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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恩怨化解两心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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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淑的住所离海边很近，是个干净整洁的小院子，晾着渔网一些出海捕鱼的工具，萝卜干和海带咸鱼等海货，还有一股陈年药香，很厚重，是天天熏出来的。看来，温淑的父亲已经病了很久了。
不对，故涯刚想踏进屋内，却嗅到房间主人身上不一样的气息，清冽如冷泉，悠悠寒冷入骨，而气息的主人，正是房间东床上沉睡的温淑的父亲，而这气息，绝非凡人所能拥有。
温淑小跑进门，又蹑手蹑脚靠近父亲，见他还在睡梦中，便帮他掖了掖被角，轻声对故涯道：“故涯公子，您稍坐，我去做点吃的，等爹爹醒了再说。”
故涯道：“嗯。”他环视一周，挑了个小木凳坐下了。
等温淑出门，本来侧头躺着的老人翻了个身，闭着眼，略失气力道：“你叫故涯？”
故涯起身行礼，回道：“是，前辈。”
老人道：“好孩子，你受苦了。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是凡人。”
故涯并不意外，气息的探查是相互的，神仙自有办法，只是伤得这么重无法自理却不通知亲友的神仙，比较让人困惑，但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故涯只是好奇，没有到想知道的地步。
“是的。前辈这伤？”
外人看来是病，故涯却知道是伤，他于桃源山照顾溪月许久，自学了一些医术，老人家看似病在肺腑，而伤在心根。常言道，心病最难医。
却也不是毫无办法。
故涯走了一圈，思索道：“前辈明明有能力自救，为何放任自己伤重多年而不医？”
老人家大笑了一声，苦道：“在赎罪罢了。”
“我犯了一些错，要为自己的过错赎罪。”
故涯没有继续追问，只道：“现在，应该是时候了吧。”
老人家叹了一声，道：“差不多了吧，好孩子，你拉我一把。”他往被子外伸出一双手。
故涯上前握住，那双苍老多斑的手看似虚弱无力，实则孔武有力，差点把故涯拽倒，故涯没有大意，往老人身上扎了三针。
一针通气血，一针通心脉，一针通神明，三针下去，不出半个时辰，药到病除。只要病人撑着一口气，就能痊愈，不然，一口气中断，十分凶险，可能连施救之人的命都搭进去。
故涯想起溪月在桃源山时，经常说一句口头禅：“医者，仁心而已。”他没有慈悲心，但是有爱人骨。
溪月在天长地久的相处中，潜移默化地把故涯的心变得温暖。
就在这关键时刻，温淑的进入打断了诊治，老人一口气上不来，吐血昏了过去，故涯紧急为他扎针拖延时间。
温淑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害怕地趴在床边握住老人的手，颤抖道：“爹爹，我错了，我错了，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又抱住故涯的大腿，哀求道：“公子，你救救爹爹，救救爹爹！”
其实不怪温淑。
在温淑进来的一瞬间，故涯明显感觉到老人的情绪波动，他还是没有赎清自己的罪。他们之间，应该有连温淑都不知道的秘密。
故涯拍了拍温淑的背，安慰了她，为了避免她过于激动，他道：“没事，温淑，我可以救他，你先出去。”
温淑闭上眼深呼吸几次，努力使自己平复下来，难过道：“爹爹是因为我病的。”
故涯安慰道：“你先去给你爹爹熬点药。”说罢掏出一个方子给她。
温淑小心地收起方子，两步一回头地出去了。她知道故涯给她方子只是为了让她有点事做，不至于忧心。
故涯心道：“此兆，大凶，不详。”
故涯上前给老人仔细检查身体，无意中在他胸口处看到一个野鹤的刺青，精美绝伦。这世上，他只听说一仙者拥有此种刺青。
闲云野鹤者，意难平也。
这个老人家，就是传闻中的野鹤仙人，晓风真君，字意平。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故涯心下了然，跟温淑商量了一下，便返程了，当然，还捎上了一直在干饭的兔子。
*
东君殿外。
故涯上前两步，目视野鹤仙人，道：“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东君见老朋友伤成这样，唏嘘不已，只怪自己没有早日知晓保护他，他轻轻把野鹤仙人背在背上，对溪月道：“灵均，你随我回东君殿，为野鹤疗伤。”
走了两步，顿住脚，思虑再三，才道：“故涯是吧，你也过来。”说完便步履从容地移步换影回去了。
溪月牵住故涯的手，脸色凝重，道：“故涯，我们走，情况不容乐观。”
故涯安慰道：“没事，哥哥，东君医术可比你了得。”
回到东君殿，空气都凝结了三分，连故涯也忍不住神色沉重起来，他隐隐感觉到很不安，不是因为野鹤仙人，也不是东君，而是站在他面前活生生的溪月。
故涯握手的力道不知觉重了几分，溪月有些吃痛：“故涯，你怎么了，有点疼。”虽然疼，但是手并没有甩开，听了此话，故涯才勉强松了一些，但仍然抓得很牢，好像他是容易飞跑的风筝，要紧紧拉住线绳。
察觉故涯不太对劲，溪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拍拍故涯的背，道：“没事的，小场面，野鹤仙人也是我和东君的老朋友了，他性命垂危，我和东君都很紧张。我们先去看看野鹤仙人，我怕出事。”
刚才他就看见了，东君脸色很不好。
故涯点点头，二人一同走进东君寝殿。
东君背着手凝视床上的野鹤仙人，语气平和地说道：“灵均，你过来。”
东君向来脾气暴躁，如今语气平和，与平时反差极大。溪月心道不好：“完了完了，难道东君也治不好？”
他走到东君面前，东君这才转过身来，双手按住溪月的肩膀，上下察看，忧心忡忡道：“灵均，野鹤伤得很重，心脉受损、淤堵，气血两亏，病况十分危重，要不是故涯给他封住了穴位，止住了伤势，恐怕他现在已经陨落了。可是我治不了他。”东君连连摇头。
溪月眼前一黑，说不出话来，艰难道：“难道没有其他任何办法了吗？”。
“这世上还有一人能救他。”
“是谁？东君，我去求！”虽然看东君的神色，那人怕是轻易不出手，但无论如何，溪月也要奋力一试。
“这个人就是……”
话没说完，故涯似是想到了什么，大声制止：“不行！”
溪月疑惑地看看故涯，又看看东君，电光火石间，他想起许多事情，喃喃地说：“难道，这个人是我？”
东君不愿面对溪月，转过身，点了点头。
故涯却无法忍受这个结局，上前用力抱住了溪月，抱得溪月有点喘不过来气，他心痛道：“月，不要，我带你走！”
可他知道，溪月是不会走的。
医者，仁心而已。
关于灵均宝鼎，有好几个传说，有人说它是神农尝百草时随身携带用来尝药的陶罐碎片制成，有人说他可以解百毒，叫人起死回生，有的人说这鼎生来剧毒，却能以毒攻毒，还有的人说这是秦始皇用来制作长生不老药的炉鼎。传说越传越离奇，说什么的都说。
溪月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没有人告诉过他，他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煮茶鼎，东君老爱拿自己煮茶了，香香的。
其实他也好喜欢被拿来煮茶。
灵均宝鼎是野鹤仙人偶然间得来的宝物，后来赠送给了东君，东君一直把灵均宝鼎带在身边，把他养得渐渐开悟，有了自己的灵识。
“灵均，野鹤的心脉凶险，而且力量较为强劲，整个过程你只能硬抗，你会损失你的修为，化为鼎的形态存在，重新修炼成人不知道要多少年，你还愿意吗？”东君虽救野鹤仙人心切，但强迫溪月用他的命去换，不仅他不愿意，野鹤也不会同意的。
溪月坚定道：“愿意的。”他竟然没有半分犹豫，只是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故涯，眼里满是抱歉，故涯知他，道：“哥哥，我为你护法。”
东君也道：“我也来，”他走到溪月面前感激地抱了抱他，“苦了你了孩子，”又贴近溪月耳边悄悄说：“我同意了。”轻轻拍了拍溪月的肩膀，放开了。
溪月快乐且感激地看着东君点了点头。
只有故涯很不高兴：“无需你同意。救完之后，我要带他走，江山川流，我们此生同行。”
东君皱眉，也很不高兴，鼻孔出气，重重哼一声，道：“东君殿钟灵毓秀，得天独厚，灵气充沛，灵均在这里，养得更快。”
“怕是哪天又没了半条命。”
“你！我不同意！灵均，你不许！”东君暴跳如雷，溪月苦不堪言，忙哄故涯出去，又哄东君。
“先停停，先救野鹤仙人，这是大事！”
“呵呵。”
“呵呵。”
“……”
仪式终于开始。溪月在东君和故涯的护法下现了真身，这也是他自化人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真身。
青铜色，浑身灵光，三足两耳，内壁中部刻有铭文“灵均”二字，鼎身高大庄严，遍布华丽纹饰。
在东君和故涯的合力下，鼎中灵气输向野鹤仙人，试图打通他的心脉。
可灵气刚进入野鹤仙人的身体，就遇到了极强的阻力，似乎……野鹤仙人并不想被救，他一心求死。
三个时辰过后，溪月灵力渐渐不支，前行愈加艰难。
故涯察觉溪月不对劲，留下“紫气东来”护法，匆匆离去。
东君额前渗出汗水，他久居东君殿，鲜少出手，年纪也很大了，见故涯离去，百忙之中仍然为溪月叫屈：“灵均，他怎么走了？”
看来东君对故涯还是很不放心。
溪月相信故涯，仍然奋力坚持，回道：“东君，他会回来的。”
不到一刻钟，故涯便领了一个形容憔悴的女子回来，正是温淑。
温淑一把跪在野鹤仙人的床前，抓起他苍老的手贴在脸颊，哭道：“爹爹，活过来，我需要你，女儿需要你，我……我什么都知道，我原谅你了。”
“爹爹，你坚持一下，活下去好不好。”
昏迷中的野鹤仙人手微微动弹，似乎是听到了温淑的呼唤，脸色也柔和多了。这边，灵均宝鼎的医治也进入最后关键阶段。
溪月高兴道：“通了通了！”
“心脉已通，剩下的，就是好好养身体了，我……再不能了。”耗费了太多灵气和修为，原本高大的宝鼎变为小小一枚，不足掌心大小。
一伸手，宝鼎就落在了故涯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