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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初见粉团戳小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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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月正抬腿想走,左腿却被人抱住了,低头一看,是个梳着总角的女娃娃,看起来四岁左右。女娃娃一身粉嫩装束,额间画有一个火焰状花钿,双目清澈有神,只对着清雪喊:“母亲,母亲!小岚来了!我来救你!”
又听一声稚嫩的童音:“小岚,我来帮你!”这下好了,溪月的右腿也被抱住了。两个小娃娃对视一眼,冲着溪月的小腿就是一顿乱咬,他又疼又不好撒手,也不好一甩腿对付两个小娃娃,而且刚才听这叫小岚的女娃喊清雪“母亲”,想来可能是清雪和那个混蛋莫染的孩子了,而这男娃,难不成也是?!
仔细一看,这男娃却并未佩戴火焰抹额,而且装束也很平常。
这边溪月脱不开身,那边桃影也在伤心欲绝。桃木簪里封印的,正是她哥哥归因的心神,而□□,却在百里之外给他们修建宫舍!
桃影哭得连花瓣都掉了好几片,她化出人影来。这几个月她在溪月的玉石手链里修行,修为进步了一大截,已经可以初成人形。那是一个窈窕少女的模样,豆蔻年纪,额头和两颊各画有一朵桃花,长发编成两股,用桃花一簇簇地点缀着,整个人散发一阵淡淡的桃花香气。
桃影把桃木簪小心翼翼地抱在自己胸口,含泪感应守奴的心神和肉身情况。归因的肉身不分昼夜地劳作,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而心神比较稳定,她甚至能听到归因在对她讲话:
“桃影,哥哥没事,你先离开这儿,这里很危险。”
桃影痛苦道:“不要,我一定要救出哥哥!”
她将桃木簪收进自己脖子上的桃花挂坠,那是归因一百年前送她的。她站起身来,把两个小娃娃抱开,溪月才松了一口气。
桃影哭得梨花带雨:“月哥哥,救救他!”不消说,溪月明白,对她点头:“等我一下,马上就好,别哭,不怕。”
溪月将清雪放下,那个叫小岚的女娃想跑过去,被溪月拦住了,那男娃也跟到小岚旁边,伸手护住小岚,另一只手拍拍胸口,瞪道:“你是哪来的,有事冲我来,别欺负小岚,这是男人之间的事!”
小岚推开他,道:“这是我母亲,你要干什么?”又悄悄拉男娃的衣角,小声道:“竹风,你先去搬救兵,我没事。”
溪月被气笑了,道:“小娃娃,你打得过我吗?”
竹风勇敢向前,道:“还没打,怎么知道不行?”他正要冲上去再咬一口溪月,却被溪月揪起后领子,只能在半空中龇牙咧嘴,利爪抓空。
小岚急得手舞足蹈:“你放开他,你放开他!”
溪月不欲再纠缠,施了个昏睡咒,竹风便安静下来,将他放倒在一旁,才背过身来问小岚:“你是清雪的孩子?”
小岚见他没有伤害竹风,也没有伤害自己,声音也软了下来:“是。母亲不喜欢我,可她依旧是我的母亲,我每天都会来给她请安,她每天都会把我赶出去。但是,大哥哥,你要是把母亲带走了,我就没有母亲了,爹爹也会很伤心的,母亲也不待见他。”
小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让人心生怜爱,溪月摸摸她的头,道:“乖小岚,不哭,你的母亲,她只是想家了,想回家而已,我不会伤害她的,我要带她回家去。”
小岚拉住他的手,哭道:“那把我也带去吧,我想和母亲在一起。”
溪月望了望清雪,她原本苍白的面容在月色映照下更显惨淡,他知道清雪一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可孩子是无辜的,瞧瞧这孩子,多像清雪小时候,一股子执拗劲。他不知道该不该同意,只好转移话题,指指竹风:“他呢,是你的亲哥哥?”
小岚吸吸鼻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是,他是奶娘的儿子,对我很好,别的小朋友都不跟我玩,爹爹虽然疼我但很忙,只有他陪我说话。他没有亲人,寄养在这里,奶娘一年前生了重病去世了。”
溪月真喜欢这孩子,让他想起小时候的自己,爹不疼娘不爱,幸好被师父捡到了,不然哪有他的今天。他帮小岚整理乱发,顺带私心戳戳小岚的粉脸,哄道:“乖,不哭了,擦干眼泪,我带你回你母亲的娘家,但是这个,小竹风不能去哦。”
小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可孩子太多了,也不好带,何况也不是去玩。他默默叹一口气。
“那爹爹也不能去吗?”小岚弱弱地看了一眼呆立一旁的莫染,想必她也是知道清雪不喜她的爹爹的,只是不死心。
溪月点头。
小岚握紧小拳,也点了点头:“那我给竹风留个字条吧,不然,他会很难过的,他也没有什么朋友。”溪月倍受触动,认真捏起下巴想了想,算了,两个都捎上吧,麻烦不多这一个,小朋友有个伴也好。要是一个走了,另一个不知道哭得有多厉害呢。
他抱起小岚,捏捏她的小脸,小岚生得可爱,他总忍不住想捏捏:“小岚,竹风也去,好不好。”
小岚开心了,乐道:“好好好!大哥哥是个好人。”
好人吗,溪月苦笑。
桃影一直站立在一旁,等着他处理完好去救归因,溪月不好耽搁太久,莫染身上的咒也快解开了。他对小岚道:“小岚乖,委屈你了。”接着施了法,清雪、小岚和竹风全收进了玉石手链中,这样他们行事也方便多了。
溪月和桃影对望一眼,挺身飞上屋檐。
夜黑如墨,灯影交错。
弯月高悬,风,穿耳而过。
突然,一双白玉般的手挡住了他们,手指细长,一身红衣,鲜丽惹眼,上面印有火焰花图案。黑发随风飞舞,头戴兜帽,隐隐看出额上一条火焰抹额,身姿俊逸。
溪月下意识护住身后的桃影,她虽然已成人形,但毕竟是女孩子。
夜色深沉,识人不清,但身前的人似乎没带杀意,而且一只手拦住他们,另一只手还扛着一个粗笨麻袋,貌似是个人,而且还在奋力蠕动!但见红衣少年左手轻轻一拍,那麻袋就立刻默无声息,放弃挣扎了。
溪月看得出来,少年身手不凡,修为深厚,怕是不好对付。
红衣少年并不作声,只是轻轻脱下了自己兜帽,露出那藏在黑夜里的绝世容颜。他的右耳挂着一颗圆润璞玉,微微摆动,晶莹剔透,与月光遥相呼应。
他展颜一笑,魅惑至极:“溪月哥哥,好巧呀!”
溪月呆住了,短短几天不见,这人怎么看起来功力又长进了不少!看不透,实在看不透!初遇时,他一身白衣,贵气逼人,翩翩公子;再相见时,他身披红装,夺人心魄,妖艳无比。
而且最难以置信的是他拥有一双红宝石般耀眼夺目的红瞳,那一瞬间,仿佛有无数吸盘在溪月身上,叫他移不开眼。
溪月怔了半响,终于回过神来,紧张道:“你你怎么在这里?不要乱喊!”他无意识地整理了下衣襟,遮掩道:“咳咳,乱了乱了。”
故涯又笑,红唇轻扯,温柔无比。
溪月忍不住在心里泪流满面:苍天,这个人怎么长成了这样!不公平不公平!
护在身后的桃影一个激灵,闭眼不忍直视,心道这人笑得阴险,不可靠近,容易出事。
这时,桃影的桃花挂坠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飞起,指向那麻袋。她睁眼抬手握住了那挂坠,犹豫着奔向前去:“归因哥哥?”
“哦,”他似是才想起来:“差点忘了,人给你们带来的,归因。”接着把麻袋放下来,解开,一个头插桃木枝的高挑男子正合眼沉睡。
桃影冲过去抱住:“归因哥哥,是归因哥哥!”
溪月不解道:“故涯怎么知道我们要救归因?”
故涯信誓旦旦道:“定是有缘,我路经此地,见他很可怜,特意救他一命,又与哥哥有缘,在此相遇。”
他完全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只是一通胡扯。
溪月一笑置之,他只是随口问问,心里总觉得故涯是不会害他的,而且还三番两次救他,隐隐地还觉得他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像是一位多年好友,明明才第二次见面而已,他却全心信他,丝毫不疑。
溪月道:“此地不宜久留,桃影,我们先离开再说。”
桃影点点头,召唤出桃木簪,归因便融合了进去。三人起身,趁着夜深人静,赶到火焰海边。
溪月道:“糟糕,晚上没有人划船,过不去。”
故涯一指一块大岩石处,道:“谁说过不去?这不是有人吗?”
刚说完,一个身影从岩石出走了出来,溪月仔细一看,奇道:“温淑姑娘,你怎么在这儿?”本来他以为可能是故涯找来的帮手之类,现在一看,是温淑自己藏在这里的。
温淑向他招手:“公子,快过来,我带你们过去。”
原来白天温淑见溪月一行人与寻常的行商作风稍异,便想他们可能不是来做生意的,至于说做什么,温淑也不清楚,但她直觉相信溪月不会做坏事,白天心情不好,家里暂时也不想回去,便守在海边吹海风,正犹豫要不要划过去看看。
结果守到了半个时辰前风风火火冲过来的故涯,付了重金让她过海等候,既是如此,她一口答应下来,故涯便在她眼前飞了过去,速度极快,顿时消失不见了。
温淑轻拍胸口,仍然心有余悸:“可把我吓坏了。”
溪月上前抱拳,道:“多谢温淑姑娘,不好意思,我这位朋友不善言辞,做事鲁莽,吓到你了,我替他道歉。”
不发一言的故涯静静地看着,嘴角笑意流露。
温淑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笑道:“无事无事,我只是说说而已,出海的人胆子都大,快上船吧。”
四人上船,划离赤焰岛。
中途,溪月不安地与故涯商量:“此行我们带走不少人,怕是明日起城中就要大张旗鼓出来找人,只怕要连累了温淑。”
故涯道:“哥哥莫要担心,我自有安排。”
又听到他喊“哥哥”,溪月的心得到抚慰,安定下来。有故涯在,仿佛什么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城中——
溪月和桃影离开后,傻乐的莫染立时收起了笑脸,目光黯然地望向清雪刚刚喝酒的那个亭子,走上前去,给自己倒满了一杯,痛饮而尽,接着又是一杯。
他将要淌下泪来,又生生忍住。
上面仿佛还留存有清雪唇边的余味,他怔了怔,露出一个苦笑,摇摇头:“秋清雪,我放你走。”
“啪”的一声,酒杯一摔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