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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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玻璃已经被腐蚀了薄薄的一层，表面变得坑坑洼洼的，外面的景象看不太清楚。
运输机越开越慢，最终缓缓停了下来。入口的门打开了，外面的空气一下子涌了进来，空气处理器疯狂地运转着，可还是来不及清除陡然增加的有害物。
迟惜文走到门口，猝不及防地吸进一口气，被呛得连连咳嗽。
“迟主任，给您防护口罩。”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跑过来递给他一只白色的口罩。迟惜文接过，道了声谢，把口罩戴上，呼吸时的灼痛才减轻了些许。
从门里向外面看去，只见一片灰扑扑的高楼，年久失修的电子屏时不时地闪烁几下，冒出一片雪花，又半死不活地恢复要亮不亮的状态。
高楼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格子间，一层一层叠得拥挤不堪。从肮脏的窗户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只能放下一张床。
而看见联盟的标志，人们纷纷涌过来，黑压压的人头一眼望不到边。身处其中，心里会不由自主地升起绝望压抑之感。
“竟然……有这么多人都在挣扎着在城市的夹缝中求生。”迟惜文站在原地，被眼前之景所震撼，脚下像是生了根。
只能放下一张床的逼仄的格子间，老旧泛黄的电子屏幕，污浊却不得不依靠它生存的空气……贫民区的一切，和浮岛上简直是两个极端。
运输机上几个强壮的搬运工已经搬着几箱营养剂到了前面，正在拆开外包装分发给围上来的人们。
“迟主任，您还是先进休息室里吧。”机长走了过来。
“为什么？”迟惜文有些不解，他又看了一眼人群，声音掩在口罩里，闷闷地咳嗽了几声。
“外面不安全。”机长也顺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又转回头面对迟惜文，“外面的空气太差了，而且这些人有可能会发生暴/乱的。”
“以前我们经过这里的时候，是派管理员出去发营养剂的，但是有一次发生了争执，场面一下子失控了，那两个管理员被重伤，回去之后很久才恢复。从那以后，我们都是让比较强壮的搬运工去发，不容易出事。”机长解释道。
迟惜文静静地站着又看了一会儿。机长不由得有些心急，联盟的高级职员要是出什么事，他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机长看了看迟惜文，只见他望着灰头土脸的那些人，眼里神色复杂。要是说他的目光里包含了什么，那像是……悲悯。
看懂了他的神色，机长却是一愣，他之前也见过不少联盟的官员，每一个到了贫民区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不停地催促出发，即使是为数不多的在去联盟任职前一直生活在下层的个别几个，对贫民区也是避之不及。迟惜文却和他们都不一样。
“那进去吧。”终于，迟惜文收回目光，转身走进运输机，回到了休息室。
他摘下口罩，刚才在外面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口罩白色的过滤层就已经积了一层灰褐色。
这会儿安静地坐下来，迟惜文才感觉到自己刚刚吸进去的空气带来的伤害，从喉咙到胸口一线火辣辣地疼，应该是呼吸道被轻微灼伤。
迟惜文把口罩扔进垃圾粉碎机，靠着桌子休息。
通讯手环又震了一下，迟惜文低头一看，是黎峥发来的。
“如果在贫民区停了别出去，老老实实在运输机里呆着。外面不安全。”
迟惜文下意识地又朝外面看了一眼，人们还在领营养剂，几个工作人员正在让他们排好队，给运输机让出路。
难道真的就没人关心那些人的生活，他们简陋的住所、劣质的食物、糟糕的环境吗？
他垂下眸子，情绪不高，但感觉黎峥毕竟是出于好心，还是回复了一句：“谢谢提醒。”
没过一会儿，迟惜文反应过来，黎峥怎么知道运输机会在贫民区停下？
他本想问问，但一转念又觉得不妥，最后还是作罢了。
迟惜文没想到的是，黎峥这天正好有一段时间空闲下来，跑到联盟总部去调了他这一运次的运输机实时位置。
联盟领袖碍于黎峥的身份和对联盟的影响，给他开了权限，黎峥就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把椅子，坐在巨大的屏幕前，一边玩着游戏，一边时不时抬头瞄一眼。
领袖趁黎峥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他在玩什么……
是历史悠久经久不衰的经典中的经典，消消乐。
领袖默默地收回目光，顺便感叹了一下人与人的差距。
“你们运东西就运，在贫民区停干什么啊。”黎峥看到那个标着“B57-0625”的小红点在一片灰色中减速停了下来，奇怪地问道。
“您应该没去过贫民区吧。”领袖恨不得黎峥赶紧收拾东西走人，但表面上还是得非常耐心地解释，“那里的人生活难以为继，有联盟的车辆经过他们就会拦截，索要物资，有时候有私人运输机经过他们也会拦。”
“这样啊。”黎峥挑了挑眉，“我看你那个新运输部主任弱不禁风的，你不担心他？”
领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迟惜文虽然体格没那么强壮，但体能测试还是通过了的。”
“哦，我明白了，”黎峥煞有介事地点头道，“压线过也是通过了。”
领袖：“……”您还是继续玩消消乐吧。
“除去体能欠佳，迟惜文其他方面都是非常优秀的，是难得一遇的人才。”领袖一本正经地说。他已经听说黎峥和迟惜文的会面并不算顺利了，想方设法地挽回黎峥对迟惜文的态度，尽量减少联盟未来的工作量。
“我知道，他笔试和面试所有科目都是第一，而且成绩接近满分，远超第二。”黎峥随口说道。
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啊？领袖忍不住腹诽，更头疼了，这敢情还是在已经知道迟惜文很优秀的情况下决定找麻烦的……
黎峥低着头给迟惜文发消息，不知是不是光线造成的错觉，领袖竟觉得黎峥眉目间的神色可以说得上是温柔。
能露出这样神色的人，真的会不遗余力地找对方的麻烦吗？
“抱歉，打扰了。”黎峥收起通讯手环，对领袖笑了笑，“我告辞了，祝您今天愉快。”
“好。”领袖回答，黎峥刚才的温柔一闪而过，转眼就不见了踪影，让人怀疑是否真的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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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运输机缓缓开动，颠簸着驶向目的地。
“到达目的地。当前时间：317年12月5日13：27：05
“开始查验运载品是否完好。”
“查验完毕。”
“随行监管员确认无误。”
“开始卸货。”
迟惜文作为监管员，站在一旁看着搬运工把那五个大箱子从运输机上搬下来。
他已经换了一只新的口罩，但还是止不住地咳嗽，喉咙像被刀片划过一样痛。
“迟主任，您没事吧？”机长无不担心地问道。
“咳咳——没事，”迟惜文摆摆手，“嗓子有点不舒服。”
“要不下次给您准备呼吸面罩吧。”机长试探地说。
“不用麻烦了。”迟惜文几乎是立刻拒绝了，“不要紧的。”
机长默默地点头，没敢再提起这个话题。他时常需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刚才在提到为迟惜文专门准备呼吸面罩时，对方的脸色明显一沉。
这位迟主任……还真和别人不太一样。
一般人总会愿意享受特殊待遇的，也不知迟惜文为何反而对此不乐意。
迟惜文看着设备被搬到预定的位置放好，在自己的页面上点了确认。
“随行监管员已确认。准备返航。”
“好，赶紧回去吧。”副机长钻进驾驶室，催促机组人员做好准备。
夜幕渐渐笼罩了浮岛，运输机在亮起的灯光中驶回港口。
“检测到运输机已回到港口。人数核验无误。当前时间：317年12月5日16：31：27。总用时：6小时31分。运次B57-0625确认结束。”
“迟主任，您辛苦了。”联络员把迟惜文送到港口的出口处，联盟的公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谢谢您。”迟惜文和联络员握了握手，转身上了飞车。
“迟主任，您可算回来了！”安暮云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一见到人立刻迎上去，“把运次信息录入上传一下，我们就可以下班了。刚才黎峥给我发消息说让你明天九点再去找他，今天晚上好好休息。”
迟惜文有些怀疑地看着安暮云。
“我只是复述他的原话，”安暮云耸了耸肩，“所以今天没别的什么事了，明天可不好说。赶快吧，早点下班。”
迟惜文摘下手环，和电脑连接起来。
“诶？黎峥今天给你发信息了？”安暮云好奇地探过头来。
“是啊，怎么了？”迟惜文问道。
“他居然给你发信息了！”安暮云仍然沉浸在惊讶中，“你不介意我看看他发了什么吧？——我知道你不会介意的。”
她凑到电脑前仔细一看，再抬头看向迟惜文的时候眼神都不对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