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逐阳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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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岁安放开了他。
他没有抬头去看贺迟的表情，接着深吸一口气，伸直双臂挡在了贺迟面前。
尽管被打到的地方仍然隐隐作痛。
他看着那些沾血的铁棍，心里发怵，但还是强撑着不露怯，冲着那群小流氓喊:“你们别打了！我报警了！你们现在跑还来得及！”
话是这么说，可李岁安还是慌得不行。他这话全是瞎说的，他没有手机，也报不了警。
只是他没有办法，如果照这个情况如果再继续打下去，于贺迟而言并不会捞到任何好处。
寸头他们就算再怎么流氓，也都只是一群未成年的孩子，不像街边混混，那群在局子里混出来的老油条，这个年纪听到警察还是会有些畏惧。但自己的兄弟被贺迟打成了这样，怎么着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看着李岁安的眼神也更凶恶了一些，“他妈的，你一个小孩子出来凑什么热闹？识相的赶紧滚，被他妈搁这儿碍事，到时候连你一起打！”
李岁安不语，只是将贺迟护在身后，背也挺的更直了一点。
他和贺迟靠的很近，李岁安甚至能感受到贺迟呼吸之间的血腥气全撒在了他的耳畔处。
他看不见贺迟的表情，但不妨碍贺迟冰冷的声线钻进他的耳朵里。
“滚开。”
与之一起响起的，还有铁棍摩擦粗糙地面所带来刺耳的声音。
贺迟还是要和他们打。
可那怎么行？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贺迟可是他亲自送到医院里的，在手术室里待了那么久，身上的伤口刚缝合好又裂开，这人又不是铁打的，怎么能经得住这么折腾？
这个世界的主角攻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他在这个世界岂不是白挨了这么久的欺负和白眼？
血亏啊。
李岁安急得不行，但按原主这个身份以及立场是根本没有什么理由来规劝他的，眼见着他们之间箭弩拔张下一瞬又要打起来，李岁安一时情急，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能打！”
他拉住贺迟，“你都伤成这样了，打什么？你看看你身上的伤，你以为你自己能抗几下？你不为自己想你也要为了你妹妹想啊！你要是再出个什么事，你妹妹怎么办？”
他说完，下一瞬就被人掐着脖子抵在了墙面上。
力道很重，身体撞击墙面，一声沉闷的响。李岁安只感觉五脏六腑都撞得移了位，可下意识又想着，还好贺迟是掐着他的脖子而不是抓的头，不然他可能会和刚才那个孩子一个下场。
脑袋开瓢，至今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只是尽管这样，李岁安还是疼的眼前一黑，嘴里剩下的话转变成了痛呼。
贺迟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墙面上，手指收紧，眼神疯狂。
他缓缓靠近李岁安，不再去管那些杂碎，只将全部的恨意都锁定在了李岁安身上。
他们靠的很近，呼吸之间全是彼此的血腥味儿，贺迟盯着他，说:“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妹妹？”
他第一次跟李岁安说了这么话，尽管话里话外全是对他刻骨的恨:“如果不是你，她现在应该还在上学，会喊我哥哥，放学回家会告诉我今天交到了什么朋友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会告诉我有没有人欺负她，有没有哪个小男生追她。”
“而不是至今为止躺在医院里面，靠着一些仪器维持生命。她变成这样，我变成这样，不都是你害的吗？不都是因为你吗？你还有什么脸提她！”
“别用你这张嘴喊她，真恶心！”
李岁安张了张嘴，最后除了一句“对不起”之外，什么也没说。
因为他知道，他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原主自己是活在深沟里的老鼠，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不见天日。就算一切不是他所愿，但一切的起源也的确就是他。
是他害得贺迟变成了这样。
罪责不需要解释，也不能转移。那场车祸虽然是贺迟亲戚为了钱一手策划，但原主父亲与他们并无不同。
他们都是为了钱，虽然贺迟亲戚是为了一己私欲，而原主父亲为了原主的病，归根结底也都是一样的。那场车祸不过是场导火索，引爆了两个扭曲的家庭。
逝者含恨而去，只是对不起还活着的人。
原主和贺迟，说到底都是同病相怜的可怜虫罢了。
李岁安在心里叹了口气，在感叹人生的同时又不忘吐槽这个世界的难度，剧情世界走向不是他能控制的，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他现在只能盼着哪个好心人能够报警，再顺带打个急救电话，贺迟和地上的那个人，他们的伤势真的不能再拖了。
不是夸大，真的要出人命的。
他这边思绪放空的想着，感觉到脖子上的那只手的力气越来越松，又看着贺迟苍白如白纸，鲜血与冷汗交汇而流的脸，知道他也是强弩之末了。
李岁安叹了口气，刚想再说什么，却忽然见身后一直忽略的寸头走了过来，手里还举着一根铁棍。
铁棍高高扬起，落下时撕裂风声。
它对准着的是贺迟的头颅。
李岁安蓦然睁大双眼，他来不及多想，只知道完成任务的前提是主角攻的生命不能断，于是下意识身体朝贺迟那边前倾，伸出手抱住了贺迟的脖子，一只手死死护着贺迟的后脑，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随后脚步翻转，让两人交换了位子。
眼睛被捂住，什么看不到。只知道脊背贴上冰冷的墙面，同时耳边有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
还有人在尖叫。
“杀人啦！杀人啦！”
贺迟看不见，他呼吸一滞。
而当眼睛上那只手脱力松开时，他又看见，有血色在他眼前迸裂。
他记得，在好几个月前，好像也是这样。
那时候父母提早处理完公事，来接他和妹妹回家。那时候多好啊，没有生死离别，没有孤独绝望，他们一家坐在小小的车里，无忧无虑的笑着，一起规划晚餐，问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对啊，车祸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
他们一家本来是要去为他庆生的。
可是好巧不巧，老天偏偏要跟他开这么个玩笑，他的生日礼物不是母亲亲手做的蛋糕，不是父亲沉稳的祝福，不是妹妹调皮跑调的生日歌，而是阴阳两隔的血色噩耗。
贺迟记得，那天好像也是和现在这样，车祸来临时，货车前灯是那么刺眼，有一瞬的失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本来坐在副驾驶的母亲突然扑了过来，环抱住他和妹妹，温柔的捂住他们的眼睛，将他们护在了身下。
也是这样，他什么也看不见，耳边只有骨骼碎裂的声音，以及从手掌溢出的，触目惊心的血。
为什么呢？
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贺迟突然就疯了。
他双目通红，接住身前脱力而往下落的人。周围的世界变了，不是刚才那个逼仄的小巷，而是不久前的车祸现场。他看不清眼前是谁，只看得到那场车祸，那些废墟残骸，以及身上失去活力的尸体。
眼泪忽而就落了下来。
他茫然无助的接着人，不知道怀里是谁，心底不愿面对的阴影将他彻底笼罩。李岁安身上的血不停在流，有些甚至流到了他的手上，又顺着手一路淌到手腕，藏进了袖子里。温热的血液带来一瞬暖意，可之后又让人胆寒。
和那天一样。
贺迟抱着人，浑身发抖。他一遍又一遍在喊爸爸妈妈，喊妹妹，他垂着眼睛哭，眼睛和小痣一样红。他哭着说:“对不起，我不该过生日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回来啊，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别走，求求你们了……”
“求求你们了……”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怀里的人越来越凉，周围也响起了纷沓的脚步声，有人在他身边说:“孩子，你快放手，他伤的很重，再不及时处理会出事的！”
贺迟没动，他低着头，浑身发抖。
医生见他这样，知道这孩子是受刺激了，但救人要紧，也顾不了那么多，几个人一起上手将贺迟怀里已经不省人室的李岁安给拽了出来，放上担架。见贺迟身上的伤也很重，于是又把他半哄半拽的拖上救护车，将他一起送去医院救治。
路上他们想处理一下贺迟的伤口，只是他们又发现，这个孩子的精神状况很不好。
那么高大的一个少年，此刻蜷缩在救护车内的一个小角落里，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双目通红，防备到了极点，像一只被逼至绝境的困兽。
随行的医生认出了他，只是仍有些困惑:“这不是昨天晚上送来的那个孩子吗？我昨天才给他缝好的伤口，怎么又伤成了这样了？”
“他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正常，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先给他打针安定吧，把伤口处理一下再说。”
“哎，你们说现在的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伤成这样，再晚来一点儿可就不好说了。”
“造孽哦。”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逐阳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