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月》吕克昂

17、第 17 章

　　“老太君？”周首吓得瘫倒丫鬟身上，刀尖擦着丫鬟的耳边掉落，丫鬟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周小娘子，我竟不知你有这种魄力？”老太君满眼惊讶。
　　周首狼狈地站起来，笑得很难看：“我不知是老太君将我掳来的。”自己说完，才发现这逻辑有多凌乱，“不对啊，老太君，您若有事找我，让下人通传就行，何故如此？”
　　“哎，”老太君叹了一口气，命周首坐下，“我行此下策，已是对不住小娘子了。不过事出有因，我也是没了办法。”
　　“事出有因？”周首一脸困惑。
　　“我那不肖儿子肖想于你，想必你已有所察觉。没想到你成亲后，他竟还是没断了念头。于是让那清歌设计害你。”
　　“清歌？”
　　“就是那歌舞坊的红衣女子。”
　　周首其实已经猜到。
　　“那我为何又被您救了？”
　　“你不是被我救了，是那清歌知道其中曲折，不敢得罪你夫君，遂悄悄命人报我此事。我们才私下偷天换日，将你偷偷‘请’来。”
　　“老太君，我不明白，既然你知道此事，为何不做在明面上？你把所有事揭开，自己的儿子还能不听你的？”
　　“周娘子，这就是你不懂了。”老太君身边的老嚒嚒替太君解释：“老太君已经多次斥责过大爷，可大爷根本不长记性，反而越挫越勇，就算这次再走了明道，难保下次大爷不盘算你。”
　　“那老太君如今这般行事是何意？”
　　“你可愿去京城跟夫君团聚？”老太君突然发问。
　　周首此刻完全懵了，不知老太君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封家书。”老太君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我有一亲外甥女是京城工部侍郎的妾，在府中颇有地位，我已在信中言明你的身份和身世，你若愿意，可去她府中当座上客，她必不会难为你。你的夫君现在跟着王爷在关外打仗，待他回来之时，你们相会后再研究你的去向。你看如何？”
　　不得不说，老太君的安排十分妥当，说不心动是假的！何况那安九阁已是周首心之向往之地，如今有金主承包衣食住行让她去旅游，不点头是傻子！况且还能远离那个色胚！
　　只是想到姚娘，周首有些犹豫。
　　“你和那稳婆也算缘分一场，到时我会向她言明，并替你照顾一二。等你和你夫君衣锦还乡，再去孝顺也不晚。”
　　老太太好像周首肚子里的蛔虫，幸亏她不是她儿子那般的恶人！
　　“行，我答应您！”
　　“好，”老太君轻敲拐杖，脸上的笑容终于绽开，“明天天一亮，我便派人从偏门送你走，今晚你赶紧休息！”
　　老太君走后，周首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想到如今的际遇，只觉隐隐之中似有命运的车轮推动自己，一步步向前迈进，再走回应有的轨道上。

　　老太君回到屋里，已是疲惫不堪，连日来的操劳让她心情低落，好在今天终于尘埃落定。
　　“这小娘子总算送走了！”老嚒嚒的心也落回肚子里。
　　“哎，是呀。”老太君叹气。殷梨亭不是老太君亲生的，亲娘是个妾，从小便在她儿子耳朵边嚼主母的坏话，待到她死后，老太君没少费心思，为了笼络这个府里的独子，又为了稳住这个没有了主父的门第，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这么多年的努力和谋算，一点点缓和了这濒临崩溃的母子关系。所以，她不会为了一个小娘子和自己儿子撕破脸皮，只要她还有口气，便不愿从外人耳中听到有关她们母子关系的坏话！
　　“老太君，听说那玉河一带近日不太平。”
　　老太君看了嬷嬷一眼，觉得她今日话有些多：“那就得看小娘子的造化。”
　　“那大爷那头……”
　　“我自有谋划，今天先这样吧。”

　　这一夜太长也太短，外面的天那么黑，周首便盼着它能即刻亮起来，等到真的瞬间亮起来时，她又希望黑夜别走得太快！她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若是此刻反悔，早晚得出事！既然能保全自己，还不牵连别人，去京城便去京城吧！
　　周首被人引着从偏门上了马车，马车的配置明显跟老太太的比不了，直接又降到五菱宏光的级别！不过没关系，周首现在是心里有光的人，那光便是安九阁！
　　刚掀开马车的帘子，周首的嘴巴张得快能塞下鹅蛋！
　　“你怎么在这儿？周首看到车上的人差点膝跳反射，恨不得一脚踹上去，想起那个浓度超高的蒙汗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小娘子你莫误会，是老太君让我给你做丫鬟的！”清歌赶紧说。
　　“我不要你这样的丫鬟，我不配！”周首大声嚷嚷，“你快给我下车！”
　　“小娘子你莫嚷嚷！”清歌惊慌地看看周围，“你要是把大爷喊起来，咱们谁都别想走了！”
　　趁周首思考问题的时候，清歌一把把她拉进了车里，周首只好暂时摁下心思，想着路上寻个理由把她扔掉！
　　“小娘子你别生气了，我也是被逼无奈。”清歌无奈地说，“县令说如我不按计划行事，就把歌舞坊拆了！你知道那歌舞坊的舞女好多都是无依无靠之人，还有人以前是乞丐，如果殷县令真的发了狠，你让她们以后怎么办啊？”
　　周首不语，但心里已经不恨她了。说实在的，最后还是清歌救了她，若不是她尚有一丝善念临阵反水，自己如今可能已经……
　　不过让她给自己当丫鬟，周首着实不愿！清歌的行为方式跟自己大相径庭！她不管说什么语调都像说“大爷，快来啊……”若是让她在自己身边……周首实在觉得她俩不是一路人。
　　昨夜没睡好，饶是路途颠簸，周首也没能拒绝周公的约会。一上午便这么过去了，周首醒来的时候，发现清歌正拉着马夫哥唠嗑。
　　这一上午的功夫，马夫哥家有几口人，夫人的爱好，儿子的功课，连他家老太太爱抽哪个铺子的烟籽都问出来了，周首口才一般，也不怎么喜欢跟陌生人聊天，如今十分佩服清歌，要是放在现代，这一会功夫她还不得卖出三五套房子？如此“才女”，若是真把她蹬下车，实在有些可惜。
　　“小娘子睡得可舒服？”清歌抓了把瓜子给她。
　　周首擦了擦口水，接过瓜子：“还行，就是这马车太硬，膈得脖子有些酸痛。”
　　清歌是个极有眼力见儿的，周首说完她便半弓着身子替她揉肩：“我与马夫聊了许久，就怕他打马不认真惊了小娘子，却忘了给小娘子脖颈垫个枕头，都是我粗心。”
　　周首受宠若惊，她以为清歌跟马夫聊天是天性使然，路途无聊，却不想是为了自己能睡得好些，一时间竟为自己刚才的想法羞愧不已。
　　“小娘子你脸怎么红了？”
　　“啊？”周首摸摸脸颊，“兴许是刚才睡觉热的。”
　　清歌却移不开眼睛，还看着周首脸上的两朵红晕：“小娘子你长得可真漂亮，就是不喜装扮。我眼睛毒得很，要是你装扮起来，指不定皇上都能看上你。”
　　“出门在外，别瞎说。”周首笑瞪她一眼，清歌却心头一暖，觉得二人的关系似乎拉进了些。既然以后要日久天长相处，她也怕小娘子是那记仇的人。如今看来，小娘子竟十分良善。
　　“小娘子，前面有一支军队！”马夫突然出声。
　　“什么军队？”清歌声音警惕。
　　“不是军队，是匪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