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人性证明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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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有点好奇了，将书本接到手中后摩挲着已经干掉的字迹问他：“这是织田作家面对所有读者的珍贵祝福吗？”
说这个倒不是为了别的什么，这句美好圆满的祝福如果放到旁人那里一定是熨帖的话，但如果对象是那个太宰——我并不认为他会展露出欣喜的狂热来，毕竟健康、被爱，类似这样有温度的话题实在太滚烫，又是出自对他意义非凡的织田作之助口中，这对于现任港口Mafia首领太宰治来说属实是荒唐的、无法躲避开来的一句诅咒。
织田铁锈色的头发被风拂起来，他正低着头从口袋里翻找什么，不假思索道：“是只针对于作为首领的祝福。”
接着他将另一份文件递给我，上面有几枚发污的血手印。
那是本应被藏匿在太宰书桌密格中的银色手谕。
我诧异地抬起头看对面人平淡的脸色，自己的手心却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带来的幼童却将我的手捧到他的手心里，细细地呼干净后，用拇指慢慢地揉弄我正发僵的掌心。
织田作之助深深地呼气，像是完成了沉重至极的任务，肩上的重担终于有机会取下来片刻那样与我解释道：“上面是源生你，以太宰治的笔迹写下的遗嘱。”
他只是用沉着无波深井的眼睛与我静默地相望，我的脑袋提取到与曾经那通电话一致的关键词来，那条被源生和成郑重以待的以太宰性命为题的优先级指令，正明晃晃地被两个空间中唯一的友人呈现在我眼前。
那字迹是我在太宰批复过的文件上见过许多次的，在厚重的纸张上散漫地牵出长笔划。
“乱步先生说，在太宰放弃自杀事件后，源生和成已经完成了这遗嘱上的全部内容。”
江户川乱步，武装侦探社的首席智囊，据说拥有能够看透一切事物的异能「超推理」——事实上，那只是个幌子。
我虽然处处普通平常，却意外好运地与不少聪明人打过交道。对同样不具有异能的我而言，能够以坦然的姿态周旋在这个危险的横滨已经是在埃德加·爱伦·坡身边工作得来的经验，虽然没占什么要紧的关口，却足以消耗掉我全部的精力了。
而堂堂正正靠自身水准成为各方关注焦点的江户川乱步……真是了不起。
“我知道织田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我抬起头安静地对上他的目光，算是第一次在这不属于我的世界里露出尼古拉斯窘迫的笑容，“源生和成死亡的事情是事实，我很遗憾。”
他像是得到了意料中的结果，手底下依然为我身边的小家伙稳健地切着千层蛋糕。我终于能够正视自己顶替而来的这段短暂的人生了。
面对源生和成的友人、亲人以及永远与他擦身而过的爱人。
***
「前略。
在爆炸发生后，姓氏为禅院的母亲并没有等到本家的人参加葬礼。
也不奇怪，与其说是葬礼，更像是孩童们举办的一场主题为死亡的家家酒。织田和蝶子都没嫌晦气，他们好心地帮我挖好了深坑。
地面上偶有几处未燃尽的火苗，燎着棉织的料子。尸体很碎，空气里尽是些硝石用尽的粉屑以及腐烂的臭味。我找来父亲用来殴打我们的长柄夹为姓源生的男人夹起碎肉和骨头。
把家人殓到母亲的嫁妆箱子里。
我可怜又可爱的小妹，天生具有隔空取物异能的小天才，永远徘徊在火光里的幼小身影。蝶子告诉我，或许我该哭一哭，向政/府闹一闹，至少能搞来点办丧事的费用来。
“何必做那种没用的事，不如带你和织田吃奶油甜筒，那玩意可是稀罕。”
我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看到织田凑在蝶子的耳朵边说了点话，然后他们一言不发了。
耳朵边有孩童丧母而发出的尖锐的啼哭，乌鸦乘着艳色的残阳而来，立于房檐电线上四顾着叫。四处皆哀，织田将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安静地帮我把装满血亲的箱体放入深坑里。
我翻到了一节从根部断掉的手指，上面是一枚金戒指。把戒指收到贴身的口袋里面后我又说：“等以后……战争停止的话，我要把这东西融成领带夹，可能那样的话就会被当「人」看了吧。”
被贫苦喂大的我不想再做条滚在泥汤里的狗崽子了，我想往上爬，最好是成为那种极恶之徒的左右手，有那机会的话，我会愿意替他而死的。
我弯下腰捡起一枚樱粉的奶嘴，把它与父母为小妹置办的贵重物品收纳到一处去。站起身与织田单方面地聊着，牙齿却咯吱咯吱地抖起来，撞到嘴唇里面后浑身发着冷颤。
“织田呀，我好像在发低烧。”
这并不是我那时候想要说的话，但是在日记里写出来也没什么不行，我想说的是：织田呀，你还会拿我当「人」看待吗？
当我确认幼妹的死亡后，除却那点同根蒂血缘的哀恸外，我的心头却被放飞了一只白鸽。
它在尖角的塔楼顶上自在地盘旋着，在一个雷雨的夜里，它闯到带电的云层中！」
***
“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有些疲惫地按着山根两侧，后脊背弯曲着倚在织田为孩子们特制的宝宝靠垫上，“……也是我的朋友。”
织田沉默了半响才给予回应：“他用了一生来证明自己的人性。”
我在纽约街头丧失记忆四处漂流时，不是没想过靠自杀了结自己残败不堪的生命。想趁夜深人静从钟楼上往下跳，却被楼下的树枝挂了大半宿；想站在码头一跃而下，海豚用吻部将我顶回沙滩上。
直到发现自己拥有隔空取物的异能，我的人生，属于源生和成的满载耻辱的人生才彻底结束。
被笔与纸张创造出的我，也莫名地被能够调遣纸笔写作优美字句的作家吸引。我照顾他，用比照顾亲妹还温柔的方式；我爱慕他，不带一丁点目的性与妄想证明「人性」这件事无关。
我并不太能对源生和成的人生经历感同身受，承纳他全部经历记忆的我将那些过往如程序一样镌刻在脑子里。
但是，理解是另一回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人性证明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