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逐阳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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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温柔缠绵的。
但贺迟对谁这么说都正常，对李岁安说，就不正常了。
李岁安睁着眼睛，他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也不管站在一边看着他的贺迟，只看着头顶的吊灯，问:“为什么呢？”
他说:“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你恨我，现在也是。”
贺迟擦着他唇角的手一顿。
“但自从过年之后你就变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但你恨我总归是事实。”
“我以前稍微靠近一下你都会觉得恶心，恨不得杀了我。其实你现在也是，对吧，贺迟？我知道你不对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一直跟着你不问你，也是因为想补偿你。但你没必要强迫自己跟我做这种恶心的事，亲吻是情人才有的，我们不是。”
贺迟反问他:“你觉得恶心？”
李岁安的眼珠转了转，从吊灯上移开，转而对上贺迟，“你不也是吗？”
就像贺迟一直都看的到李岁安眼里的恶心，李岁安又不蠢，他又何尝不是？
贺迟眼底缠绵的温柔散去，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刚才都是一时错觉。那里头被压了许久的暴戾重新又浮了上来，他擦着李岁安唇角的手指缓缓下移，移到了李岁安的脖子上，“你别说了，李岁安。”
“趁我现在还想跟你玩，最好闭嘴。”
尚未愈合的指腹轻轻摩擦着李岁安的脖颈，指腹下是跳动的脉搏，是脆弱的血管。
他曾经一度想要掐死他的，当时为什么顾虑那么多没下手？如果那时候狠绝一点儿，现在就不会像这样，一边恨他恨入骨髓又一边放不下片刻温存，两厢交集折磨的让人发疯。
他缓缓开口:“其实我以为我已经装的很像了。”
说完这句话后，贺迟低头，他们对视，都看清了对方眼底极致的清醒与冷静。贺迟突然觉得心里烦躁，他眉眼里的懒散褪去转而满是戾气，跟李岁安刚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个浑身带刺的少年一样。
他神情淡而麻木，“我难道装的还不像一个正常人吗？”
李岁安一愣，他没想到贺迟会这么说，也没想到贺迟心里一直没把他自己当过一个正常人。
可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最后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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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父母离开之后，贺迟就在也没有过歇斯底里的哭泣，以及开怀放肆的大笑。因为他知道最亲近的人已经没了，没人会真心想要知道他最近是否过得安好，没人问他白日又黄昏。他偶尔的情绪外露，或许在他人眼里，只是无病呻吟的吵闹。
他将自己关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壳子里，不想要任何人看到，又渴望着盼望着有人能看到。
于是李岁安来了，这个人好像永远隔离世外，情绪虽然鲜活，却永远以一种极度冷漠的眼神以及态度居高临下地打量他。但这种人，李岁安这种人，居然异想天开地想要补偿他？哈，真好笑。
但贺迟又的确接受了这份微不足道地“补偿”。
彻底堕落其实有一种踏实感，就像溺水者放弃徒劳的挣扎干脆沉到底，脚一旦踩住水底淤泥，从此便不需再费一点劲。
贺迟就是这样，他腻了无用的挣扎，干脆就成了一个阴沟底下最腥臭的那一摊烂泥，他反抗不了现状，就干脆接受起了李岁安的靠近，在里面沉沦起伏，用“不在乎”来伪装，伪装自己成为一个正常人。
没有恨，好好生活的正常人。
可是为什么李岁安非要撕开他的伪装他的表皮，让他鲜血淋漓的伤口曝露在阳光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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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岁安抬头，他看着神色麻木，没有一丝生气的贺迟，半晌叹了口气。
他收好自己的情绪，转而挂上了原主的怯弱，慢慢伸手挂上了贺迟的脖子，将人拉了下来。
贺迟没有反抗，于是李岁安轻而易举地和贺迟，在茶几上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拥抱。
虽然他的姿态并不像是一个情人，倒像是李老师在安慰他走投无路的学生，将这个困兽拉入自己的怀抱，给予片刻港湾。
李岁安说:“待会儿去洗澡，今天我们早点睡。”
他“唔”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明天早点起来好不好？”
过了片刻，贺迟平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明天周日。”
意思是不用上课，也不想早起。
他们之间的对话很平常，跨度太大，褪去了先前剖心问底的箭弩拔张，他们现在都不谋而合地选择了伪装，试图忘掉刚才发生的事。
李岁安笑了笑，他伸手拍了一下身上少年的背，说:“我当然知道明天周日，我看了天气预报，明天是个好天气，我带你出去玩。老闷在家里睡觉也不是回事，好不好？”
好一会儿，久到李岁安都怀疑贺迟是不是趴在他身上睡着了，他刚要开口喊一声，贺迟才慢慢“嗯”了一声，算作答应。
第二天起了个早，李岁安拉开窗帘，外头的初阳撒了进来，有些照到了还在贪睡的贺迟的脸上。他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接着伸出手，将手背盖在了眼睛上，接着呼吸变得平缓，是要睡了。
要知道他们昨天可是九点多就睡了，睡了十多个小时，怎么这么能睡。
李岁安走过去拉下贺迟的手，喊他:“起床了，不是说好今天要出门的吗？”
喊了好一会儿，贺迟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睡眼惺忪，眼底还含着困意，瞳孔慢慢聚焦对上了李岁安的脸，看了半晌，贺迟才说:“不去了。”
李岁安:“……”
眼瞅着贺迟拉上被子又准备睡，李岁安赶紧扯着被子不让他拉，语气也带了儿严肃:“你昨天答应我了今天要出去的！”
话音刚落，贺迟就睁开了眼睛，虽然里面满是被吵醒的恼意，但他还是掀开被子起了床，绕过李岁安去洗手间洗漱。
虽说快要入春，今天阳光刚好，但外头天气还冷，李岁安眼瞅着贺迟只穿了一件卫衣就要出门，忙把他给拉了回来，“你只穿这么点怎么行？家里有暖气才不冷啊，可你看看外头，别人哪个不是穿了好几件，年轻人也经不住这么抗的啊。”
他边数落着，让贺迟把卫衣脱了，自己则在贺迟的衣柜里翻找，最后翻出了一件浅色毛衣和黑色加绒大衣，招呼着贺迟穿上。
贺迟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接过衣服穿上了。
少年身形提拔，肌肉线条恰好，充满爆发力，又身高腿长，往这儿一站就是个妥妥的衣服架子。贺迟不像卫斋气质温柔，他是冷的，充满侵略性的，再加上这一身冷色系的衣服，更是衬得他好看，又显出几分男人沉稳的气质来。
但好看是好看，李岁安绕着贺迟来来回回地看着，职业病又犯了，伸手扒贺迟的大衣，边扒边说:“不行，不能穿这个，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显成熟，你看看你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就应该穿的青春朝气有活力，穿这一身不和年龄，不行，不行，还是换了。”
最后他给贺迟裹上了好几件衣服，以及一件羽绒服。
贺迟不耐烦地扯着领口，眉头皱起，“热。”
李岁安和他穿的差不多一样多，觉得刚好，他疑惑地看了一眼贺迟，“不热啊。”
最后贺迟还是没说什么，跟着李岁安的脚步出了门。
今天阳光正好。
李岁安领着贺迟去吃早餐，贺迟没什么胃口不愿意吃，最后李岁安只好买了一杯豆浆塞到他手里，让他暖手，想起来了就喝一口。自己则是提着一袋包子边走边吃。
他们没有去什么城中景点，又或是年轻人爱逛的商场，李岁安领着他去了一处公园，老年人爱逛的地方。
公园里头绿意盎然，恰好今天阳光灿烂，在冬日里透过层层绿叶，晒在身上是暖的。李岁安捧着包子吃，吃的满足，晒得舒服，忍不住轻轻眯起了眼睛。
贺迟看见了，他安安静静看了一会儿李岁安，然后低头咬上吸管，喝了一口豆浆。
豆浆很甜，很暖和，顺着喉管一路暖到了肺腑。
清早正是老人锻炼身体的时候，他们笑眯眯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在散步，顺口打了个招呼:“小伙子也来锻炼身体呀？现在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不多咯，不像我家那个孙子，一天天只捧着手机打游戏，怎么喊也喊不出来。”
李岁安笑着回:“那可不，我最乖啦。”
“哈哈哈哈哈哈。”
贺迟站在他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岁安和陌生人对话。他以前只知道李岁安这个人，性格阴郁不爱说话，走在路上含胸驼背不敢抬头，和这个处处张扬自信的人，完全不一样。
捏着豆浆的手指紧了紧，但他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和别人聊够了天，最后李岁安带着他，走到了一处长椅上坐下，还故意挑了一个没有树的地方，好让太阳晒在身上，暖和至极。
期间贺迟一直都是什么也没说，捧着他的豆浆，安安静静地喝着。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眯着眼睛享受这片刻宁静心安。最后贺迟的豆浆喝完了，只是他不知道，吸管吸空了水分最后只能捕捉到空气，于是纸盒里发出了一声响，提醒着人已经没有了。
李岁安听到了，他回头拿走贺迟手里的空盒子，丢进一旁的垃圾箱里，沉默许久，最后说:“你看，早上的太阳，是不是晒得很舒服？还好早上我把你给拉起来了，不然又晒不到了。”
贺迟没有说话。
李岁安笑了笑，他也不介意，只是自顾自说着，“我以前读书的时候看过一首诗，其实我很喜欢，虽然现在说有些文绉绉的，但我还是想说给你听。”
他顿了顿，接着说:“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
贺迟偏头看他，李岁安笑着对视。
你的路还很长，你不要迷惘，不要刻意去装，这里是个好地方，你该肆意生长。
所谓人生忽如寄，莫辜负茶、汤，好天气。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逐阳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