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有渡时》三分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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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袖禾打开窗子，细如断线的雨丝立即漂了进来，似乎要把她困死在这客栈之中，到处是浓重的湿气。

　　殷蕴洲师叔一大早就出现在面前——当时她们正吃着饭。
　　苏袖禾对昨晚偷偷溜走的殷师叔很有意见，现在只恨没有早点或晚点，不然的话怎么也不至于会碰到他。

　　殷师叔只说了一句，他只道：“若是我在，你们二人岂不是更难以自容。”
　　苏袖禾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其实她不是什么爱生气的人，很多气隔天就忘，说出来只是趁机打趣，傲娇而已。

　　更何况殷师叔顿了一下又开口道：“三叶蒂失窃了。”
　　他也不卖关子了，见他们二人震惊的眼神说道：“而昨夜正巧有两人来袭，宁大人怀疑是他们，下令务必要找出他们。”

　　仿佛一道闷雷劈在心头，苏袖禾身子僵了僵，这才明白过来殷师叔醉翁之意不在酒。与此同时，他的话紧接而来。
　　“三叶蒂事关重大，不好存活养育，能够在宁府存活下来已是万般偶然的事情，多少人都想来插一手。如此说来到底是谁也不一定。只不过宁大人这次非常生气，我只好帮帮他，出来找个线索不容易，哦——雨停了，那我便走了。”
　　他站起来，作正要离去的姿势，似乎真的只是想要告诉他们这个消息似的。苏袖禾还在兀自惊讶和不解之中，随他起身猛然抬头。
　　这不知怎么的就让苏袖禾想起那夜，少年愤恨而又散漫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不知怎么的给了她一点冲动。苏袖禾起身，飞快地追了上去。

　　“殷师叔——”她刚出去，就见殷师叔等着她。
　　原来他早就猜到苏袖禾有话要问。
　　殷师叔闻声停下，见她似乎有话要说，便轻声道：“你想问什么？“
　　”那日……那个长临。“
　　殷师叔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后他低笑道：“我以为，你会问下你爹娘之类的话的。”

　　苏袖禾有些尴尬，低声道：“……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还等得起。”
　　“还没想好如何见他们？”
　　苏袖禾垂下眸，半晌才点点头。

　　顿了一下，殷师叔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师叔很抱歉，我只是觉得，你有权利知晓你爹娘的消息。”
　　“师叔你不用解释什么的。”苏袖禾连忙摆摆手：“我都知晓的。”

　　她知晓的。
　　这些善意她知晓的，只不过她自己无法立即去面对而已。

　　苏袖禾低下头，这样想着，却觉得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她抬头，殷师叔轻轻地拍了下她，见状笑道：“你虽有一些少年行径，可是骨子里却克制而温柔。和他是一样的。”
　　苏袖禾耳朵动了动，这个“他”是……
　　殷师叔回忆道：“他原本没有名字，我给他取了一个，叫长临，入了丘山的名谱。我并未正式收他为我的弟子，而是让你师叔收了他。你可能不记得，他还抱过你。那时候你还小，他比你大上四五岁，当年也就九、十岁左右。”
　　“那时我刚刚挣脱灵山的觊觎，而我被巨大灵力冲击，法力暂失，偶然之下竟然遇到了他。”
　　“那时暂居于一户农家之中，只模糊觉得他似乎有些异样，于是暗中接近。他独自住在一个破房子里，白日不敢出来，只敢晚上出来偷窃。”

　　殷师叔说起话来娓娓动听，苏袖禾不由追问道：“然后呢？”
　　不过话一落她又觉得不对，如果孤身一人，就算是偷，难道不是白天顺一下比较方便一些嘛？

　　“那是因为，他白日里无法出来。”
　　少年瘦削冷淡的身影在苏袖禾脑中闪过，那只随行的猫突然闯入脑海，一道灵光闪过，一个想法突然闯入：“难，难道他是……”
　　“他是半妖，半缘猫妖，当时他无法维持人形，所以只能夜间出现。”

　　苏袖禾脑海中浮现出少年上次的样子，只感觉他对丘山有极大的偏见，不由继续问道：“那他为什么不能待在丘山啊。”
　　可苏袖禾自己说完便明白了，因为他是半妖。
　　除了殷师叔之外，其他几位师叔，包括师父，都对妖有着不小的偏见。就比如说尹奚，身份莫名，便无法进丘山。

　　可若是她，她才不管。管它什么人仙妖怪，在她眼里，只有她爱的，和不在意的。
　　她对世间苍生有博爱，这是身为修仙者的义务，是师父将她引入丘山最深的烙印；
　　她也会对某个人有爱，是不可替代的，爱里包含着美好的回忆。回忆里那个人没有写是妖是怪是人，而是同她一样的，是难以替代的人。

　　“不对。”殷师叔叹息地摸摸她的头：“我们对妖并没有太大的意见，他们和人一样，都有好坏之分。某些时候，我们甚至可以和妖合作。”
　　“可我们终将不可避免地让他们失望，因为我们无法说服所有的人。”

　　因为世人无法低下头颅，毫无芥蒂地去相信一个妖不会暴露自己的本性的，他们连人都不一定能做到。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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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临穿行于黑暗之间，夜色浓重，他晃得月色在脸上跃动。
　　少年的动作带着猫的轻盈，犹如羽毛般落在一处房屋之上。
　　这房屋是在一座华丽宏大的府邸之内，可惜位置偏，光照不足，门口也没什么装饰。
　　少年却没有什么反应，在浓黑夜色之下化为猫影从大开的窗子里面跳了进去，隐着身。

　　门吱呀一声开了，长临饶有趣味地摸了摸手中的一块玉佩，便看向来人。
　　来人是三个丫鬟模样的故事，提着灯，面目有点不情不愿，分别着红，蓝，黄三色。见她们三个进来，缩在墙角的姑娘警惕地睁大眼睛，瞪着她们。
　　这姑娘便是云渺。一眼望去，她的骨相很美，长眉秀目，眼瞳黑亮，可惜由于太瘦，脸上没多少肉，让这份原本惊人的美少了点饱和感。
　　但这也没什么坏处，对于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来说，过度的美貌，往往会导致灾难。

　　就如此刻，着红衣的女子面容刻薄，直接提了灯照着云渺的眼睛，冷哼一声：“就凭她也配我们几人亲自来看，还替她梳妆？若不是三小姐放话，谁愿意搭理她？”
　　黄衣女子应和道：“就是，忙了一天了，累死我了。”她说着捶了捶腿。
　　黄衣女子便走便对云渺说道：“臭丫头，你这次老实点，别又逼着我们动手。”
　　蓝衣女子点点头，性子较温吞些：“云丫头，三小姐说让你们和我们一起去，说是想见见你。”

　　“行了，赶快走吧。”黄衣女子不想废话，说完就要朝旁边唯一的凳子坐去，想要休息一下，凳子上半靠着的，正是隐了身的长临。
　　可她刚走了几步，却突然不知怎么的，左脚绊住右脚，腾地摔在地上。
　　原本冷眼看着三名女子，不肯轻举妄动的云渺突然间亮了眼睛。

　　“云渺，是不是你动的手！”是不是自己绊倒的还是能够感觉出来的，黄衣女子立即质问道。
　　云渺嘲讽道：“我坐在床上也可以绊倒你嘛？你是腿伸得太长，还是管的太宽啊？”
　　“你——”
　　“别和她废话，这丫头鬼的很。”

　　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嗤笑，长临嫌恶地看着这三个女子。

　　这声嗤笑声简直吓坏了这群做贼心虚的人，三人惊慌地看着屋内，提高了灯笼，可刚提高，那灯笼便灭了。
　　几名女子再也受不了，落荒而逃。
　　云渺立即站起来，声音清亮：“是你嘛？好心人！”

　　其实她并没有辨认出长临的隐身，这可以从她仍然张望的眼神看出。云渺在屋内张望一圈，借着月光：“好心人，是你救了我嘛？”

　　她想，又是他嘛，救了她那么多次的恩人，每一次她遇到危险，都会暗中保护着她的恩人。
　　然而却仍然没有声音传来。
　　她等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他又走了，他总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便她努力地追逐和祈求，也无法让他停留片刻。

　　思及此，她不由失望地跌坐在床上，沉默了起来。半晌，她的手轻轻探到脊梁处，那里热热的，似乎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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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临是不欲现身的，他看了一眼窗外，猫影又倏然跳了出去，在一处树荫旁显露出人形。
　　在不远处的拐角处，那黄、红、蓝三名女子正和一名男子商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