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娥]月光》言箐

10、开闸放水

　　本以为自己与杨戬再无相见之日的嫦娥没想到这再见之日开的这么快，这么措手不及。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前脚离开玉泉山，后脚杨戬就把哮天犬赶去了杨婵身边，独自一人打上了天界，而玉帝为阻拦杨戬，竟下令打开天闸，放出弱水。
　　嫦娥远远的在月宫上看到倾斜而出的若水，惊得头一回失了分寸。
　　“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就开了天闸？弱水一入下界，一滴将变成万滴，只怕人间马上就要洪水滔天了！”
　　气的一甩袖子的嫦娥立刻飞身而起，往弱水倾巢而出的天闸而去。

　　嫦娥一个俯身，就见杨戬和一群天兵天将一个跟头被弱水扑了进去，她一惊，水袖随手一捞，把那成百上千的仙神拽了出来。
　　杨戬满面水花，一脸茫然，“仙子？”
　　嫦娥冲他微微颔首，话都来不及说，整个人就冲了下去。
　　水袖将弱水分出一股，下界尚有微弱的灯火亮起，阻住了另一股弱水洪流。
　　嫦娥分心看去，却见正是那杨戬的妹妹，手中所持的，正是昔日女娲娘娘身边的宝莲灯。
　　她微微松了口气，索性全心全意的把自己身前的弱水挡住。
　　幸而很快，就有偷偷摸摸的太白金星，太上老君，月老等神仙各施本领，将弱水一股一股的拧回来。

　　眼见弱水得控，嫦娥微微松了口气，打算去瑶池探探究竟是怎么回事，却感受到一股炽烈的法力从上头传来。
　　那是……太阳之力。
　　对太阳之力，也只有她这个月之神女体会的最清晰了。
　　小金乌在跟人动手？
　　嫦娥深吸口气，似乎隐隐猜到了这天闸为何而开，索性隐了身形，飞身而起，往那火源之地探寻而去。
　　杨戬独身一人立于欲界四重天之上，手中神斧不在，正用天眼神力与小金乌的日轮抗衡，那神力如风中烛火，摇摇欲坠。
　　嫦娥一惊，正欲出手，却见一柄火尖枪从旁而来，一个头扎双髻，身披莲花甲的小孩儿挡在杨戬之前，尚带着奶音儿道：“我看谁敢伤我二哥！”
　　而他身后，一个陌生的粉衣女子也立在他身后，担忧的扶住他。
　　嫦娥一怔，却并未收回已经到指尖的法力，太阴之力天生就和太阳之力相生相克，不知那小孩靠不靠谱，能给杨戬一点助力也是好的。
　　太阴之力倾斜而出，缭绕在他的天眼周围，灼痛难当的天眼顿时一阵清凉。
　　杨戬动作一顿，不由得躲开了身后女子的搀扶，低声道：“仙子……”
　　“你说什么？”
　　那女子探头问道。
　　杨戬并未作答。
　　那女子喜笑颜开，道：“当真刺激，没想到你看着落魄，竟有打上天庭的勇气！这趟我果然没白来！对了，你那娘子呢？可是胆子小，不敢来了？”
　　闻得“娘子”二字，杨戬有些局部，“她……她就在不远。”

　　哮天犬很快飞奔而来，口中叫着“主人”，动作却顿了顿，皱着鼻子闻了闻，目光定在嫦娥藏身之处，眼睛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他偷偷摸摸绕到云层下面，一击便打散了几人足下云层，哪吒大惊，下意识捞了一把杨戬，“二哥！”
　　哮天犬一把拽住哪吒，低声道：“你别担心，有人救了我主人！”
　　嫦娥见哮天犬这一通操作，有些无语，却还是给杨戬施了个隐身咒往自己这边拽来。
　　唯一能看穿她隐身咒的小金乌眸光闪了闪，并未阻止二人离开。
　　杨戬脱力靠在嫦娥身上，嫦娥虽皱了皱眉，却并未推开他，只是驾云速度又快了些。

　　“为什么不运功疗伤？”
　　嫦娥取了月兔做好的桂花糕放在桌上，又抬手给他倒了茶，轻声问道。
　　“疗伤？”
　　杨戬苦笑一声，“当一个生命，原本就是个错误，就应该让这个错误尽早消失，否则，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羞愧。”
　　嫦娥十分疑惑，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这怎么又要死要活的？
　　遂道：“羞愧？你因为对瑶姬公主的爱，才产生了这样强烈的恨，如今，恨消失了，爱也……”
　　“不要提她！”
　　杨戬言辞很是强硬，嫦娥从未听他这样疾言厉色，有些新奇，又有些不快，“既然你这么羞愧，那在欲界四重天之时，为何还要抵抗？”
　　杨戬喃喃道：“你说过的，为了不可推卸的责任，为了我妹妹……”
　　“那现在呢？”
　　“现在，她已经拥有可以生存下去的能力，我也没什么责任了……”
　　杨戬低垂着头，口中话语也低了下去。
　　嫦娥皱起眉头，“你活着，只为了你妹妹一个人？便没有其他任何意义了么？这天下之大，有无数人……”
　　杨戬面容冷漠，“或许仙子太久不食人间烟火，因此，不了解人性险恶。”
　　嫦娥怔怔的，有些反应不及，怎么就扯到了人性险恶？王母给他洗脑了？
　　“人性善恶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爱人族，也不在善恶，他们是我的希望，是我的一切，这才是我一直挣扎活下去的意义。”
　　杨戬仿佛十分意外，“爱？仙子觉得，神仙也应该拥有爱的需要和能力？”
　　嫦娥抬眸看他，“当然。我若不爱人族，何苦苦苦求生，又何苦幽居广寒宫数百年？”
　　“神仙难道不是，应该清心寡欲的吗？”
　　杨戬不可置信的问道。
　　嫦娥有些想笑，却又知道此时这个年轻人再经不起什么打击了，便道：“爱从不是欲。”
　　杨戬愣愣的重复着：“爱不是欲？”
　　嫦娥点点头，“当然不是。我爱人族，我所作所为，皆为求人族火种绵延不断，这是我对人族的付出，对他们的爱。而欲……许就是昔年巫妖对洪荒的称霸之心，是玉帝王母为维护天庭尊严不惜以人间为代价，是不顾一切的占有吧。”
　　说到最后，她也有些黯然和叹息。
　　杨戬越想越惊心，眸子又隐隐泛红，“王母娘娘……是她骗了我！”
　　说着，他便咳了起来，嫦娥连忙扶住他，“疼吗？”
　　杨戬低头看进她眼眸，不由得心生羞愧，她分明开解了自己那么多，承受了那么多，自己却……