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吃草的老猫

7、第 7 章

　　萧则后来发微信向主办方拿了三张票，还体贴地附赠了几张签售券，负责人原本以为他临时改变主意了，高兴地想下一秒就发微博通知，结果萧则说是带朋友去玩，其他就不必安排了，那头不死心地打探：“谁啊？咱认识吗？”
　　萧则开着车载，趁着红灯间隙回复：“你不认识。就想私下带他们玩一天，其他的事情不太方便。”
　　萧则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换言之就是说的话别人不用劝，他一般也很少改变主意。
　　负责人一下就听出来了他不想被打扰，这会儿也不再问了，挂了电话之后没一会儿就发了他三张VIP票的二维码，让他到时候扫码进场。
　　VIP票不用在场馆绕一个大圈走普通通道排队，可以从大门直接进去然后坐直达电梯到场馆门口检票，能省下不少时间精力。
　　按以往萧则都是走员工通道的，他对这种场所驾轻就熟，熟练得闭上眼都能默念流程。
　　本来负责人也问他要不要直接走员工通道进去，但萧则看周景一副看什么都很新鲜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决定带着他从正门进。
　　幸好如今走到哪儿都要戴口罩，倒也不用担心那么容易被认出来，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准备了一顶鸭舌帽，打算尽量降低存在感。
　　周璇更不用说了，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口罩围巾墨镜加贝雷帽，虽然有点奇怪，但漫展里穿成什么样的都有，倒也不担心会太引人注意。
　　周景也很轻松，放大街上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年，先不说来漫展的大部分都是二次元群体，这些小姑娘小男生也不了解几个明星，对三次元更别提有什么兴趣。
　　再者周璇一直以来都把周景保护得很好，很多粉丝只知道她有个弟弟，但具体长什么样就都不清楚了，周璇的粉丝都熟知她脾气，不会过分去探究她的家庭背景以及私生活。
　　或许也是因为周璇在进这行的时候早早就预料到了以后，她想让周景不因为自己被打扰的想法一直都那么坚定，所以在她终于凭借出演张导的电影《他乡》而一炮而红的时候，在一次采访中她十分坦然地对粉丝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她只是一名演员，不需要任何应援，也请大家尊重她所有荧幕后的私人时间。
　　当时选秀节目盛行，粉丝之间流行打榜那一套，周璇是第一个出来反对任何形式集资应援，以及拒收所有以任何名义送礼的明星，并直言除了信件其他一概不收。
　　她不需要被粉丝过度关注，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把所有的专注力都放在拥护一个人上，周璇希望她与粉丝都是自由的。
　　一开始要好好做到这点很难，但周璇态度坚决，行动也雷厉风行，私生饭一律严肃处理，礼物也真的是做到了一个不收，没有任何例外。
　　有的粉丝偷偷在片场包下应援车，请了整个剧组盒饭，事后都会被周璇的助理找到方法把钱转回去，包括每次电影上映，她都会在各城市包场请粉丝看电影。
　　加上后援会的劝诫和组织，一来二去地，大家就慢慢习惯了周璇这一套，骂的人也有很多，说她做作，说她看不起粉丝的善意，也有人说她立人设，但周璇都没在乎过。
　　她独来独往得像是她出演的第一部电影女主角——她的心只安放在自己的花园，自身之外，皆是他乡。
　　电影这个圈子是独立且门槛极高的，是真的适合还是浮于表面立人设装装样子，许多导演内心都有数。
　　从一个镜头、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毕竟电影和电视剧本质上中间隔着鸿沟，两种表演方式有很大的不同。
　　周璇在出演《他乡》之后以浑然天成的演技以及扎实的台词功底迅速打进了电影圈，人们在诧异这个横空出世的少女的时候，周璇已经再次把自己完全沉进了组里，对外界关注一概不知。
　　她以质和量去磨练自己的演技，那股劲儿后来全都化成了刀，刺进了所有观众的心里。
　　后来她二十五岁，凭借编剧大师沈周打磨的原创剧本《雏鸟》的主演毫无悬念地斩获那一年金马奖，并且一鼓作气拿下金砖电影最佳女主角、导演协会年度最佳女演员等一干有分量奖项。
　　那是和《他乡》截然不同的她。
　　她扮演的名妓罗素月是个明明双目失明却又美艳近妖的女人，她在大荧幕前抛弃所有了眼神戏，仅靠肢体、动作、声音去诠释这个艳压京华的女人的一生，后来她从一座破旧的塔楼坠下，如同一只自由的雏鸟，化作了能在电影史上记作经典的一幕。
　　接下来周璇开始放宽思路，开始挑剧本接下一部电视剧。
　　众人一开始都不大看好，连一些制片都在试探张望，考究她的价值，毕竟不仅圈外人，就是连圈内人都认为电影与电视有壁。
　　可最后周璇出演的第一部古装电视剧收视遥遥领先，他们这才惊觉周璇的成功都只因她可以，而不是外头传的是电影单方面成就了她，以她刚出道的时候拍的小成本网剧作对比，周璇就像是一颗被打磨发光的宝石，终于绽放出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一个人要是有了充足的底气，在任何领域都能发光。

　　周璇的脾气在很多人看来是出了名的怪，多少在这行已经有了不错地位的人都得服务镜头，服务粉丝，毕竟演员并不是靠天吃饭的行业。
　　但在周璇看来演员的确是靠“天”吃饭。
　　天赋是其一，然后剧本、导演、监制、合作演员等等排第二，在这个快餐片多得数不胜数的碎片化年代，其实许多观众比演员更渴望能看到一部好作品的出世。
　　周璇对观众无所求，因为始终觉得人们在观赏影片的时候无所谓“粉丝”之分，她不需要对粉丝负责，也不需要讨好资本，作品才应该是一个演员毕生追求的东西，演活了是她自己的招牌，演坏了砸的也是自己的口碑。
　　这使得她和萧则后面的来往都轻松了许多，除了经纪人和助理，基本没人知道他俩的事，也很少人敢打听她的私生活。
　　周璇和娱乐圈主流那些小年轻玩不来，而电影圈那些老油条花花肠子比谁都多，对这些都见怪不怪，大家都只大概知道她有一个长期且固定的“朋友”，就是从来不会带出来见见。
　　周璇排队的时候打量着身前人的背影，他很高，一八五的个头却不过于健硕，但他肩腰比很优秀，腰窄背直阔，看着十分有安全感。
　　身边的小姑娘们都叽叽喳喳地在看手机，却没多少人能留意到他，明明他是那种光站在那儿就能让人忍不住侧目的人，或许这也可以说明他把自己的存在感一直压得很低，像是习惯了这么做。
　　她又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他跟自己说的话，毫不谦虚地说，他的确达到了他母亲赋予他名字的含义那般，有时候她都觉得怎么会有人能长成这样，她选中他，好像是必然的。
　　大概是盯着他太久了，萧则从和周景的聊天中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视线，他转过头来，透过墨镜看她的眼睛。
　　明明应该什么都看不到，但周璇还是忍不住偏过了目光，但头没动，看着还是和他在对视。
　　“无聊？”
　　他十分自然地背过一只手，牵住了她。
　　又来了。
　　鸡皮疙瘩随着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冒出来，她无视掉那些反应，回了他一句“没”。
　　好一会儿他们才入场检票，门口的工作人员看到他们还有点奇怪地打量了一下，可没等多久人已经走远了。
　　周景对这个场馆的容量感到十分惊奇，身边来去的都是看着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少女，穿着JK制服，洛丽塔小裙子还有汉服的人数不胜数，不远处有好几个规模很大的官方展厅，围观人数比周围要多很多，萧则说那都是一些主创人员来这边做活动的，通常都是回答一些问题然后会在台下进行签售。
　　“都是萧哥认识的人吗？”
　　萧则点头：“都在配音圈，大家就算不熟，也基本都认识。”
　　“能去看看吗？”
　　当然没什么问题。
　　萧则带着一动一静的姐弟俩走到人群的外围，幸好他们都高，前面也基本都是些小姑娘，所以勉强能看到前面。
　　萧则一眼就认出来了台上的人是谁，还真的是熟人，笑了笑，说：“这是一部国漫里的配音演员，你应该也看过。”
　　随后萧则说了一部作品的名字，周景果然眼睛一亮，很兴奋的样子。
　　因为萧则从事配音工作，出于爱屋及乌的心态，周景平日里也会看一些二次元的作品，很多都是萧则闲暇的时候在微信推荐给他的。
　　这部动画电影当时红得出圈，还曾被输出到国外，票房很能打。周景当时自己一个人在病房里看完，边看边哭，故事清新治愈，结局十分感人。

　　主持人控场能力了得，提的问题都十分有趣，后来还做起了一些小游戏和台下互动。
　　从事这行的不管是配音演员还是主持人本身都是很有梗的，毕竟老二次元了，在台上一个接梗一个抛梗，逗得台下笑声不断。
　　后来周璇也看笑了，她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二次元，但幽默是全人类共通的语言，她在欢声笑语中侧过头去，萧则余光见到也十分自然地低下头来，听到她问：“你做活动的时候，也这样？”
　　台上的声优太欢腾了，周璇有点想象不出来萧则这种性格在公众场合要怎么暖场。
　　萧则弯起眼睛，帽檐下的阴影也挡不住他眼底的笑意：“不这样，每个配音演员风格不同，有机会你可以带小景来看。”
　　这话说得像在调侃，这人是明知道她很少有机会做这些事，她从来没看过萧则在棚外是如何工作的，也想象不到。
　　连小景都经常在网上搜相关视频看他萧哥，倒是她，一直也没往这方面去关注。
　　周景看得入迷，被这样的氛围包裹着是他从未想象过的事，等活动环节结束他才有点意犹未尽地转过头找身后两个大人，没曾想下一秒就看到萧则从不远处走来，周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本动画电影的原画画册。
　　萧则把画册交给周景的时候后者难得有些不知所措，厚厚的一本刊物做工精美，封面覆了镭射膜，在光下透出七彩斑斓的颜色，封口及腰封都是搭配封面设计的，做工十分精致，捧在手里就像是一份盛着厚重心意的礼物。周景看向萧则，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你可以拿着这个去要签名，还可以让对方写上一些祝福的话。”萧则翻开封面，露出里面的扉页纸，指了指空白的地方，“写上‘TO小景’，这本画册就是你的礼物，里面包含着这部作品的心血，还有他人给予你的祝福。”
　　这或许就是名为“喜爱”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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