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有渡时》三分窗格

22、22

　　第二十二章
　　他们这般你来我往之后，突然不知怎么相识一眼，双方都觉得刚才的那幕幼稚到了极点，不由噗嗤地笑了。
　　苏袖禾觉得极其有意思，心情好了点。醇香的味道不时萦饶在鼻尖，苏袖禾差点都快溺死在了酒香之中，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要紧事：“对了，我还要帮三娘找酒呢！”
　　尹奚大方说道：“我帮你！”

　　“好嘞！你在这里待了这么酒，觉得那个最好？”
　　尹奚直接走到最靠近里面的一层酒柜处，便洋洋自得地介绍道：“小师姐，那这你就问对人了。说到酒这块，我勉强还能称得上是个高手吧？”
　　“那你还说你没有碰？”苏袖禾抱着胳膊问道：“不然你怎么会知道味道的？”
　　尹奚脸上有点兜不住，摸了摸鼻子，尴尬道：“这个是因为久居其室，自然闻其香嘛……你知道的。”
　　“好玩嘛？”
　　“小师姐都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玩了。”他讨好地说道。

　　苏袖禾撇撇嘴，忍住嘴角的笑，走到尹奚刚才推荐的那坛酒前，打开一闻，果然一股醇香的酒味扑鼻而来。她拿起长勺舀了一勺，舌尖微动，品尝了一小口，辛辣而又逐渐甘甜的味道顿时浸满整个口腔。
　　苏袖禾辣得眼泪闪闪，不停地用手扇着风，将勺子递给尹奚：“好辣好辣。”
　　尹奚也不客气，他舀了一勺慢条斯理地品尝道，半晌问道：“你三娘是锦州人士嘛？”

　　苏袖禾砸了砸嘴，想要把那股味道散下去：“为什么这么说？”
　　尹奚轻抬勺子，说道：“这是锦州最有名的琼花醉，入口辛辣，随即麻木，最后带着一股浓郁悠长的桂花香。”他在苏袖禾疑惑的眼神之中放回勺子，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这勺子，必须要用檀木制成，封盖也必须用檀木封压住气味才行，这在锦州附近一带才有。”
　　苏袖禾有点惊讶：“你还懂这个啊，你去过锦州？”

　　她想起刚才他话中的这个地方，不由开口问答。锦州顾名思义，可是一个绵延了数百年的繁庶之地，只不过离丘山还是有些距离的。
　　苏袖禾倒是挺神往哪里的，只是一直没什么契机去。

　　尹奚不露声色地点点头，简洁地回复了两个字：“去过。”
　　他绕过苏袖禾回到最初自己躺着的酒柜上，脚尖微动，只一跃而起，便轻巧地坐上了。
　　苏袖禾对着他手微微朝左晃动：“左边一点。”
　　尹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眉头挑得老高，口中笑谑道：“小师姐，你也要上来？”
　　不过他身体倒是老实，自觉地朝左边移了移。

　　苏袖禾也只脚尖微点，转眼也坐在了酒柜上，她自得地挑挑眉，说道：“动作也不失潇洒吧？”
　　“当然。”他理所应当地笑说着。

　　坐在上面和坐在下面还是有一点点感觉的，起码一眼望去，可以看到酒窖里整整齐齐地竟然摆了这么多酒，足以可见三娘这么多年的不易和操持。
　　苏袖禾用手撑着两侧，两只脚一前一后轻微摆动着，问起了尹奚的情况：“你那日匆匆忙忙地回去，是为什么啊？”
　　尹奚闻言无奈：“挣钱啊，小师姐。”

　　原来尹奚因为多次大小上林亭都没有成功通过，身上也逐渐捉襟见肘起来，幸亏这里是丘山脚下，能人异士和武力不愁没有事做。
　　尹奚那日进踏月林除了想不走寻常路在丘山长老们面前表现一番，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采集踏月林中的一些珍贵的草药贩卖。

　　结果发现这番表现根本没有什么用，那群长老甚至没有在丘山其他人面前提起他，就连前几日也是派了人下来，说是什么因为他不是丘山的弟子所以不处罚，但毕竟是私闯踏月林，所以话里话外带了点警告。
　　苏袖禾羡慕地看着他：“若是你知道惩罚是什么，你就绝对不会惋惜了。”
　　尹奚挑挑眉：“什么？”

　　“你知道附近一个地方叫苦竹林嘛，就是大小上林亭附近的那个林子。”
　　“当然。”
　　“我就去打扫哪里。”
　　尹奚：“……”

　　苦竹林里的虫子很可怕，但如何比得上让尹奚失败了十几次的大小上林亭水之战呢？
　　“如果在苦竹林里待一年能够进丘山的话，我宁愿自己去打扫那里。”
　　“……世间的参差。”

　　“袖禾，你找到了没有——”
　　酒窖上方突然响起了三娘的声音，苏袖禾这才如梦初醒，一下子从柜子上跳下来：“啊，三娘喊我了。”
　　她应了三娘一声：“我来了。”

　　“那……”尹奚有点不舍地下来：“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苏袖禾觉得好笑，故意逗他：“怎么？害怕我下次突然来，抓住你偷喝我三娘的酒啊。”
　　地窖里面只从出口处透出来些光，映得尹奚的眼睛也明亮许多，他笑道：“若是这酒的滋味不能和小师姐说，即便喝了，也没有什么意思。”

　　苏袖禾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油嘴滑舌。”
　　想着刚才尹奚叫她小师姐，她说道：“虽然呢，我个人对你喊我大师姐，小师姐没什么所谓，但我下面还有个八师妹，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尹奚脸上并没有意外：“我知道。”
　　“那你还……”

　　“丘山里，我一直最仰慕的就是林丘真人，也一直希望能够成为他的弟子，只可惜现在这个梦想已经实现不了了。若他还在，师姐你便是林丘真人最小的徒弟，那我若是成为他弟子，岂不就得叫你小师姐？更何况此刻我还没进丘山，为何要放弃这个口头上的梦想？”
　　苏袖禾听得想笑：“你倒是挺会说。”
　　“当然，若是师姐能够让我拜入丘山，无论是哪一位长老的门下，从今以后我便会立即改口，改叫五师姐的。”
　　“……你想得美。”

　　“那你拿得动嘛，小心点啊。”三娘的声音再次传来。
　　“拿得动。”苏袖禾身形一动，刚才尹奚选择的那个琼花醉就立即到了她的手中，她垫了垫，酒坛很大，三个人应该喝不完。
　　她扭过头来，只扫了一眼他的淤青，便又重新看向他的眼睛：“我给你找个地方暂住吧？”
　　这话题跳跃太大，尹奚一时愣住。苏袖禾垫垫酒坛，说道：“我三娘店中最近忙，可能会需要个伙计。你要是想来，我去说一声，她十有八九会收留你的。”

　　即使酒窖里并不那么亮，苏袖禾也感得到他那双闪灼灼的眼睛，如同两团火球，在她身上滚来滚去。
　　可他的语气却缓下来，温和地，甚至有些不确定的：“真的？”他的眼中似乎是燃起了什么，所以一时竟有些不灵敏。
　　“当然。”她看着他那有点傻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起，扭过头向地窖走去，不想让他看到。

　　“你干嘛跟着我啊？”她没走两步，扭头瞪着眼睛问道。
　　少年眼中的光越发亮了，轻快说道：“跟你一起出去呀。”
　　苏袖禾瞪大眼睛，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三娘在上面，你和我一起出去，你等下怎么和她解释？”
　　尹奚：“……”

　　‘“所以啊，在门口等我，我等下去领你进来。”她拍拍尹奚的肩膀，随即优哉游哉地离去。

　　酒窖外。
　　红色的骨鞭划过一道痕迹，栓在最顶部的木梯上，苏袖禾只一划，便轻巧的上来，那腾空而上的酒坛飞快落下，苏袖禾只手一张，向前小进一小步，便让酒坛落在手中。
　　“哟小心点。”
　　见苏袖禾一出现，那酒坛就飞在空中，三娘吓死了，连忙向前向后地移动着，终于在苏袖禾手臂最前面点的位置颤颤巍巍接住了酒坛，吓得她半死。

　　“你这个丫头啊，是不是想吓死三娘？”
　　苏袖禾吐吐舌头：“有我在，三娘你还不放心啊？”
　　三娘笑着啧啧了下，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啊，最让三娘放心了！”、她抬着坛子看了下，微微皱了眉：“这是……琼花醉？”
　　“是啊。”苏袖禾点头。

　　“没想到你这随便一拿，便拿了我那家乡的酒。”三娘语气复杂的说。
　　她这话和尹奚刚才所说的不谋而合，苏袖禾连忙问道：“三娘，你是从锦州来的嘛？”
　　三娘点点头：“是啊。”

　　她的目光垂下来，并没有立即开口，苏袖禾猜到她不想多说，于是便主动搬了酒，放在头上，逗她开心：“三娘三娘，看我铁头功！走咯~”
　　她飞快地朝着厨房奔去，果然三娘有一颗操不完的心，见状立即跟上去焦急地说道：“你这孩子啊，慢点儿啊。”

　　苏袖禾捧着酒刚走到厨房，脚步就不自觉地停下来。
　　有些逼仄的厨房里，菜放的整整齐齐，明钦低着头，认真地切着。
　　他旁边站着一个明媚可爱的姑娘。
　　阳光和煦温暖，照在女孩身上，让她周身笼着温暖的色泽，墨黑的发丝齐齐垂在身后。双眼睛黑白分明，神采奕奕，像是清晨林间自由觅食的白兔一般，只怀里抱着个大冬瓜，嘴里说的个不停。

　　“这次我下山遇到好多好玩的，什么船灯庙会，还有民间的祭祀呢！我还特意去了一趟锦州，看了那里的花灯，那个花灯用湘妃竹做骨架，然后用上等绢纱糊灯面，我特意学了一下，甚至还做了很多呢！”
　　她期待的目光看向明钦，任谁都能够从她的眼睛里看懂她的期盼。
　　少女的满怀心悦是丝毫没有掩饰不住的。

　　只可惜明钦丝毫不懂有一句话叫“少女情怀总是诗”，他将手里的菜切完之后，丝毫没有被女孩话里浓烈的情绪感染：“冬瓜呢？”
　　“啊？”少女微愣，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冬瓜。只轻微地一愣之后，她又立即欢快地将冬瓜朝他面前放了放，笑道：“给。”

　　苏袖禾没有错过女孩眼中一晃而过的失落，不由地在心里摇了摇头——八师妹啊八师妹，你这条追夫路，还任重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