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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玩这么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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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患难平,皇帝如今又龙体抱恙,整日伏于病榻之上不理国事。一些个忠君爱国的大臣冒死觐见,谁知病榻上的皇帝听信巫师所言,说自己是被邪灵缠身才会一蹶不振,若能召以玉女之身侍寝冲喜,便能驱散邪祟康复如初。
大臣愿以死明志却被卧榻上承欢冲喜的皇帝无视,甚至怨憎他们误了事,一次两次后便不再宣见。直接丢下一句:“朕忧心国事操劳过度,就暂由太子代为监国。”
苏骁赶得正巧,连缓冲的机会都没有就要学着处理皇帝丢给他的烂摊子。祈星十九年,东陵国势力逐步向朝临靠近,所经之地烧杀掳掠干尽,当地百姓皆是苦不堪言。
奈何当今圣上坐视不理,召派宣威将军云岑熙领兵出征,前线战况告急朝中竟无人支援。皇帝称储君资历尚浅需多经历炼,由司礼监辅之监国。
这份前线战报辗转到了苏骁手中,虽说他是个天降的宿主,但看到这份被鲜血浸透的战报,他的心被揪的很紧。一字字皆是血淋淋的人命所书,如今却似烫手山芋被人丢来丢去,没人愿意担负此责。
苏骁不愿敷衍了事,他派人调查过云岑熙,得到的信息令他震惊不已……
在这个世界他唯有求助那个被系统强行和自己绑在一起的刘福安。他想赌一把,赌这臭名昭著、狠绝凉薄的掌印不会拿这天下苍生的性命开玩笑,赌他能帮自己哪怕只是交易。
凤凰木下有一凉亭,树大盈满鲜红,从凉亭侧目而望,此树有遮天蔽日之势,吞噬烈日朝阳。可出凉亭一看,此树不过独木而生,同旁边的绿树相比,它格格不入。甚至永远无法融入其中。
“掌印,原来你在这,可算寻到你了。”苏骁急喘着朝凉亭方向喊去。
刘福安像是料到他会来找自己,亭子里的石板桌上摆着两盏琉璃杯,杯中盛有凉茶。
见刘福安不回应自己,还端着杯悠闲地品着茶,苏骁上前凑近:“刘掌印,孤不是有意打扰你,只是眼下有很要紧的事想与掌印商议,孤……”
刘福安抬手捂住了苏骁的嘴,继而还将食指放于唇瓣上:“嘘。”他的手指白皙纤长,指甲盖还渗着微微粉红,上面还沾了些水珠,借着朝阳闪着粼粼波光。
苏骁愣是怔在原地不作声,目光呆滞。“咳……殿下请坐。”刘福安瞧着苏骁站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眼睛还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内心尴尬不已,不知这位殿下行的是何路数。
“关于宣威将军的事,孤想来问问你。”苏骁开门见山不愿迂回,刘福安倒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
“殿下难道不知?还要来问臣一个外人。”刘福安继续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他的眼眸垂望着杯中的倒影,始终不曾抬头看过坐在对面的苏骁。
的确,就苏骁所知云岑熙同原主晏清苏是舅甥关系,可他这个舅舅和原主关系并不亲,也没见过几面,原文里也对这段关系避而不谈。
苏骁也弄不清其中原委,这才想求助刘福安。
“孤不是说了吗,最近磕着脑子了,许多事记不得。掌印不妨将你所知晓的与我说说,毕竟这诺大的皇宫里我能信之人约莫只有掌印了。”苏骁厚着脸说道。他发现自从来到这以后,他苏骁撒谎还能面不改色的本事见长。
……
刘福安觉得好笑极了:“殿下即算是磕着脑子了,也不该彻底转了性来投靠自己的死敌吧。”
“谁说我们一定就是敌人,掌印想要的亦是孤所愿,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苏骁憋得没话说了,但这句确是肺腑之言,他来这不就是为了刘福安吗?
说罢苏骁用最真挚的眼神看向刘福安,明明准备了五十条攻略,现在一条都用不上,只能瞪着眼博取同情。
刘福安黑漆的眼眸向旁一转,忽而站起身走出了凉亭。
他缓缓挪步到凤凰木下,整个人立于树荫里暗沉无光。
“殿下所说我只当嘴边话听听,其实你不必如此,云将军的事我会帮。但这仅限于此,殿下不用觉得违心也不用有负担,臣从来只有自己一人,不好与人为伍。”
苏骁站在亭中望着树下的刘福安,他正如这凤凰木,夺目鲜红而又与众不同,但终究只能孑然一身,孤独、异类而又刺眼。
突然,苏骁箭步冲向刘福安,又在他面前止住步子开口说道:“我……能抱抱你吗?就一下,一下就好。”
涌上心头的孤独感将苏骁理智侵吞殆尽,他就想抓住些什么,就只是抓住。
刘福安背对着他眼神从未离开过那颗繁茂的大树,他在想什么呢?不知。
没有回应、没有拒绝更没有恶言以对,苏骁抱住了眼前这颗于阳光下踽踽独行的异树。
木檀香、药草味中间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草茶香,一时间冲撞着苏骁的整个鼻腔。
他闭眼闻风声、鸟鸣还有两种起伏跌宕的心音交织入耳,被抱住的人身体还是冰凉的,哪怕是这样晴空万里的暖阳天,也还是冰冷彻骨。
“对不起,我知这样很冒犯可就是没忍住,只想……抱抱你。没错东宫太子就是传言中的蛮横狠戾不知分寸,你也不用对我改观。我也没有逼你站队,拉拢你的意思。若你不说或不帮,我都不怪你,你没理由为我逾矩的。”苏骁说道。
笨拙结巴的话语总能戳中人心最为柔软脆弱的部分,若凤凰木独栖,那它还有风沐还有鸟倾诉鸣叫。
刘福安依旧静默不语,听着这行事古怪的太子说这些好像也不算太坏,反而有种心静平和的感觉。
许是朝堂纷扰利欲熏心,朝臣好大喜功,刘福安身在其中也沾染一身戾气,逐渐把也才刚满二十一的自己弄丢了。
刘福安强忍着不适,挣开了苏骁。“殿下,你知宣威将军为何年过三十仍冲于最前线浴血奋战吗?”
苏骁犹豫了一会:“定是将军……心怀天下,不忍苍生罹难家破人亡。当今朝野之上除了宣威将军之外,再无人能担此重任了。”
话音未落刘福安忽而捂嘴大笑:“呵呵呵……太子殿下可真是胸怀开阔,眼界就是不同于臣这种阴险卑鄙之人。”刘福安的眼尾随着他不断抽笑变得血红,他的笑声也逐渐变得凄厉。
苏骁不解他为何这样说:“还请掌印赐教。”
“十七年前,曾有一位年少将军力斩东陵贼寇于万人阵前,他正如殿下所言心怀苍生、为国为民。为了迎战,他甚至可以舍弃小家,新嫁娘的红盖头还披着,他就上阵杀敌了。你可能不懂我为何说这些,殿下只需知道,您的舅舅曾是那位少将的左副将,那场仗他也打了。因您就当他是为了圆一个迟了十七年的梦,告慰先灵吧。”
苏骁企图从刘福安的眸光中读出些许情感,可他的眸子就如一潭死水激不起任何波澜。
“已经让人加急速报前线战况,及时调兵支援。掌印放心,孤来问你只是想理清些事,幸得掌印相告。不知掌印是否愿意随孤出宫一趟,去朝临城看看。有许多事孤无法解释,但绝不会拿这种事取乐。你能相信我吗?”苏骁用手抚着胸口诚挚的说道。
微风拂面,树梢被风吹的沙沙作响,苏骁的脸庞在树荫下衬得格外俊朗清明。
若换做平时,刘福安一定不会信任何人说的话,其实此刻他也不信,不信这个太子伪装包裹出来的一切假象,更不信自己会任他所言行事。
“为何是我,其实司礼监还有提督、秉笔,羽林卫也还有效忠殿下的人,可……殿下,为何是我?您难道不知我比朝野之上那些人更醉心权术,比他们更轻贱人命,还是……”
没等他说完,苏骁指腹触上那凉薄的唇珠:“莫要再说,孤不爱你说这种话。”
虽然是系统给他的任务,可之后种种,皆是苏骁所为,他愿意亲近和相信刘福安,从不是系统帮他选的路。
直到现在《攻略刘福安五十条》他一条也没用上,这些拙劣粗浅的话语也是苏骁自己没想到的。如果有所准备,他或许不会对刘福安说这些苏式直言。
指腹挨上的瞬间,苏骁有种前所未有的触感,滑嫩嫩的冰凉顺着手指淌入心间。眼神同刘福安对上的时刻,他突然没有了独身一人的孤寂感。
刘福安的冷眸竟在自己眼中生出暖意,眼前的人还是冷冰冰,自己却能从他身上汲取温暖,可能是魔怔了。
“刘福安,你身上好暖。”
刘福安隔着衣绸摸了摸自己,还是很凉。他怎么会觉得自己身上暖和呢?
“殿下你……没事吧?”刘福安轻声询问道。
苏骁摇摇头,拿起刘福安的手放在自己额间:“你摸,我没事。”
刘福安冰块似的手碰上苏骁的额头倒觉得他烧的很:“殿下可是发烧了?臣替你唤太医来瞧瞧。”
见他不信自己,为了力证清白,苏骁凑近俯身将额头贴上了刘福安的额间。
“这下你该信了?”
刘福安的手抖得厉害,被他握成拳紧攥着垂于两侧,可还是止不住他的颤抖。
“你抖什么,我很吓人?”苏骁瞧他抖得连带自己的脸都跟着颤动起来,以为是贴太近吓到他了。
刘福安紧咬着嘴唇,被苏骁说话的气息热得两颊泛红的难受。他猛地退后一步不料背瓷实地撞到了粗壮的树干。
“咳咳咳……咳。”刘福安胸腔被猛烈的撞击激起一阵剧烈的咳嗽,越忍咳得越厉害了。
苏骁见状急得不行,生怕自己把脆弱的刘福安弄碎了,赶忙拍了拍他瘦削的背脊替他顺气:“你你没事吧。怎么突然咳起来,有没有伤到哪,啊?”
“臣……咳咳……先告退了。”刘福安沙哑着嗓子说道。刚说完他就跑走了,没给苏骁反应的机会。
苏骁:“???”
“诶等等啊,我替你宣太医看看,有病别忍着。”苏骁边追边喊道。
远处二皇子的哑卫方暮窥视了全程也还一头雾水,回去复命时写给晏诀承的话是:太子挑衅掌印,意欲拿下他。怎料掌印势单力薄身体不适中断了行为,跑走了。”
晏诀承:“……这晏清苏年纪轻轻,玩得却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