的腰。我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海浪毫不留情的拍打过来。池南少呼吸越来越急促，我知道他快坚持不住了。我企图睁开他的手，我不能连累他，但是他的手却抓得更紧了，望着他坚毅的眼神，我也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如果我们被下一朵浪花卷走，就让我们去天堂做一对天使吧，如果天堂因为我们的罪孽将我们拒之门外，那么就下地狱吧，无论到哪里我都陪着你”我在内心对池南少说。管家和佣人也纷纷赶过来，“扑通扑通”跳入海中，将我们拽了上来。我无力的躺在沙滩上，管家们摇晃着池南少慌乱的喊他的名字，我扭转头发现池南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一种不祥的预兆闪现在脑海里。
　　“池南少，你醒醒啊。”我发了疯的扑了上去，无论我怎么摇晃，池南少都没有回应。我急忙给他做人工呼吸。他的唇依然那么柔软，可是却没了往日的热度。
　　“池南少你不要死啊。”我一边为他做人工呼吸，一边哭泣。这一刻我才清醒，不论他是人是鬼我都跟定他，晓黛请原谅我的自私吧，我也渴望幸福，我也渴望我爱的人幸福，就给我一次自私的机会吧。
　　他的唇霸气的吻上我的唇，我惊慌失措。努力睁开泪眼，正是池南少。他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就这样在众人面前深深地吻了我。管家暗示大家静静的离去，我和池南少就这样在海边紧紧地相拥着。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就这样离我而去了。”我又爱又恨，又惊又喜，痛打了池南少一拳。池南少微微低下头，没有搭理我的话。
　　“其实是我不对，我没有告诉你就来到这里。我……。”我猜想池南少一定是生气我没有告诉他就跑来海边，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刚才思绪有些混乱糊里糊涂的就走到这里来了。与其被批评不如自己先认错。
　　“我以为你又弃我而逃了。我和管家把整个庄园从里到外找个遍也没找到你的踪迹。”池南少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角已经红润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我上前主动地吻了池南少，我不愿再去想了，即使下一刻我们就会沦为阶下囚。

　　春去秋来，我们迎来了秋叶飘零的九月。今天我吃饭呕吐不止，池南少开车陪我去医院检查。金秋的九月终于又传来了喜讯，我怀孕了。经过了那么多波折，我们终于又获得了爱情结晶。
　　池南少尽量的推掉饭局，一下班就回来陪我。我也多多注意，不能再犯以前的错误。对于林晓黛的信，就让它过去吧。与其痛苦的活在猜疑中，我选择相信。如果真是池南少做了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失去了孩子应该抵消了吧。我承认我还是不能抵住诱惑，我真的不愿舍弃我现在的幸福生活。我不愿看池南少的眼中闪现出那种忧伤，所以我做好了与他共同应对一切的准备。
　　吃过早饭，我挺着肚子在屋里慢慢溜达着。怀孕后一直都是池南少为我准备饮食。他的书桌上堆放着一摞有关孕妇饮食的书籍，我说不用那么讲究，我被扔到雪地里都活了下来。池南少不依我，他说这不是为我准备的，而是喂给宝宝的。我说想喂宝宝以后有的是时间，他却低头不再言语。他一直都这样，做事认真细腻。他对我的爱不是波涛汹涌的大海，而是默默流淌的山间溪泉。虽然没有心潮澎湃，却是滋润心田。
　　这几天池南少去美国了，要给他爸爸过大寿。因为我有孕在身就没有带我去，临走时池南少好好地嘱咐了王嫂。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突然想笑，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不要那么紧张。因为去图书馆还要爬楼梯，所以池南少特许我在他的书房看书。坐在柔软的椅子上，又端起了金庸的作品，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啪。”书掉到了地上，也把我从美梦中惊醒。我艰难的蹲了下来准备将书拾起，突然椅子上的金色按钮引起我的注意。按钮很巧妙地镶嵌在椅子的连接处，因为颜色相同，如果不是刻意看是看不出来的，我好奇的用力按了下去。
　　“咔。”椅子里出现一个暗格，暗格里整齐的摆放着两把手枪和10发子弹。我呆坐着地上，浑身下的冒出了冷汗。这是两把擦得锃明瓦亮的手枪，而且又放的这么隐蔽，直觉告诉我这肯定不是玩具。
　　“原来他真的是毒枭，难道他爸爸就是曾经害死乔叔叔的毒枭。”我的手一直在颤抖，麦麦悲伤地眼神不断的闪现在我的眼前。原来事情还是按照最坏的结果上演了，我深信不疑的丈夫竟然是毒枭的儿子。我该怎么办，我还能继续骗自己吗？我恍恍惚惚的冲出书房，拿起手机拨响了林晓黛的电话。
　　“池氏企业以房地产为幌子，从事毒品和军火走私生意。池伟棠就是18年前从盘城监狱逃跑的刘德明的化名。他现在一直躲在美国，国内是由义子朱旭孙毅和独生子池南少掌管。”我接到林晓黛的短信，心如坠入万丈深渊。
　　人生就如一场戏，我竟然和害死麦麦一家的仇人结婚生子。局面演变成这样也就不难解释了。池南少会对我这么好一定是为了减轻他们做的孽。我竟然被蒙的云里雾里，还以为自己遇到了白马王子。我真是个悲哀的女人，竟然被人家当做了筹码。事情不再需要任何解释了，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可是我却被欺骗的遍体鳞伤。
　　池南少最近的事业越来越不顺，他匆忙奔出去的身影也越来越频繁。我坐在沙发上却只能视而不见，因为是我偷走了他的机密文件送到了公安局，我要为欧冠宇和麦麦一家报仇。我不能让悲剧继续上演。
　　池南少并没有注意到是我背叛了他，对我依然体贴入微。喝着他做的排骨汤，我突然热泪盈眶，或许明年的今天我不能喝道这么美味的汤了。为什么池南少的真面目已经被揭穿，我却依然对他不舍，或许已经陷得太深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可以都不要。可是当爱情与仇恨必选一个时，我却都放不下。
　　“公安局已经掌握了池氏企业的所有内幕，今天准备收网。你快快收拾一下带上池南少的机密资料，我们赶去接你走。”收到林晓黛的短息，我迟迟不愿做出反应。我的脑海里一直都是池南少被枪决的场面，他的妻子出卖了他，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瞑目。如果池南少死了我和孩子怎么办？是不是又要出现一个麦麦。不能让悲剧再次上演，我要打掉孩子。可是孩子已经五个月了，我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我怎能剥夺他生存的权利。
　　池南少已经有两天没有回来了，他或许已经逃到美国去了吧。我来到他的书房，轻轻的抚摸书架上的每一本书。因为每一本上都有那淡淡的青草味道，泪，滚落下来。我不后悔出卖了他，但是内心深处我是爱他的。在爱情与正义不能兼得的时候我的天平倾向了正义。但是我是卑微的正义，因为我竟然背叛了我最亲的人。
　　忽然墙角的保险柜引起我的注意。难怪他不允许我随便进入他的书房，原来这里藏着他的金库。我上前企图打开，但是却不知道密码。里面会装着什么呢？是金银首饰还是机密文件。我按动保险柜，密码提示是“我爱的人”。他爱的人会是谁呢？应该是他自己吧，一般为非作歹之徒爱的都是自己。密码显示不正确。我接连把他爸爸大哥朱旭二个孙毅的名字输了进去结果显示都不对。难道会是我吗？我的心有一丝颤抖，“xiaojingzi”输入之后，密码依然不对。我的心顿时凉到谷底，原来他爱的人不是我。为什么现在我们已经站在了敌对两面可是我却这么在乎他爱的是谁。我们结婚三年共同经历过风风雨雨，可是我竟然不是他爱的人，这让我如何接受这个结局。原来我一直都是被他当做自我救赎的筹码，对我好些他或许会心安一些吧。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一直追求的是一个安稳的家，家里住着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可是我的家里却住着一个白眼狼，更可笑的是我却以为自己是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