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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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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如铁帘般砸向满目疮痍的战场,杰西仰面躺在焦土上,喉间泛起铁锈味的腥甜。
他的瞳孔微微涣散,望着头顶翻滚的乌云,那些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竟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在耳膜上敲出空洞的回响。
雨水混着刺鼻的硝烟冲刷过脸颊,冲刷着他溃烂的皮肤,硫酸灼烧过的右肩传来钻心的剧痛,却奇怪地让他找回一丝真实感。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摸索着身旁潮湿的泥土,指节深深陷入松软的土地,仿佛要抓住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左手臂已经完全失去知觉,像一截沉重的枯枝耷拉在身侧。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撕扯胸腔里的伤口,可他却固执地睁着眼睛,任由雨水冲刷进眼底,试图驱散那些纠缠不休的幻觉。
“我居然没死...” 他的声音破碎得如同风中残叶,带着自己都辨不清的茫然与自嘲。
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疯狂翻涌,那些尖锐的哭喊、燃烧的烈焰、飞溅的弹片,此刻却都化作了扭曲的幻影,在意识的边缘盘旋。
头痛欲裂,像是有无数把钢针在脑内搅动,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片炼狱般的实验室,刺鼻的硫酸味再次灌满鼻腔。
杰西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向自己被腐蚀得不成人形的躯体。
雨水顺着凹陷的伤口流淌,将焦黑的皮肤冲刷成可怖的灰白色。
他突然笑了,笑声破碎而苍凉,惊飞了不远处一只觅食的乌鸦。
雨水越来越急,浇灭了最后几簇顽强的火苗,却浇不灭他眼底燃烧的执念。
杰西颤抖着尝试撑起身体,尽管四肢像灌了铅般沉重,尽管每一个动作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他依然倔强地想要坐起来。
雨幕撕扯着杰西的意识,那些尖锐的哭喊像生锈的钢钉,密密麻麻楔进他的太阳穴。
他蜷缩在瓦砾堆里,双手死死揪住浸透雨水的头发,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
耳膜被持续的爆炸声震得发麻,可更折磨人的,是那道混在雨声里的呜咽——忽远忽近,似孩童的啜泣,又像濒死者的哀鸣,在脑神经间反复拉锯。
太阳穴突突跳动,杰西感觉颅骨里仿佛塞着团正在膨胀的棉絮,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脑内翻涌的剧痛。
他机械地将后脑勺往冰凉的断墙上撞去,一下,两下,砖石的棱角硌得后颈生疼,却始终无法驱散脑海中那个顽固的幻影。
画面里,高大的背影裹着黑色风衣,在纷飞的硝烟中大步向前。
杰西想看清那人的面容,视网膜却被刺目的火光灼伤。
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叫嚣,像是他曾攥紧过那人的衣角,又像是在某个实验室的深夜,自己颤抖着将注射器递向对方的背影。
可每当他试图抓住这些碎片,头痛便如潮水般漫过全身,耳鸣声里的哭嚎也愈发凄厉。
“你到底是谁......”杰西的喉结艰难滚动,染血的嘴唇翕动着挤出破碎的字句。
雨水灌进喉咙,呛得他剧烈咳嗽,右肩溃烂的皮肉在摩擦间渗出混着硫酸的脓水。
那个背影却在剧痛中愈发清晰,男人风衣下摆扫过满地玻璃碴的声响,竟与此刻耳畔的哭声渐渐重合。
他蜷缩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被雨水冲散,恍惚间竟像极了某次实验失败时,溅在白大褂上的试剂。
头痛突然达到顶峰,杰西眼前炸开刺目的白光,
那个神秘背影在光华中骤然转身——
剧痛如无数钢针自骨髓深处钻出,杰西在泥泞中翻滚,喉间溢出压抑不住的呜咽。
沾着碎石的雨水灌进伤口,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右肩腐肉,空气中浮动着皮肉焦糊与硫酸混合的刺鼻气味。
他的指甲深深抠进泥地,指缝间嵌满暗红色血痂,直到某个瞬间,尖锐的刺痛突然凝滞——水坑里倒映的破碎人影,让他浑身血液都结成了冰。
那是张陌生又可怖的脸。原本如绸缎般的黑发,此刻褪成枯草般的诡异绿,一缕缕黏在变形的颧骨上。
左眼下方的皮肤如同被虫蛀的朽木,坑洼处露出暗红的肌肉组织,右眼肿得只剩条细缝,渗出浑浊的血水。
脖颈处蜿蜒的腐蚀痕迹如蛛网蔓延,锁骨凹陷处积着雨水与腐肉残渣,曾经修长漂亮的手指扭曲成诡异的弧度,指甲泛着青灰。
杰西的瞳孔剧烈收缩,倒映在水中的怪物也跟着颤动。
“哈哈......哈哈哈......”笑声撕裂破碎的喉管,带着气音的怪笑惊飞了废墟上的乌鸦。
杰西踉跄着跪坐起来,任凭雨水冲刷溃烂的皮肤,颤抖的手指抚过变形的脸,指甲刮擦到腐肉的瞬间,笑声愈发癫狂。
他跪在碎玻璃与泥浆混杂的地面上,雨水冲刷着他泛着诡异青白的皮肤,腐肉在冷雨中微微颤动,宛如外星生物的鳞片。
他盯着自己扭曲变形的手掌,指甲参差不齐地翻卷着,指节处露出森白的骨头,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是被实验室制造出来的怪物。
这种认知如同利刃,狠狠剜着他的心,绝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就在黑暗即将彻底吞噬他的意识时,瓦莱里娅的脸庞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总是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甜甜地喊他“哥哥”。她还在等着自己回家,等着他给她讲睡前故事,等着他带她去公园放风筝。
这个念头如同穿透乌云的一缕阳光,瞬间点燃了杰西心中的希望之火。
“我要回家……”他沙哑地呢喃着,声音里带着近乎偏执的坚定。
杰西强撑着站起,双腿却像灌了铅般沉重,每走一步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一次次摔倒在泥泞中,但又一次次挣扎着爬起。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伤口的剧痛让他几乎失去知觉,可妹妹的笑容始终在脑海中回荡,支撑着他前进。
渐渐地,他的体力接近透支,再也无法站立。
杰西趴在地上,用手肘艰难地向前挪动,指甲在地面划出长长的血痕。
泥浆混着血水灌入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苦,但他没有停下。
家的方向,是他唯一的指引,是他在这绝望深渊中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只要想到妹妹还在等他,他就有了无穷的力量,哪怕爬,也要爬回家。
泥浆在指甲缝里凝结成硬块,杰西的膝盖早已磨得血肉模糊。
当那道爬满常春藤的巷口终于撞入眼帘时,他浑浊的瞳孔剧烈震颤——斑驳的墙面上还留着瓦莱里娅去年用粉笔画的太阳,此刻却被浓烟熏得扭曲变形。
远处冲天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夜空,热浪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将他最后的希望撕成碎片。
"不——!"
撕裂声带的惨叫穿透雨幕。杰西踉跄着扑向燃烧的房屋,肌肉被气浪灼得滋滋作响。
记忆中妹妹坐在台阶上数星星的画面,与眼前崩塌的屋檐重叠,他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
滚烫的灰烬落在溃烂的皮肤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机械地扒开滚烫的木梁,喉咙里溢出含混不清的呢喃:"瓦莱利...哥哥回来了..."
梁柱在头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火星溅入他渗血的右眼,刺痛反而让意识更加清醒。
他在浓烟中摸索,指甲抠进滚烫的砖瓦,直到指尖传来布料的触感——那是妹妹最爱的草莓图案睡裙,此刻正蜷缩在墙角燃烧。
火焰舔舐着杰西焦黑的臂膀,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抱着怀中逐渐冷却的躯体。
瓦莱里娅蜷成小小的一团,草莓睡裙早已烧得只剩焦黑的残片,苍白的脸颊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睫毛在火光中微微颤动,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漫长的沉睡。
杰西颤抖着伸手去触碰妹妹的脸庞,指尖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僵住。
灰烬簌簌掉落,在瓦莱里娅的皮肤上留下可怖的印记。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离家时,妹妹踮着脚尖替他整理衣领,发梢的茉莉香还萦绕在鼻尖;他转身将门锁死,听见门后传来妹妹困惑的轻问:“哥哥,为什么又要锁门呀?”
此刻这句话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像一把生锈的钝刀,一下又一下剜着心脏。
原来他拼了命想要守护的珍宝,最终却被自己亲手困在这燃烧的牢笼里。
滚烫的热浪灼得他睁不开眼,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却挤不出半滴眼泪——或许在硫酸腐蚀皮肤的那一刻,在认清自己已成怪物的瞬间,他的泪腺就已经彻底干涸了。
“对不起……对不起……”杰西将脸埋进妹妹的颈窝,声音破碎得不成句子。
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烬纷纷扬扬落在两人身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道歉的话语,仿佛这样就能逆转时间,将门锁打开,将所有的错误一笔勾销。
可怀中的躯体越来越冷,火势越来越猛,最终将这对兄妹彻底吞没在火海之中。
热浪掀翻最后一截梁柱,杰西蜷缩在火舌翻涌的废墟里,被高温炙烤得滋滋作响。
他仰头望着不断坠落的火星,笑声混着咳血喷溅在焦黑的天花板上,像极了曾经小丑癫狂的嘶吼。
记忆如被扯开的伤疤,带着腥甜的铁锈味汹涌袭来——蝙蝠洞的冷兵器寒光、小丑扭曲的紫袍、还有拉萨路之池翻涌的绿波。
"这时我才想起来......"他颤抖着摸向变形的脸颊,指尖掠过腐蚀的坑洼时突然剧烈抽搐。
那些被刻意掩埋的记忆碎片正在重组:自己被撬棍砸中的瞬间、浸泡在复活池时的灼烧感、还有穿越时空后陌生又熟悉的城市街道。
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头痛欲裂,为什么总是看见一些莫名其妙的幻觉。
曾经布鲁斯韦恩在小丑面前抛弃了他,现在又在硫酸池里抛弃了他
火焰贪婪地舔.舐着他残破的躯体,杰森却像被钉在原地般动弹不得。
拉萨路之池不仅复活了他的躯壳,更将他抛进了扭曲的时间闭环。
他曾憎恶的小丑,此刻竟成了自己宿命的倒影,他不是类似小丑,也不是被小丑影响。
他就是小丑本人,而现在,就是小丑的“糟糕的一天”。
"原来如此,这就是小丑的起源......"他对着漫天火海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解脱般的释然。
滚烫的灰烬落在溃烂的皮肤上,却再也激不起半点疼痛。
当最后一根承重梁轰然倒塌时,杰森·陶德仍保持着诡异的笑容,仿佛这场大火不是终结,而是另一个疯狂故事的序章。
杰西,或者说杰森·陶德,你的起源就是小丑的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