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弥生凉

9、009 枪

　　裴钧没说是还是不是，赵默知道这事很难说清楚了，放下茶杯后长长吐了一口气，“裴局长，不管你信不信，当年我并没有骗你。秦林是被我弟弟带回来的，说是他老板的孩子，因为出身不大光彩，家里闹得厉害打算送到C市来住两年，等高中毕业后就送去国外。只是没想到才一年，家里就出了点事，他也就走了。”
　　“嗯。赵老师你弟弟当初跟的老板是赵唐。因为海上走私在五年前被枪毙，家产也被上缴国库。不过赵唐所有的孩子警方都记录在案，里面没有这个人。而秦林走的那年赵唐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根本没发生任何意外。老师，这些都有无数证据可以证明。”裴钧往椅背一靠，直接点出了对方话里的破绽。

　　赵默的弟弟因为离开赵唐得早，如今居住在港城，倒是没有被五年前那桩全球闻名的惊天大案牵连。裴钧提起这，赵默只得说：“我当时只是个老师，也就是在班上插一个插班生，连学籍都不用办，这个权利我是有的。其余的，裴局长你要好奇就只能找赵强去问了。当年他带着秦林离开就再也没跟家里联络过，这一点我想警察这两年也查过。”

　　市局这两年发起的扫黑行动，算是把C市上上下下抖了好几回。赵默能安稳坐在XX办退居二线当他的调研员，就证明他在涉黑这一块儿的确没有问题。
　　裴钧细长白皙的手指敲着桌面，似乎忍耐着什么，“老师，您再想想。”

　　赵默头疼。
　　如果秦林的确跟绑架案有关，他这个曾经的老师虽然不会有什么，但就怕被市局挂号，要查到别的哪怕只是身边人的一件小事在这两年都能惊起惊天骇浪。
　　他早已退居二线，可他还有儿子孙子，不能有任何闪失。

　　“可秦林不可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不是赵唐的儿子，总得是一个人的儿子。我弟弟从小不爱读书，才十几岁就跟人混了，我管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跟着他作恶。关于赵强的事，说实话我知道得未必比你们警方多。要说除了你们之外，知道他事的人最多可能也就初中时交过的几个狐朋狗友了。”赵默到底还是伸出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名字。

　　“这两个，裴局你应该不陌生。一个前两年反抗警察现场搜捕被当场击毙，一个被判了二十年。剩下两个，一个离开了C市，还有一个在下面阒县开了一个小修车厂。具体在什么位置我不大知道，只是前几年晚上出门散步的时候遇见聊过几句。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赵默说完这些决定再不开口。他对赵强的人际关系能知道的也就这么些点，要说假话对裴钧这种经验丰富的刑警根本没必要。

　　被警察现场枪毙那一个和坐牢那个，两人的人际关系都被调查过，身上案子不少，但跟赵唐和赵强都没有关系。
　　至于剩下两个，的确是有查一查的必要，就是还在坐牢那位也有必要再筛查一轮。裴钧站起身来，对曾经的老师伸出手，“多谢配合了，赵老师。”

　　裴钧回家时，门是半开着的。
　　他站在门口隐隐约约听见里面传来他儿子说话的声音，“阿姨是什么样的人啊？好看吗？”

　　向南昭想了想，只能拿两个形容词来形容他那个彪悍无比的老婆，“应该算那种很强大和美丽的人？你不能拿男女来区分她，她比大多数男人都厉害，也比大多人都要可靠。”
　　“唉？那向叔叔一定很喜欢阿姨吧？你天天跟着黄锐他们混，我差点以为你是单身狗了。黄锐他们要知道，肯定得吓一跳。哈哈哈。”王竞舟笑着说。

　　向南昭心想他跟单身狗也没什么区别，不过夫妻间的事也不可能说给外人听，“还行吧？都一块儿二十多年了，老夫老妻的不兴年轻人那一套。”
　　王竞舟歪了歪头，“那为什么向叔叔不跟阿姨住在一起？你们有孩子吗？是哥哥还是姐姐？喜不喜欢打篮球啊？我看向叔叔你天天泡篮球馆，你孩子肯定也很喜欢打篮球吧？”

　　向南昭心想你十万个为什么投胎的吗，不过还是回他，“打篮球成本低，买个篮球和一双球鞋就够了。其他爱好，我也没钱嘛。”
　　王竞舟又笑起来了，“谁让你买那个酒吧啊？听说挂了半年都没人理，前几个老板都只租的。”

　　向南昭要知道就不会被坑了，“别说了。我当时就觉得那个地段那个价格还挺便宜的，谁知道是生意做不走才打折卖。你说那地方人流也不低，怎么就做不起来？实在没道理啊？”
　　也不能怪何未拿风水说事，那地方真够邪门，旁边的店生意都红红火火的，唯独就那一间不行。得亏没什么人命官司，不然还不得滋生几个鬼故事。

　　王竞舟正要继续说，就见着门外的裴钧，忙起身问：“姑父你回来了？”
　　向南昭忙扭头看，结果扯到肩膀上的伤口，被拉扯得嘶了一声，“啧。”

　　王竞舟上前拿过裴钧手里的文件包，“姑父要喝茶吗？”
　　“红茶。”裴钧把公文包交给儿子，吩咐他，“把包放进我书房去。”

　　向南昭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这人能把亲戚家孩子当下人一样使唤。不由得嘴角抽了抽，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开口。
　　他当年也不是没替这人背过包，可那时候好歹都是孩子，而且是他乐于助人吧？就这么使唤孩子，他良心不疼吗？

　　裴钧却没看向南昭那傻样，等王竞舟把红茶泡来就吩咐他，“去做作业。”
　　王竞舟瞅了沙发上两人一眼，然后慢吞吞进了自己的书房。

　　客厅一下子剩下两人，向南昭拿过桌上一本《XX文摘》翻起来，看了半天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
　　裴钧只管喝自己的茶，直到杯子里的红茶见底，才冷冷问：“枪哪来的？”

　　向南昭放下杂志，看向裴钧一脸无辜，“什么枪？”
　　裴钧脸难看得跟老婆被人抢了一样，“杀死绍老三那把。上面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现在正放在局里的物证科。”

　　“听说我算见义勇为？”向南昭转移话题。
　　裴钧往后一躺，靠在了沙发上，揉着太阳穴，“见义勇为归见义勇为，现在局里要查的是枪支问题。那把枪的精巧程度，不是国内黑厂能有的东西。”

　　所以还是调查枪支的来源了，向南昭不可能承认那东西是自己的，“哦。在他们车里发现的，顺手就用了。”
　　裴钧抬起头来看向向南昭，语气嘲讽，“秦林！你觉得这话警方会信？”

　　光懂用枪这一条，向南昭这句供词就毫无意义。懂用枪，枪上只有一个人的指纹，局面怎么看怎么都对他不利。
　　但只要咬口不承认，没有足够的证据链，警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向南昭摊手，“我是真在车里摸的。”

　　裴钧看他，心里像火在烤， “C市枪支泛滥到什么地步别说你不知道？枪支来源问题局里这两年查得严，你拿不出一个让人信服的证据，就做好一直被警方盯着的准备。”
　　C市是西南中心城市之一，连接着境外乱世的一条线，是许多黑市流通货物的必经之地。警方扫黑自然不会只抓几个黑老大就够了，是打算把C市的黑恶势力连根拔起，半点灰色都不会留。

　　所以现在的局面是，向南昭要承认枪是从国内买的就得供出上家是谁，要承认是国外进来的就得供出进口渠道。
　　哪一条都不是好选择，向南昭继续装傻，一脸无赖，“你要不信我就没办法了。”
　　十足渣男嘴脸。

　　裴钧好似也不急了，也可能是气得不想说话。向南昭不说，他也不再追问，只管坐在那打开电视看起新闻来。
　　气氛一时有些僵，向南昭坐了半天忍不住说：“我们好像快二十年没见过了？当年我家里出事，走得太急，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现在想想怪不好意思的。”

　　裴钧根本不想再跟他说话，“闭嘴！”
　　真是越来越不好相处了，毕竟自己还在别人地盘上，向南昭只好起身，“哦。那我先去睡了。”

　　才半个月，腿上的贯穿伤和脊椎骨裂看起来对他没有影响。说穿了就是在硬撑，想起在局里专家说的那些话，裴钧看着没事儿一样上楼的向南昭，差点把手里的杯柄捏断。
　　喝完最后一口红茶，裴钧进了儿子的书房，语气微冷，“作业做完了？”

　　哈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