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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鸦杀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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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为何,自打上次抱了这只鸟儿后,它便赖在李岁安身边不走了。
起初李岁安还担心它伤的这么重会不会死掉,但后来发现它的自愈力还挺强,就这么放着不管半个月,自己的伤口反而长好了,除了断掉的翅膀仍需一段时间恢复,它单从外表上看,是绝对看不出来就在半个月前它还是一只濒死的鸟。
起初李岁安见它好利索了还寻思着把它给赶走,但它也不知怎么,不论如何都不走。甚至有一次李岁安趁它翅膀还没好之前把它放在了一颗树上,还贴心地跟它搭了鸟窝,它却是看都不看一眼。
再后来李岁安要走时,它突然发出了几声鸣叫,很是凄厉。听到这叫声李岁安下意识回了下头,就见这鸟居然直接从几人高的树上跃了下来,瞬间就将那还没完全好的翅膀又给摔断了。
可即使如此,它那一双漂亮的金瞳也仍死死盯着李岁安,拖着身体朝他爬了过去,留下一地的血。
李岁安吓了一跳,他忙跑过去把这只衰鸟抱到怀里数落:“你跳下来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你,怎么就非得跟着我了!”
鸟儿听到这话,只将头放在了李岁安的臂弯里,又轻轻软软地叫了一声,随后彻底晕了过去。
李岁安低头看着这只鸟,自言自语道:“你说你碰瓷找谁不好,做什么偏偏找个鬼。”
自那之后,这鸟就算是彻底赖上他了。
每日李岁安白日里趴在房梁上找主角攻段行知时,这白鸟就窝在他身边同他一起看,有时候看困了也不睡,像是生怕李岁安又把它赶走了似的。若是实在是撑不住了,就用鸟啄叼着他的头发,睡觉时也不放开。
李岁安瞧它通人性,于是有一日同它说:“你听的懂我说话么?”
白鸟点头。
“你可有名字?”
它轻轻叫了一声。
那就是有了。
既然有了名字,应当是有主的。于是他又问:“那你的主人呢?”
白鸟歪头看他,那双剔透的兽瞳里头倒影着李岁安,似是听不太懂。
李岁安叹了口气:“那你叫什么?”
问完他又自嘲似的笑了一声,这鸟虽通人性,但不会说话啊,他这问题不是白问的么?
他这边这么想着,却又见那白鸟往后退了一步,伸出爪子在底下的木头上刻着字,李岁安凑过去看,发现它写的是“鬼车”。
“鬼车?这是你的名字?”
白鸟软软地叫了一声,算是回答。
李岁安笑了,接着他抱起鸟,伸手握住了它的爪子。鬼车的爪子是黑色的,握在手里时柔软,好像轻轻一掰就能将它弄骨折。可就是这么一个爪子,方才却轻而易举地在房梁的木头上刻下了字,应该是很锋利的。
李岁安说:“那我以后不叫你笨鸟了,就叫你鬼车吧。”
鬼车将头放在李岁安怀里,又是轻轻叫了叫,算是应允。
春去秋过,算算时候,李岁安同鬼车在一起找段行知的日子,应当已经过去了一年。也到了剧情里头主角攻受互相倾心,就差他这个恶毒反派搅乱的时候了。
可李岁安还是没找到段行知。
因为有鬼车陪着,李岁安也并不觉得寂寞,他在这一年间一日换一户人家和房梁,算算去过的城镇也不少了,可偏偏就是遇不到主角攻段行知。这次他找的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干脆窝到一户大人家的屋檐底下不挪窝了,想着先休息个几日再找也不迟。
那日他正趴在廊下昏昏欲睡,鬼车也团成一个鸟团子窝在他的颈边阖上眼睛打盹,一鬼一鸟在这安然的氛围中马上就要睡着了,却不想外头突然有人传来一声大喊:“站住!”
这一声穿透力极强,李岁安被吓了一哆嗦,伸出鬼脑袋想看看是谁啊青天白日的大呼小叫扰鬼清梦,他刚探出眼睛,却不想见到了一个人。
那人青衫卷云,墨发微束,他整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喧闹的街上,却淡雅如青山山上最修雅挺直的竹。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这儿,周围就好似沁了晨间最清爽的露,是斜月沉沉的海雾。
那张脸就更是不用说,眉似利剑,鼻峰挺拔,分明是过于凛利的长相,可周身气质淡雅温和,合着长年累月修读诗书的书卷气,两者相融却并不突兀,反而是要命的性感,无时不刻不勾人魂魄,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绝色。
这绝色,李岁安是熟悉的。
好久之前,这张脸的主人还在夜间同他相拥,在他枕边讨吻,被拒绝后会委屈,但从不越界一步。
李岁安下意识喊了一声:“渡鸦。”
鬼魂的声音不会被生人所听到,他这一声,也只传进了鬼车的耳朵里。这鸟儿看了看站在街边的渡鸦,又看了看李岁安,随后突然伸出翅膀挡在了李岁安眼前,不让他看。
眼前的景象突然被满是白毛的翅膀给挡住了,李岁安失笑,虽然拉下鬼车的翅膀,数落道:“你做什么?”
鬼车叫了一声,但没让开。李岁安失笑,随后抱起鸟儿让它窝到自己的怀里,自己继续看着外头的景象。
他看着,却有些失神。
怪不得上次系统说,就算成亲了也没关系,渡鸦转世后都会忘掉,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只是他没想到,一个人转世后,变化居然会变得这么大。
外头的吵闹声还在继续,李岁安回过神,继续看热闹去了。
方才他的注意力都在渡……不,都在段行知身上了,倒也没注意周围如何。现在看了看倒也了解了大致情况。
先前的那一声“站住”不是段行知喊的,当然也不是喊的段行知,而是喊的他怀里的一个人。
段行知怀里的人很瘦小,同上辈子他做大夫时差不多,一看就是平日里少吃少喝的瘦的只剩皮包骨,想必这就是主角受林非沅了。
就见林非沅缩在段行知怀里瑟瑟发抖,他如鹿一般的大眼睛里头含着泪花,小声冲着前面的女人说道:“不是我,我没有。”
女人冷笑一声,尖酸刻薄。她阴阳怪气地开口:“不是你?你诓老娘呢?老娘看了一圈怕是就是手脚不干净。看看你这穷酸样儿,若不是有段先生接济你,你怕是早都饿死啦!”女人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着眼圈红红跟个小兔子似的林非沅:“快把老娘的钱包还回来,不然当心老娘对你不客气!”
林非沅被吓的缩了缩脖子,往段行知怀里又缩了缩,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他声音哽咽,我见犹怜:“我没有偷,我真的没有偷。”
段行知一手护着人,用宽大的袖袍挡住周遭投向林非沅恶意的眼神,皱眉道:“他一直同我在一起,不可能拿您的东西。”
嚯,原来还是一出误会大戏。
这个场景剧情里面也是有写的,林非沅的母亲病逝后段行知便把他接到了自己家里,随后带他上街去置办一些生活用品。只是林非沅因为穷常年被人所瞧不起,恰好他们逛街时又碰到了个女人被偷了钱包,当时四下无人,唯一在场的就只有几个小孩儿,再就是段行知和林非沅了。
段行知身为一个先生,品行自是不用说,而小孩儿纯真鲜少遭人怀疑,于是矛头便指向了穷苦的林非沅。
李岁安看过剧情,他知道钱包不是林非沅偷的,而是他们身边的那几个小孩儿。
他伸着脑袋看戏,看的太入迷了,不小心把头伸出了房梁,外头的日光瞬间就照在了它的鬼脑袋上。李岁安疼的“哎哟”一声,赶紧将脑袋收回来:“操,看戏看的太认真,忘记我是鬼了。”
鬼车见状,也用鸟啄叼着他的衣裳,把他往暗处拉。见确定没有日光照进来后,才飞到了李岁安的肩上,伸出脑袋蹭蹭他被灼伤的地方。
李岁安感动,他抱着鬼车,夸赞道:“好鸟,没白养你的。”
鬼车轻轻叫了一声,它被李岁安抚摸着羽毛,舒适地眯起了眼睛。
外头的吵闹声还在继续,李岁安却不关心了。
因为他知道段行知时不会让林非沅有事的。
最后段行知找到了偷女人钱包的真凶,还给了林非沅一个清白,使得林非沅对段行知的感情更加上升了一个层次。却也因这个插曲,让林非沅认识到了他与段行知之间无法消除的鸿沟,变得更加自卑。
一个穷苦的人家的孩子,连书都读不起的孩子,怎么配得上清风霁月的段先生呢?
段行知可是城中一等一的郎君,长得好,有才学,心也善。想嫁给他的姑娘们不计其数,怕是能从城东排到城西了。而自己也不过是寄人篱下的一只燕,先生瞧他可怜才把他带了回来,又何德何能能配得上先生呢?
正是因为“偷窃钱包”这件事,使林非沅变得更加自卑,而后来在段行知前世的孽缘找上门来后,让得他愈发抬不起头,使得忧虑加重,再加上孽缘“李岁安”不断吓他又用阴气侵蚀他本就柔弱的身体,从此一病不起,几度就要撒手人寰。
如此曲折的爱情故事倒还真让人于心不忍。
李岁安抚摸着怀里的鬼车,他叹了口气。林非沅是个好孩子,让自己来演反派,怕是到时候他是下不去手的。
于是他不再去关注外头的动静,就这么抱着鬼车闭目养神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头的动静渐渐消失了,李岁安才重新睁开眼。
他先是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见天彻底黑了,才喊醒了怀中的鬼车:“醒醒,笨鸟儿,我们要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