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秋黎

2、山下

　　天刚蒙蒙亮，我和师兄便下山了。及到那个城市，师兄丢下我去做师父交代的事。我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因为没有剃度，我穿的是俗家的衣服，路人自然也不会注意我。都市的繁华和喧嚣是以前从未接触过的，有一些新奇。但这些，终究离我太过遥远，它们不属于我的世界。我的世界，只在那高山之上，清灯古佛之旁。
　　行的倦了，想坐下来休息。这时，我看到了她。她静静的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垂着头，头发散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尽管如此，我还是认出了她，就是我梦中的那个女子。不是因为样貌，而是感觉，那种熟悉的甜蜜而又心痛的感觉。是她！
　　我走过去。她听到声音，抬头看着我，眼神清澈如水，可我却在里面看到了一丝悲伤。
　　“你是谁？”她的声音也如水般清洌。
　　“我叫释宏一，是**山**寺的俗家弟子。”
　　“你是个和尚？”
　　“还没剃度。”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和师兄来办些事。”
　　我坐到她旁边，我们开始闲聊。平日在寺里，见到进香的女施主，我是从不多话的，可这次，我却恨不得把一生的话都在这里说完。或许是因为，她是我的梦中人吧。我对她讲寺中的生活，讲我志在佛门的伟大抱负。这场景，似曾相识。她静静地听，偶尔问些奇怪的问题。比如：“你们怎么洗澡啊？”看着她眼中闪过的一丝顽皮，我只觉得尴尬，她还真会问啊。
　　时间过得很快，似乎只眨眼工夫，天便暗了下来。我要回去找师兄，该分手了。她忽然问了一句：“小和尚，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呆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出家人四大皆空，爱恨之念早已抛出五界之外。可是，我贪恋着与她的相聚，不舍她将要离去。这，是爱吗？
　　她没有继续追问，我们约好了明天再见，同去爬山。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的心仍无法平静。我没有对她说过我的那些梦，那些恍如前世的梦境。也许，那就是我们的前世，禁忌的前世。而今生，又会如何呢？
　　她要走了。那是我们认识的第三天，第三次见面。她的假期结束了，要回到另一个城市回到原来的轨道。我不想她离开，却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我们都清楚，原本就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偶尔越过门槛，相遇、相识、相知。却终还是要回到原来的世界。这三日，是意外，也是命中的劫数。我是不能爱的人，她也明白我的理想，我抛不下。我目送她离开，相约不会再见。就如辩机去弘福寺译经前做的那样，这次，仍然是我送她走。
　　回到山上，我求师父为我剃度。这次他没有拒绝。
　　尘缘已了，从此，再不入红尘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再也没有做过那些梦，一切都结束了。

　　一日我在大殿当值，一个长发女子沉静的跪在佛前默默祝祷，我递过一炷香，烟雾缭绕中，我仿佛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小和尚，你相信一见钟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