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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   【七】

      1.

      陈玦喜欢的一个作家说,人是靠未来活着的。靠着一些明天和以后,苟延残喘地往前。

      她喜欢,但并不太赞同。

      因为从她个人来说,她是靠现在活着的。

      2.

      她这样没有目标、胸无大志的人,就算有了一些奇怪的能力,也只是徒增困扰,她既不想使用,也不想寻找什么真相,或者找些跟她一样的人——

      陈玦统统不感兴趣。

      她是一个只着眼于当下的人,这个当下通常是很小的东西。

      比如要去高考那一天,在陈母问东问西焦虑不已的时候,她慢吞吞地吃着咸鸭蛋就粥,系鞋带时认认真真打花结,那一刻,高考这件事就不会待在她脑子里。

      目标也是。

      陈玦没什么长期目标,她决定在泱南留下来留到老死,也有想安逸过日子的一点因素。

      泱南就是她的伊甸园。

      现在的陈玦,短期目标就是周知善。

      3.

      所以她会认真地解决,跟周知善有关的所有问题。

      包括手里这个蓝本子。

      陈玦看东西很快,但周知善显然更快,在陈玦看完转头看他的时候,周知善的脸色变了。

      陈玦认识他以来,见识过一些特殊的时刻。比如胡子强狗急跳墙来抓他时。

      他属于情绪不太上脸的人,即使陷在最危险的境地时,底色依然不变。

      周知善这人,很吸引她的一点也来源于此:他似乎,永远也不会真正慌乱。

      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人,通常也都有自己的弱点。有时是利益,有时是私心。但他不属于任何一种。

      陈玦还是第一次,这样清晰地看见一些变化。

      但又好像是错觉,因为她皱眉细看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陈玦:“是有点奇怪,但……要是巧合,也不是不可能,还有些情侣,在一起了才发现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至少还没到这个地步,你说呢——啊。”

      她脑门被弹了个栗子。

      周知善:“说点吉利的。”

      陈玦倾身,捏了捏他的脸:“每一条分开看都没什么大问题嘛,以前我妈的要求还是外地人和高于183的绝对不能找呢。”

      惨中新枪的男人:……

      周知善:“外地就算了,后面那条?”

      陈玦扔了手里的杂物,掰着指头给他算:“”我妈说,高于183的要是找我,不是丑就是有别的缺陷,肯定会影响后代,又高又好看的,也不能找我啊,到时候再上当受骗了。”

      话音一落,陈玦抬眸,看了眼沉默不语的男人,自知失言,她赶紧把他手里那本子抢过来,随手撂到右手边,那堆是要丢的东西,

      陈玦扯过他两边肩膀,逼迫他望着自己的眼睛。

      她的瞳仁黑白分明,亮得惊人。

      “你听好了,我就说一次。”

      “我很随波逐流,别人选什么路,我就选什么路,哪条稳妥走哪条。除了你。”

      “你是我完全靠自己选出来的,第一次。”

      陈玦伸出食指,比了个一:“你能理解吗?这样的选择目前我只做了一次。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不在意。我只在意人,你对我来说就是你,换了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至于这条路,结局是通往深渊还是大海,我不在乎,我都接受。”

      陈玦说得很诚恳,又轻描淡写。

      在她说话的时候,周知善眼睛眨也不眨,幽深而沉默地,定定望着她。

      陈玦又举起那个蓝色的旧本子晃了晃:“所以别在乎这些东西,就算它是死亡笔记,写到了我的名字,我也会把你的加上去,确保我们同一天挂——你同意吧?”

      她话没说完,就被人拥进了怀中,桎梏住她的那股力道大得她无法挣脱,呼吸都收紧。但陈玦什么也没说,只是环住他的背,轻拍了拍。

      明明是个大人了,伏在她肩头时,依然像个孩子。

      散发着孩童似的脆弱,毫无芥蒂的依赖。

      拥得很紧,好像要把她融入骨血。

      4.

      陈玦以为,有了空余时间,就想去外面约会,去以前没去过的地方,看鸭子游湖,在公园的草地上躺一下午。

      但陪他养伤这段时间,其实什么也没干,两个人待在几十平的屋子里,就已经满满当当填满了所有时间。

      日出和日落都没有那么好看过。

      研究做饭也开始变得有趣起来。

      场外指导很负责任。事实上,周知善包揽了一大半家务,而且做得比她快、比她质量高。

      但即使在休息,周知善的时间也不完全属于自己。凌晨陈玦起来不见他,去客厅不开灯找,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能看清阳台上打电话的男人。经常是神色冷淡,偶尔会抽烟,多数时间都是听对面说话。

      他的轮廓被夜色和勾勒,冷淡肃杀时竟莫名更显得性感一些。

      大部分时候,只要陈玦看三秒以上,周知善就会发现,视线立马跟过来,眼内冰霜未化,唇角却已经下意识轻弯了起来。

      ——等我。

      他会立刻掐掉烟,以免一会儿有味道,也会无声嘱咐她进屋去,外面凉。

      剩下的时间,他们大多靠剧和电影来消磨。陈玦窝在他怀里,有的电影她看过,抬头不怀好意地剧透,神态狡黠,飞快剧透完想逃跑时会被人一把揪回来,男人大掌卡住她两边面颊,低头在她唇上啄吻。

      接触是有魔力的事情,食髓知味。

      啄吻可以开玩笑,但亲一会儿,很快就不满足于此。

      像两条干旱多年的鱼,从对方身上汲取着救命的水源。

      亲起来疯,做起来更疯。

      转好的第一周,周知善还是比较理智的,即使是在沙发和地毯上,也考虑着她第二天可能有网课,脖颈锁骨之类的地方,都浅尝辄止算了,反正重心也不在那。

      情势变化,是从十天后陈玦出去补货开始的。

      她偶遇了中学同学,那是中学时整个年级的风云人物,瘦高白净,清秀但有韧劲,高考考出了小城,在很有名底985高校念书,听说后毕业后也在那里安定了下来。

      那时候很多女生暗恋他,陈玦也经常找他,不过倒不是因为喜不喜欢,是因为题做不出来了,他刚好是她同桌。

      陈玦在泱南重新见到他,非常吃惊,提着手里的菜和日用品,在对方笑着让她猜猜名字的时候,犹豫着叫出了他的大名:“金……屹然?”

      “是我。”

      对方只是变成熟了,即使在大城市待了几年,待人依然温和有礼,而且陈玦感觉,他似乎是真的有些喜出望外。

      就没推脱聊聊的请求,他们找了家咖啡店,陈玦要了热牛奶,金屹然要了杯美式。

      陈玦:“最近还好吗?”

      金屹然笑了笑:“嗯,还行吧,就那样混着,再拼两年,看看能不能把爸妈接过去。”

      陈玦感慨:“那不是一般的好啊,你果然很厉害。”

      金屹然摇头:“没有……不过,说起来,本来去年我们可能见一面的。”

      见陈玦疑惑,他低头有些不好意思:“你认识顾瑞教授吧?何灵老师是我师母,去年我去看他们,她当时……嗯,想让我们见一面来着。但当时太忙了,没细问就拒绝了,后来才知道她侄女是你。”

      陈玦了然:“啊——是这样,”她笑了笑:“那还真是可惜了。”

      都是成年人了,彼此之间是客套寒暄还是真心话,一触便知。

      金屹然好奇地看着她:“你真的没什么变化,想法……也是一样吗?不准备出泱南看看?”

      陈玦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笑咪咪:“啊,暂时没有。我还是喜欢待在这里。可能以后……成家立业、结婚生子,也会在这儿吧。”

      金屹然的目光很柔和,笑意也是:“那真好。”

      陈玦挑眉:“嗯?”

      金屹然:“什么都在变,但你没变啊——”

      “同桌。”

      他似乎是憋住了一些近乎哽咽的东西,用笑容掩盖住了。

      要走出去了才知道,人生有太多分岔路口的选择,不是能解出具体答案的题目,接受它就要一并接受它的所有。

      走出咖啡厅的时候,金屹然眯眼从指缝里望着落下的午后光线,有些恍然:“有时候觉得,要是回来也不一定是错的,至少,会没那么累。”

      陈玦从拎着的袋子里摸出条坚果巧克力,塞到他手里,摆摆手:“别想那么多,选哪条路都累,只是看你更适应哪一种。犹豫可以,犹豫太久就输了。”

      金屹然握着那条巧克力,望着陈玦,目光微闪:“去年我应该回来的。”

      陈玦微笑:“……啊,相亲吗?那可不行,你是我中学最崇拜的人,我可不能让我们的关系变质了。”

      她没再看他,慢悠悠往外走。

      金屹然没说话,半晌,忽然抿了抿唇,向前两步扣住她手腕。

      陈玦有些诧异地回头。

      金屹然:“陈……陈玦,我有事要跟你说——”

      “陈玦。”

      有一道微冷低沉的男声,忽然半道打断了金屹然。

      5.

      回去的路上,周知善一直没说话。

      陈玦一边想着‘不至于吧’一边‘多来点多来点还想看’,路过乞讨的流浪汉甚至兴奋地多给了对方十块,流浪汉也是刚开张,兴奋地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双手合十:“谢谢姑娘,姑娘你真是好人——需不需要算算姻缘——”

      周知善迈开长腿径直往前走,陈玦也只是跟在他后面,没停下来。

      后面的流浪汉还在吆喝:“姑娘再给十块,仙女座就要回家了——”

      陈玦下意识愣了愣。好像在哪听过一遍似的。

      她扭头看了眼,那流浪汉却是继续朝着别的路人鞠躬作揖了。

      陈玦对周知善生闷气更感兴趣,很快就回过神了。

      她嬉皮笑脸地缠住他。

      ——周知善,你是不是吃醋了?

      ——是不是是不是?

      ——哎呀那不就是我老同学吗!你别甩脸了,甩点反应。

      他没理陈玦。一直快到家门口,周知善才抓住她的手,扣在墙上俯身靠近,突然间变得极有威压感,语气很淡:“跟老同学需要相亲吗?”

      陈玦乖乖地站在原地,笑意憋得死死的:“不需要。”

      周知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放开了她的手腕,面色重新归于平时的模样。

      “要是跟他在一起,你可能,确实能过上你梦想的生活。”

      平淡,安定,长久,统一。

      这是陈玦对完美生活下过的定义。

      陈玦脸色变了变,笑意淡了些:“周知善。”

      没等他说什么,陈玦直接开门回了家,咣地一声,将周知善反锁在门外。

      被锁门外的周知善垂着眼帘。

      过了几秒,忽然很轻地笑了笑。

      但他才不会这么傻。

      两个人都不是爱记仇翻旧账的性格,这个小插曲很快就随着晚饭煮出的完美猪肚鸡汤过去了。

      对陈玦来说,这插曲唯一的副作用,就是周知善开始不介意留痕迹了。

      在家有课的话就得穿高领。

      跟个der一样,陈玦虽然烦,但也没阻止他这么干。

      又过了一周,周知善恢复得七七八八,没有了再继续待家里的理由,有太多事要周旋处理,全部远程压根不可能——

      在下个月月底,方利打通C市那条线之前,整件事就要收网了。

      接下去几十天,周知善清楚知道,都没什么时间再回家了。

      ——他也恍惚了一瞬。

      在发现那个字眼浮现之时。

      家?

      反正他跟负责行动的一队队长林继平说过,在她身边至少安两个暗线保证安全,但这些要怎么跟陈玦说,周知善竟一时没了头绪。

      林继平是外省调过来的,在本市是个生面孔,长得像个普通的中年痞子,一事无成那种。所以之前在列车上敢跟周知善搭话,也敢去医院装作找麻烦的样子交换信息,跟陈玦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时间发现的。

      按理来说,在任务结束之前,这事不合适。

      但林继平没过问,一是发现他处理的很巧妙,如果周知善身边完全不近女色,方利那个老狐狸也会怀疑,而周知善又知道泱南的几乎每个交通路口监控情况,他跟陈玦见面,都会注意去监控扫不到的角落。

      二是他的直觉。

      直觉告诉他,周知善是悬崖里无限下落的人,他忽然愿意抓住一块岩石峭壁了。

      林继平从警生涯的起始,就遇见过童年的他。这些年以来像货物一样被不断退回,好容易在十七岁稳定了下来,养母却又遇到了那样惨烈的意外。

      方利这个人,本来也只是中上游其中一环,这次要借着他剿灭的是如溪镇庞大的制毒产业链,其中有一个村落几乎是全员参与,互相包庇。现在通过方利能摸排到的信息都差不多了,抓了以后,就算撬不出一个字,也没什么多余的价值了,剩余价值就是等着死刑,总之很有判头。

      周知善最后一任养母,也在几年前卷入了有关如溪镇的风波,逃到了边境线上,最后还是被注射了过量毒品去世。她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周知善的升学礼物,但永远,永远无法亲手送到他手里。

      林继平无法忘记周知善认尸体时的那一幕。

      他安静的站在停尸房里,指腹轻轻从女人的双眸滑过,帮她闭上了眼睛。

      接着忽然笑了。

      那张苍白清隽的面孔,和那个轻淡的笑,烙印一样刻在林继平心上。

      怎么会有人苦成这样。甚至苦到觉得一切像是黑色喜剧般的幻觉,不得不在冰冷的停尸房里笑起来。

      因为实在不知道哭的滋味了。

      如果人遇到不顺与痛苦就要靠眼泪排解,那就得成日泡在咸苦的绝望里。

      还不如笑一下。

      周知善的优点是聪明,聪明到敏锐地像一把尖利手术刀,无声无息地把事情和人心都剖析到极致。

      但同时,这把刀也会刃尖向里,将他伤的体无完肤。

      只怕周知善是把帮忙这事,当作最后一件事去做,才那么无所顾忌。林继平做好了准备,也提前跟队里心理干预小组打了招呼,准备等事情告一段落,盯着周知善去接受治疗。

      陈玦的出现,让林继平在这事上的心理压力小了一点。看上去跟之前没差别,但那股生气骗不了人。

      他嘱咐周知善,别无缘无故玩消失,好好跟人编个理由再走。

      周知善没答复。

      6.

      本来是该这样的,但事与愿违。

      陈玦第一次发那么大的脾气。

      就因为周知善没打招呼,把一个文件袋放进了书柜最底层。里面放着他的银行卡和密码,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信封。

      周知善当时正在厨房做饭,陈玦把这些东西劈头盖脸扔到他身上:“周知善,你他妈有病是不是?不是说出差吗,自己的东西自己管!”

      陈玦气得想大吵一架,但吵不起来。

      周知善压根不接茬,他蹲在地上把东西捡起来,站起来时,看着面前的陈玦,黑眸温和静然。

      “我们谈了也没多久,你也别太当真了。这些东西,我就是没地方放,放其他地方不放心,出去办事要一两周,带身上有风险。如果现在我身边的人不是你,是别人,我也会放那个人那里。”

      陈玦没说话,过了很久,周知善跟她擦身而过的瞬间,听见一句声音很低的——

      上次的电影,不是还没看完么。那么急吗。

      ——回来再说。

      周知善扔下一句,转头进了书房。

      陈玦望着天花板,不想显得太狼狈。

      二月有纪念日,没多久了。

      本来想一起过的。她蛋糕都订好了。

      7.

      一队林继平和二队阿龙都知道周知善没处理好,他们一致认为离别前这种冷处理很蠢。

      ——周哥,听我一句劝,真的,回去有得你哄的。

      处理完沧南遗留事务,带队去如溪镇的车上,三个人刚好一车。

      周知善听不见一样,神色完全不变,懒洋洋的。

      林继平从后视镜看他一眼,打趣道:“哎,你不会是想回来以后就换了吧?我听说你投资眼光不错,前两年投的钱都翻上百番了,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

      周知善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林队错觉自己看到了温和的询问: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林队瞬间知道触人逆鳞了,立马原地改正错误:“我错了,小陈人美心善,顾家能干,老婆第一人选,祝你们回来以后立马——”

      “呸呸呸!”

      阿龙吓得花容失色脸部扭曲:“林队,少立FLAG!疯了吧!”

      “而且他好像不是投资啊,就是买过什么比什么币——”

      阿龙凭借自己对周知善贴身辅佐的经验,纠正了林继平。

      周知善没再听他们具体聊什么,他一直看着窗外浓稠的夜色。

      今天星点很多。

      陈玦喜欢看星星,她说不是因为好看,是因为那些恒星散发的信息过了那么久,才穿越时间和空间,被地球上的他们看到。被观测的这一刻,这么普通常见的星星,附带不知道是多少万亿年前的信息了,这样恒久和转瞬交错的永恒,她很喜欢。

      周知善垂着眼睫,像靠着窗闭目假寐,但最后只是极轻地扬了扬唇角。

      他取了一部分钱,挑了一颗漂亮的戒指。

      8.

      结束村子里抓捕的时候,林继平接到了镇守在泱南市内B7组的电话。

      那边报告说,方利拒捕,疯了一样的逃窜,还抓了个人质。请求紧急授予更多权限。

      林继平头都涨了,赶紧走到了一边远程指挥:“我通讯开了,传具体信息给我。”

      两分钟内,照片视频路线都传到了他工作手机上。

      林继平打开,放大,虽然光线很差,但是那个声嘶力竭的中年人,怎么看都是方利没错。隐约能辨认出他在屋顶,记得刚才手下说是润客商城楼顶,19层。

      他持刀抓着一个人质。

      就算现在立刻出发,到那最快也要半小时车程——

      林继平大脑正在高速飞转想对策时,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立刻把几张照片对比着调高亮度看了看,那个人质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啊。

      多年工作的敏感让他迅速就在大脑信息库里调到了答案。

      林继平浑身僵硬地缓缓抬头,看到不远处靠着警车的男人,正低头拨着电话,神态表情都难得的放松柔和,红蓝交替的灯色打在他面上,都无法消弭那样的温柔。

      只是那边好像一直没接,他也不急,一遍遍地打着。

      “林队——人质怎么带着犯人掉——!!哎!!!哎!!!”

      耳边忽然传来队员的急吼,以及背景音里无法忽略的闷声巨响。

      “抓住一个抓住一个!快拽上来!!”

      林继平紧紧盯着不远处的男人,大脑一片空白,感觉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

      “抓住谁了?”

      队员不必回答,方利不堪入耳的尖利咒骂声源源不断地传来。

      林继平脸色苍白地闭了闭眼。

      “让周知善滚过来——老子不一刀刀宰了他——!”

      差点掉下去的方利,被捞上来后,虽然劫后余生,仍然双目赤红地持续发疯。

      二十分钟后,林继平的吉普甩尾停在商城西门。B7的人接收到指令,暂时没有启程。

      有人比林继平更快地下车,不发一言。

      众人眼看着平时威风暴躁的林队没了声响,沉默地跟在那个年轻男人身后。

      “那个……救护车走了?人怎么样?”

      林继平问了组长,眼里还带着两分希冀。

      “队长,我们本来准备布置设备的,还——没来得及。”

      组长眼圈发红,声线有些发颤。

      他没敢说,那个状况,要活下来绝对不可能。

      周知善站在黑夜里,背影颀长孤寂。

      “你确定吗?”

      林继平听见他问。

      嗓子干涩,正想说也不是那么确定,周知善忽然折身,从带有血迹的这片地面离开,走到之前西门的另一辆警车边,后门还没关,方利坐在后面,看见周知善的瞬间就疯了。

      他骂声还没出口,就被周知善一把拽起领子拖下来,暴力而迅疾。林继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暂时别插手。

      “人质是谁?”

      周知善看着方利,轻声问道。

      方利笑声尖厉:“哈哈哈哈哈!你他妈的xxxx说呢?喜欢我送你的大礼吗,你女人真是好运,我本来想把她扎透再丢下去的,谁知道人自己就摔成肉饼了呢——嗯——嗯?!”

      方利不可思议地缓缓低头,看着腹部暗色的血迹一滴滴掉落。

      周知善面无表情,仿佛被夜色彻底包裹了起来。

      9.

      陈玦从风里快速地下坠,今天是一个晴朗的夜。

      订的蛋糕也吃不了了。好倒霉。

      巨大的冲撞压力下,她唯一闪过的念头是——

      这次也不知道还会不会那么幸运。

      很快,痛苦和黑暗一起中断在某个瞬间。

      10.

      意识缓慢地回笼,她睁眼的瞬间,风沙就灌了一嘴。

      ——呸!

      陈玦咳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入眼被铺天盖地的黄色风沙惊住了。

      她之前……在哪死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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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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