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花笑卷云》Arliki橙

4、蓝眸晃忆相逢事

　　迷迷糊糊间，司衣容察觉到有人在逗弄他手上的银铃。他缩了缩手指，有些不情愿的睁开眼。
　　云冠背着光，司衣容有些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他身上的味道，他太熟悉了。
　　司衣容猛的坐起身看着身边撑着脑袋有些懒散的模样，他上午刚给幻莘戏弄因此有些不敢相信。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撩云冠额前的碎发，云冠也不动，就任由司衣容的手指触碰着他的脸。
　　云冠的母亲不是妖，而是九泉有名的美艳孟婆，他的眼睛完全遗传了母亲，是异于其他妖兽的藏蓝色。
　　其他的都好改，唯独瞳孔最难更改。于是在看清云冠眼瞳的颜色之后。司衣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你...你有没有受伤啊？”
　　云冠笑了：“师傅，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妖仙结界边的血迹是你的？”
　　云冠愣神，下意识将右手藏到身后。司衣容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伸手去拉他。
　　云冠怕扯疼他不敢用力，只好任凭司衣容扯着他的袖子查看伤口。结界反噬的力量很强，许是他没有及时躲过，云冠的右手小臂上给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此时伤口已经结痂，看上去有些惊醒动魄。
　　“你...”司衣容皱了眉，正准备起身给他拿药。云冠却一把拉住他：“师傅，这只是小伤，我没事的。”
　　司衣容刚想开口，忽然一阵蓝色的寒光闪过。他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和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个坐在他床边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司衣容慌忙掀开被子下床寻找，最终还是没再看见云冠的身影。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他晃神的错觉。
　　窗外依旧一片暗黑，月光下的虫鸣很是清晰，司衣容呆愣在外厅。
　　这混蛋，走前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啊？
　　那夜，他终究还是没能睡个安稳觉。
　　“小公爷？”月浓惊讶的看着身边的有些蔫蔫儿的男人：“您昨晚是没有睡好吗？”
　　“啊？”司衣容刚刚有些走神，听了这话才缓缓转头：“奥...还好，怎么了？”
　　月浓指了指自己的眼睑：“您瞧，您的眼睛下面，有好大一块的乌青。”
　　“啊....”司衣容立即摸上自己的眼睛：“可能是刚回来，还不太适应...”
　　“对了，你不是应该守妖仙结界么？你怎么有空在这啊？”
　　“奥...因为妖仙结界被破....我...”月浓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已经...被戚霜上仙赶出来了...”
　　“？！”戚霜这个人...真是有够狠的....司衣容咽了咽口水：“那你今后怎么办啊？”
　　“走一步看一步呗...”月浓看了看广场中心准备开始比试的小仙，惆怅万分的叹了口气。
　　“那要不要.....来....我....”
　　“好啊好啊好啊，其实我飞升上来就是为了小公爷。”
　　你莫不是就等着我说这句话吧....司衣容眯眼看着他：“我可没什么钱的....”
　　“什么啊...小公爷，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啊....”月浓大喊冤枉：“我只是想跟着小公爷。”
　　恍然间，司衣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小男孩，他穿着新买的的蓝色小袍，可怜巴巴的拽着他的袖子甩啊甩，嘴里还奶奶的说着：“我只是想跟着你啊...”
　　“你能别丢下我吗？”
　　“小公爷？”见他再次走神，月浓疑惑的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小公爷？”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罢了。司衣容也叹了口气：“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太好啦！”月浓开心的跳了起来：“一千多年，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司衣容失笑，他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侍卫。他只是觉得他天真的样子很可爱，像极了他一千多年前遇到的云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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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平上仙，这一年多亏你了。”煌帝仙淡笑着拍了拍司衣容的肩膀。
　　“不敢，护一方百姓平安，是我的职责所在。”这年的他斩妖除魔无数，替云上仙宫解决了很多的麻烦，也守护了很多人的平安。
　　“那接下去，你准备做什么？”
　　“应该会去人间看看吧，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七情六欲了。”
　　辞别过煌帝仙，司衣容隔日就下了云端。
　　“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快来看看，新的绸缎到了！快来看啊！”
　　“胭脂！皇宫里好多妃子都在用的胭脂！”
　　司衣容好奇的来回张望，好久没下凡了，没想到人间已经变成了这么热闹的模样。看来降妖除魔，真的能让人们过上幸福安定的日子。
　　“诶？！你这个小毛头！”
　　“给钱！快给我给钱！吃了我的包子你还想跑？！”
　　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包括司衣容也不例外，他拨开人群走上前，立即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扯着一个小孩子的头发。那孩子龇牙咧嘴的想要还手，身上的蓝色小袍子已经破烂不堪，连鞋子都掉了一只，看上去可怜极了。
　　周围议论的人有很多，但却没有一个挺身而出。司衣容瞧见那大汉准备抬手去打那孩子，立即下意识的往前冲了几步将孩子护在身后。
　　“且慢！”
　　他的出现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那大汉瞬间止了手。
　　“他那个包子多少钱？”司衣容掏出几枚钱币，塞到他的手里：“这些，够了吗？”
　　大汉愣神，点了点头。拿了钱嘀咕了几声准备离开。
　　“喂，你还没道歉呢。”司衣容见他要走有些不悦：“你刚刚打人了。”
　　“那又怎么了？还不是这个小鬼头偷吃我包子不给钱？”大汉无所谓的耸耸肩。
　　“打人，不对。”司衣容阴沉了脸：“况且他还只是个孩子。”
　　那孩子畏畏缩缩的躲在司衣容身后，完全不敢抬眼看他们。
　　“嘿！我说你这人...”大汉撸了撸手有些恼怒。司衣容笑了，手中银光一闪，一把玉骨扇赫然立在了大汉的脖颈：“你道不道歉？”
　　大汉呆住了，司衣容的速度很快，根本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见他没反应，司衣容的手又往前送了几分，玉骨扇的边缘锋利无比，是他用早先年在东海杀的一个七等茳鱼妖的头骨作成。那大汉皮糙肉厚，但玉骨扇还是把他刺出了一条血痕。
　　“我我我我我道歉！”大汉慌了，连忙朝小男孩连鞠了好几个躬：“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你的。”
　　司衣容这才满意的收回扇子。他扭头，看见小男孩垂着头不说话，心里有些泛疼。司衣容蹲下身子：“你还好吗？身上有没有受伤？”
　　他的声音和他的容貌一样清冷，但此时听在小男孩的耳中却是如沐春风一般温暖人心。
　　他忍不住抬头看他，那天的阳光很好。司衣容背着光，周身全是黄色的光圈，明明处在阴影里，他漆黑幽深的眸子里却闪着星光。
　　司衣容也愣神了，这小男孩的眸子虽然被妖力掩盖，但是他是特级灵仙，任何小妖都无法逃脱他的眼睛。透过那层淡淡的烟黑，司衣容看到了那双如海水潮汐一样诱人的蓝色。
　　“哥哥，”小男孩开了口：“谢谢你。”
　　司衣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没事，你是谁啊？怎么在这？你家大人呢？”
　　“我....”小男孩又垂下了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司衣容望着他破旧的衣服鞋子想了一会，最后还是带着他去换了一身舒服的衣裳。他似乎很开心，蹦蹦跳跳的走在大街上。
　　“你就这么跟我走了，不怕我是坏人吗？”
　　司衣容拉着他的小手，好笑的问。
　　“不怕！你救了我，你是大好人。”“噗嗤。”他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哥哥，”他突然站住不动，用手扯了扯司衣容的袖子：“我能不能一直跟着你啊。”
　　啊？......这是要赖上他了么。司衣容怔神，他乖乖的抿着嘴角，又甩了甩他的袖子：“好不好嘛。”
　　司衣容想起他的眼瞳有些疑惑，他一时沉默，直到很久以后才开了口：“我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怎么照顾你这个小鬼头啊...”
　　“况且...你是人吗？”
　　小男孩愣神，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如果我不是人你会杀了我吗？”
　　“可是我没有干坏事啊....”
　　司衣容给他这幅样子逗笑了：“那你是谁啊？”
　　“我叫云冠....只是一只七尾蓝狐。”云冠哼哼唧唧，不情愿的自报家门。
　　“？！”云冠....这不是妖王之子吗？他怎么跑来人间了？他记得妖界一直看不起他这个混血儿，也许是给人欺负了，赌气跑出来了吧。妖界这几年混乱不堪，也许这一次，他说不定能带他走上正道，维持妖界平衡。这样一来，世界也许就会和平一些了。可司衣容忍不住，他还是想问：“你怎么来人间了？”
　　“我能不能不说啊？”云冠低下头：“我保证我不会干坏事的。”
　　“那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跟着你啊...”
　　“你可不可以别丢下我啊....”
　　司衣容盯着他纯净的眼睛最终还是妥协了。
　　那年的海棠花开的异常的好，直到一千多年以后，司衣容依然能想起当初那个清幽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