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月》吕克昂

15、第 15 章

　　周首没想到殷梨亭还敢算计自己！
　　回到淮阳县后，周首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只要有空，就往那书屋跑。
　　“掌柜，这本书后半本哪去了？”
　　“不知道。”
　　“掌柜，这本书目录为何少半页。”
　　老板从书里抬起脑袋：“目录有何妨？你看内文便是……”
　　“掌柜……”
　　“掌什么柜，我说你烦不烦，你要是嫌弃在下这一亩三分田，倒是去别处借阅啊！”掌柜气得眉毛不是眉毛，眼不是眼，真真诠释了啥叫吹胡子瞪眼。
　　“掌柜，我是想说，可否借你家茅房一用……”
　　“哦，你去吧，就在后院。”掌柜像一只泄了气的河豚，虽然不再发火，但语气仍旧冷淡。
　　呵呵呵呵……
　　周首去了后院，书屋角落里倒是传来一阵笑声。
　　“你笑什么？贾书生。”掌柜继续吹胡子瞪眼。
　　“我笑你这个慢性子的人，怎么被一个小娘子折磨至此？”
　　掌柜看了眼贾书生：“谁知这小娘子怎么回事，天天来气人！竟是赶都赶不走，脸皮厚得很！”
　　“我倒不觉得她是来气人的，”贾书生看着掌柜，“这小娘子想必是真心求学。”
　　“这十里八乡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小娘子，饶是听说京城内眷喜欢读书，也没听过乡野村妇喜欢读书的，竟然还专挑医书看，谁知她是不是装相。”
　　掌柜刚说完，就看见周首掀了帘子走进来，丝毫不在意她是否听见自己说过什么，又一头扎进自己手中的话本里。
　　周首看着掌柜笑笑，没说话，她怕自己一生气把《妇科内分泌诊治指南解读》给掌柜的背诵一遍，还是别吓着他了，万一吓出个好歹，把自己送进疯人院就不好了。
　　“这本《伤寒论》运用的辨证论治原则和方法，记载大量复方，组方严谨，效果显著，对想研究医学的学生是本好书！而这本《妇科千金方》对于想研习妇科救治的学生也做了深入浅出的解读，但有些片面，其实还有很多好的医书可以研读！”

　　周首定睛看去，说话的貌似是一位书生，一身青衣，有些破旧，却干净清新，他说的正是周首刚才看的那两本没有后半本和目录的书，她迫不及待地问：“哪里有好书？”
　　书生慢吞吞地说：“京城。”
　　“又是京城……”周首嘟囔。要是有飞机火车，哪怕是五菱宏光她早开去京城了，奈何这是古代。
　　“京城有一座藏书阁，内置不朽香木，彻夜燃灯，装修雅致，陈列有序，开放式借阅，上至京城贵族，下到贩夫走卒，谁人都可去，藏书阁呈宝塔式形状，总共有九层，医学，明算，明经，明法，明字，天文地理，历史话本，经典名著，时下流行著作，乃至关外名书，都可以找得到。”
　　这位书生真是口才了得，在他形容的时候，周首仿佛觉得这座藏书阁已经出现在自己脑海中，来了这么久，他说的那些周首也能大概听懂，翻译成白话大抵就是现在的那些学科，语文，数学，法律，医学之类的，对于这个时代的文明程度十分好奇，不免心之向往：“这藏书阁叫什么名字？”
　　“安九阁。”书生继续忘我安利，“里面的书不仅内容经典，书页纸张更是贵重，那些香木常年释放香气，书籍染上味道，打开的时候，清香扑面袭来，更不要提字迹工整，怎可能有缺字漏页那类破书，那感觉真是啧啧……”
　　贾书生刚啧啧了两声，便遇上掌柜的眼神，那哪是“暴怒”二字可以形容，简直就是眼神喷火，压倒骆驼最后的啧啧两字，在掌柜耳中犹如弯刀刺入胸间，最后终于喷血爆发：“你俩给我滚滚滚滚滚滚……”

　　贾书生和周首被赶出书屋，两人面面相觑，几秒钟后皆噗嗤一笑。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周首笑得肚子疼。
　　“在下贾书生。”
　　“贾书生？全名是什么？”
　　“就是贾书生。”
　　周首愕然：“在下周首。”
　　贾书生大笑：“小娘子真是豪爽。”
　　周首难遇知己，心想这就是古代设限太多，不然这会我就请你去喝啤酒了。
　　“你可去过那安九阁？”
　　“嗯，之前进京赶考时去过。”
　　“你真是书生，哈哈。”
　　“在下不才，确是书生。”
　　“可有中过？”周首好奇。
　　“殿试时被刷下。”
　　周首心中称奇，那可比殷梨亭的成绩好啊：“朝廷没给你个地方官当当？”
　　贾书生摇头：“在下家中贫寒，未中殿试，无法得见天颜，回到地方，就需银子打点。不过……”
　　周首看他略有尴尬，好像后悔提及这个话题：“不过什么？”
　　贾书生很久没跟别人说过自己心事，觉得憋得慌，索性也不怕笑话：“不过我今年准备再试试。”
　　“好样的！”
　　贾书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别人都劝我放弃，如今我已快到而立之年，不上不下，颇为尴尬。”
　　“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啊？”贾书生完全听不懂此梗。
　　周首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一本成功学的书叫《秘密》，里面讲坚持比努力更重要，有些事只要你肯坚持，上天必定会帮你！”
　　“哦。”后半句贾书生倒是听懂了，至于前半句……
　　“你说的那本书在哪可以看到？”
　　“呃，是一本关外的书，我也是幼时听人讲的，不曾读过。”周首随口胡邹，果然做人不能得意忘形。
　　“我觉得那句话特别有道理！坚持比努力更重要，如果有机会，我很想看看这本书！”
　　周首看天色不早，遂跟贾书生道别回家。回家后心情继续保持愉悦，自己在这个时空终于碰到了可以交谈的朋友！在一个举目无亲的时空遇到这样的人，是多么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